《黑色长冬[罪案]》袁梦ing

167、第三十五章 巨盛

　　乔夫人找到蔡童。

　　蔡童惊讶乔夫人找她干什么。

　　“蔡律师，我开门见山吧。”乔夫人也很直接，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这样的说话方式蔡童很喜欢。

　　“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蔡律师，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说说我丈夫的事。”

　　蔡童装傻：“噢？你丈夫乔律师出了什么事了？”

　　“蔡律师，你什么都清楚，就不要再装了行吗？我丈夫他没有谋杀我公公，他是在替那个女人顶罪。”

　　“哪个女人？乔夫人你能说明白一点吗？”

　　“乔雪。”

　　“乔夫人，你为什么这么说？有证据吗？”

　　乔夫人从包里拿出一堆文字材料和照片，对蔡童说：“蔡律师，实不相瞒，我公公当年的事我一早就知道。我不信我的丈夫是那种冷血到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会杀害的人，就偷偷地找了私家侦探调查当年的这件事。这些都是私家侦探查来的资料。”

　　蔡童接过这些资料浏览了起来。

　　“几年的调查，找了很多人，终于让我找到当年的一个目击者。当年她在林海镇卫生院里做帮工。有天晚上，她干完活回自己的住处，路过我公公病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乔雪那个女人把我公公的氧气管拔掉了。”

　　蔡童皱起了眉头：“然后呢？”

　　“那个帮工就进去问乔雪在干什么。乔雪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跑出了病房。没多久，我丈夫赶来了。他求那个帮工别把事情说出去，还给了她一些钱。帮工拿了钱就走了，不想多管闲事。帮工离开后，我丈夫想把氧气管插回去，可到底不是专业出身，怎么都不行。更糟糕的是，我公公的主治医生刚好来巡房，恰好看到了这一切。事实上，我丈夫他是想把氧气管给我公公插回去，可他为了那个女人不惜被人误解、冒着前途尽毁的风险顶下了所有的罪。”

　　“乔夫人，你查到的这个帮工两年前身患绝症去世了。你们给她做的笔录，既没有她的签字，也没有进行公证，可信度太低，基本等于是没用的证据，是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的。再说她人都去世了，相当于死无对证了。”

　　乔夫人说：“是，没错，这点我也很后悔。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早点把这些资料公布与众，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我就是太心软，为他考虑得太多，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蔡童说：“还有，你的话前后矛盾。那个帮工在拿了乔律师的钱后就走了，那么当时病房里只有乔律师和他生病的父亲。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乔律师是想把氧气管给他父亲插回去而不是拔掉呢？”

　　乔夫人愣住了。

　　“这该不会是你的臆想吧？”

　　“这是我推断出来的，不是臆想。你别看阿海做事心狠手辣，其实他和我一样，都很心软，是绝对做不出杀死自己亲生父亲这种事的。”

　　“乔夫人，没有根据的话还是少说吧。”

　　“我知道我提供的证据不够，但事实就是乔雪杀了我公公，阿海替她顶罪。”

　　“乔夫人，不好意思我想问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呢？”

　　“蔡律师，我想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蔡童觉得很不可思议，“乔夫人，我只是个普通小律师。论资历和人脉，绝对没你们多，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没找错人，我要找的就是你，蔡律师。”乔夫人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一个劲地往蔡童怀里塞。

　　蔡童警觉性很高，步步后退，双手放在身后，不肯接收。

　　“乔夫人，你这是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听到“报警”二字，乔夫人才停止这一系列疯狂的行为，把装有现钞的牛皮纸袋子放回了自己包里。

　　“蔡律师，我知道你和调查组那边很熟，我想请你把这些调查资料交给调查组。调查组的人很神秘很低调，我见不到他们，但你可以。”

　　蔡童苦笑：“乔夫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能见到他们，但光凭这点资料，我想他们也懒得费工夫去调查吧。”

　　说完打量了乔夫人一眼。

　　乔夫人低头犹豫了起来。

　　蔡童敢这么说，乔夫人手里握着的资料不单单只有这些。

　　可能，她手里还握着其他的“王炸”。

　　既然送上门来了，蔡童就要想方设法地把她手里的“王炸”全部套出来。

　　乔夫人也不傻，她也知道托人帮忙就要对等付出的道理。

　　她想了想，说：“我丈夫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不一般。”

　　蔡童说：“这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还用你说？”

　　乔夫人抿抿嘴，低头思忖了一会，又说：“我还查到，当年那个女人孤身一人来到丹江，是我公公看她可怜领她回家的。我公公给她吃给她喝给她住的地方，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待着，她倒好，不仅勾引恩人的儿子，还谋杀了自己的恩人抢人家的财产！”

　　“乔雪杀人是因为要夺乔家的财产？”

　　“不然呢？”乔夫人一脸自信、非常肯定地说，“除了抢男人抢财产鸠占鹊巢，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蔡童想了想，笑道：“这样啊。不好意思乔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乔夫人拉着蔡童不让走，“蔡律师，那我丈夫的事……”

　　“这个嘛……乔夫人，实不相瞒，我和调查组的一个组员关系还挺好，如果我跟他说他应该会帮忙的。不过呢，你给的线索太少又都是没有价值的，这样你让调查组怎么帮忙调查呢？”

　　乔夫人愣了一下，说：“蔡律师，我这两年调查到的事全告诉你了啊。”

　　“乔夫人，你也不容易，调查这调查那一定花了不少钱和工夫。我也挺同情你的。不过现实就是，如果你手上没有真凭实据或者有价值的线索，调查组是不可能帮你的。他们很忙的，没工夫为了你的一点猜测就大费周章地去调查。”

　　乔夫人犹豫了起来，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蔡童等着。她坚信，她一定能够撬开乔夫人的嘴巴。

　　好一会，乔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之前总听阿海说蔡律师你很厉害不容小觑，我那时还不信，一个二十来岁的黄毛丫头能厉害到哪去？现在我终于信了。你确实不简单。一个外乡人，结交了这么多朋友为你所用，和调查组的关系也这么好，确实手段了得。”

　　蔡童纠正她的说法：“我没有什么手段，我有的只是真心，对朋友的真心。”

　　“呵呵。”乔夫人冷笑。

　　“对啊，就是真心。可能这就是我们与你们的不同之处吧。”

　　乔夫人笑不出来了：“好吧，你赢了。你今天不拿到我手里的王牌是不会罢休的了。”

　　“对。”

　　“好吧。”乔夫人把手伸进包包，从里面取出另一份资料。

　　资料用档案袋装着，包得好好的。

　　蔡童笑了，这位乔夫人看来也是有备而来。

　　老狐狸！

　　“这是什么？”蔡童接过档案袋。

　　乔夫人说：“这是关于宝融集团的资料。仅此一家。我也是费了很多工夫才查到的。帮我查的那个私家侦探差点被暗杀，事后我安排他出国他才能躲过一劫。可见这件事对宝融集团、乔雪有多重要和敏感。”

　　“到底是什么事？”蔡童翻了起来。

　　“宝融以前并不叫宝融，它的前身是一家名叫光兴的公司。光兴公司是做电子产品起家的，老板姓陶，和妻子俩人白手起家。夫妻俩人很勤奋，脑子也活，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就是这样一家前景一片大好的公司，却不幸地被人盯上了。那个人就是乔雪。她那时候有一家她自己的公司，做的也是电子产品的生意，但只是空壳公司没有自己的厂子，效益也不好。她假装接了个国外大订单，委托光兴公司帮忙加工生产。一开始光兴公司的俩口子不想接她的生意，因为出口到国外的电子产品质量和技术标准非常高，一不小心就要赔钱惹上官司。乔雪就求那俩口子，那俩口子最后被她说服了，接了她这个订单。光兴公司也是从那个订单开始一点点地落败最后被一口吞并。”

　　蔡童边听边浏览手里的资料，暗叹这才是有价值有分量的线索啊！

　　乔夫人继续说：“果不其然，那个订单出事了。工艺不达标，未按合同约定的时间交货，等等问题，层出不穷。一个亿的生意打了水漂不说，还要面临国外企业的巨额索赔。当年双方还打了官司，但光兴这边的律师根本不精通国际法律，所以最后输了官司，赔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老婆跳楼了，陶老板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听说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这些年只能靠乞讨为生。”

　　蔡童翻到了当年光兴和乔雪公司以及国外公司签订的加工合同，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合同全是外文，别说当时不懂外文的光兴夫妇，就连她看得也是很费劲。

　　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都是可以玩文字游戏的。

　　看了两遍，蔡童终于发现夹杂在这份合同里的某些陷阱。

　　一个简单的单词，都会直接改变双方对整个合同的理解，甚至是最后的结果。

　　蔡童得出一个结论，这份合同，绝对是对方两家公司合起伙来给光兴挖的一个坑。

　　合同的最后三家公司盖了各自的公章。

　　蔡童盯着那家国外公司的公章看了许久。

　　“Hugesun Group……”

　　蔡童默念了好几遍，突然灵光一闪：“huge是巨大的意思，sun和盛谐音。是巨盛集团！”

　　乔夫人说：“蔡律师，我手上所有的资料都给你了，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筹码。我丈夫的事，还请你多多帮忙。”

　　蔡童说：“如果乔律师真是冤枉的，调查组一定会还他清白。”

　　和乔夫人道别后，蔡童立马把这些资料交给了调查组。

　　然后她就近找了家饭馆吃饭。

　　她趁着等饭菜的这会工夫研究起乔夫人给的资料来。

　　纸质的资料给了调查组，她还拍照备存了一份。

　　那份合同洋洋洒洒的一共十几页，刚刚只看了个大概，现在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看。

　　专业部分她也看不懂，她只能挑她看得懂的看。

　　合同开头很不起眼的地方留了三方的联系方式。

　　巨盛集团留了一个邮箱地址。

　　蔡童把这个邮箱地址截图下来发给钱胖子。

　　“胖子，胖子，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钱胖子收到信息后马上回复：“OK，我去查，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

　　这种事交给钱胖子，她很放心。

　　这个时候服务员陆续端着菜上来了。

　　蔡童瞧了一眼这一桌子的菜，拉着服务员问：“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上错菜了？我好像没有点这些啊。”

　　服务员说：“啊？小姐，你是姓蔡吗？”

　　“是。”

　　“那就对了。是我们主厨吩咐给你的。”

　　服务员说完离开了。

　　蔡童呆呆地看着这一桌菜，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首先是那一锅炖鸡汤，一只土鸡，加了很多名贵的草药。

　　她舀了一碗喝了两口，熟悉的味道将那些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全都吊了出来。

　　韩冬曾经熬过一模一样的鸡汤给她喝，说是要给四肢冰冷的她调养身子，还说以后都要给她做又好吃又营养的饭菜，还要为她量身研制一套食补疗法。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再吃了别的菜。

　　不管是荤菜还是蔬菜，她都吃出了从前的那个熟悉的味道。

　　这下，她就再也坐不住了，扔下筷子直接冲去人家饭馆的后厨。

　　“你干什么？厨房不能进的。”

　　她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相熟的人。

　　拉着服务员着急地问道：“你说这桌菜是你们主厨做给我的，那请问是哪位厨师？”

　　话落，一个中年厨师缓缓地举起了手：“是我。”

　　蔡童看去，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倒是很有厨师该有的范儿。

　　心不由地跌入谷底，她朝厨师说了声谢谢后就离开了厨房。

　　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

　　她付了钱跑出饭馆，和前两天一样，去超市买个面包、买瓶酸奶，将就着对付。

　　一个小孩跑到她跟前，递了个很美味的三明治给她。

　　“小朋友……”

　　接过三明治的蔡童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可是孩子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马路对面的大树后面，倚着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

　　孩子跑过来了：“叔叔，我给了。”

　　“不要叫叔叔，要叫哥哥知道吗？”男人蹲下身来。

　　“嗯。”孩子懵懂地点了点头。

　　“来，叫哥哥。”

　　“哥哥。”孩子乖乖叫人。

　　“很好，有前途。”男人笑着从衣服兜里掏了个大彩虹棒棒糖出来。

　　孩子拿了棒棒糖高高兴兴地跑走了。

　　男人目送走孩子，视线再次转移到了马路对面的超市。

　　女孩还站在超市外，手里握着那个美味的三明治，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般往下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