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三千》三四两

14、瓶颈

　　刚过了两天风平浪静的日子，慕知音收到了沈航发来加密邮件。
　　这是慕知音第一次接到带“加密”标识的邮件，一时间又新奇又欢喜。她迫不及待与景海然分享这份喜悦，却换来景海然的莫然一笑。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拿它当宝？”
　　“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只要赏金高，就是好东西！”
　　说罢，慕知音冲景海然做了个鬼脸，傲娇地离开。
　　然而好景不长，慕知音刚打开任务书，就被任务书上写的内容惊到了。

　　程氏集团是清淼区最大的奢侈品代理商，其开设的奢侈品店是清淼区的有钱人经常光顾的地方。
　　程伟生是程氏集团的法人兼董事长，其妻名李木槿，育有一女名为程桦。
　　程氏在业内做得风生水起，让许多人红了眼，他们一直想扳倒程氏，却因为能力不足和没有充分的理由而久久没有动作。
　　程桦目前在清大附中初二一班就读，十四岁，平日待人温柔亲切，却被同学在背地里冠以白莲花教主的称号，这样叫她的以女同学居多。同时，她非常招班上的富贵花们唾弃，前几日不小心弄碎了其中一个富贵花手机的屏幕，还不愿赔钱，一味推托，引发富贵花愤怒，回家与家长叙说此事，家长便想借此因由处理掉程氏。

　　以上是本次任务的背景，整个故事除了理由牵强，并无其他。不过这种牵强的理由慕知音也早已习惯了。
　　自打她开始接触任务那天起，就没有一个任务的理由是说得通的，包括上次他们在高尔夫球场狙的那个有钱人，组织任务书上的理由是：他在之前的一个酒会上，对着资源排行榜上第53名的那个资源拥有者眉来眼去。可任务目的又与之无明显关联，所以，慕知音推测，这份任务的委托人绝不是第53名。
　　不过最令慕知音惊叹的还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刺杀程桦。
　　慕知音迷惑了，明明是要扳倒程氏企业，为什么要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帮人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可但凡是沈航亲自派发的任务，特工组就只有接受的份儿，不能拒绝，更不能质疑。
　　谁让人家是 SH 组织的老大呢？
　　想到这里，慕知音只能摇头叹息。她把任务书放在一边，开始着手写计划书。
　　刺杀一个孩子本该不难，但这个程家似乎一早就在防备他人的暗杀，所以每个主要家庭成员周围都会派至少两个保镖，即便是上课的时候，他们都会站在程桦周围，寸步不离。除此之外，在班门口还站着两个女保镖，是专门陪她上厕所的。
　　看到这的时候慕知音都笑了，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去厕所还得派人保护，这样真的能上得出来吗？不过对于慕知音他们来说，这也代表着他们这次的任务的确有点难度。
　　这个所谓的“难度”也只是对于 SH 的特工而言，如果是交给别的二把刀杀手组织，他们一定会连同程桦身周的保镖也一同杀死。这方法简单，粗暴，同时令 SH 的特工嗤之以鼻。
　　因为 SH 有一个信条，任务书上的内容一定要百分百完成，不能只完成 99.9％，也不能完成 100.1％，如果发生这两种情况，等提交任务报告的时候，都会领到一张小黑屋“入场券”。
　　即便如此，这次的赏金慕知音也依然志在必得。经过一系列仔细的推敲后，慕知音发现这个程桦周围看起来密不透风，但只要她保镖所围住的区域不止一个人，他们就有机会。
　　她立刻查看日历，发现马上又要到元旦佳节，随即便有一种预感——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为了这次任务，慕知音隔三差五就请假不上晚自习，去清大附中跟踪程桦。期间，慕知音发现她手上经常戴着一块表，是当下市面上最新款的智能手表，功能齐全，堪比手机。
　　这种东西对于资源榜上的富人是个用来炫富的新鲜玩意儿，但对于情报员来说，就是最好的监听载体。
　　好巧不巧，慕知音之前参加培训的时候，学习了新的人工智能技术，想黑进这些电子产品可谓易如反掌，都不用回家，用组织最新研发的微型投影电脑，在跟踪的时候就可以实时监听。
　　于是，程桦的信息被慕知音尽数采集到手。
　　“啧啧啧，请那么多保镖有什么用，有钱的话，还是请个厉害的程序猿比较靠谱。”
　　听着耳机里传来程桦的声音，慕知音嚼着口香糖，表情书写着骄傲自满，却不知，有人正在缓缓靠近她。
　　“你在干什么？”
　　这声“问候”吓得慕知音差点儿把电脑扔楼下去，还好她反应足够迅速，才没酿成大祸。
　　带着愤怒和紧张的情绪，慕知音想着究竟是怎样一个没有眼力价的人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话。
　　等她一回头，又差点儿被这个女生吓一跳，她头发太长了，弯腰的时候刚好垂在脸颊两侧，活像贞子的孪生姐妹。
　　“你谁啊？”
　　慕知音这会儿自然是没有好话的，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刺，心里想的也是这个女孩最好赶紧离开，不要影响她工作。
　　“哦，你好，”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对方，用手腕上的头绳随手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蹲下来与慕知音视线齐平，继续说：“我住在旁边那个楼的顶楼，看到你在这坐了好久，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要想不开，后来又看到你手里在摆弄什么东西，就想上来看看，没想到打扰到你……”
　　“你才想不开，你全家都想不开！没事赶紧走，别从这碍眼！”
　　其实这时候慕知音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装作生气的样子，让这个女孩不要注意到她电脑上的内容，然后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
　　“哦，抱歉……”
　　女孩倒是很有礼貌，知道自己影响了别人，即便被呵斥，却依然保持优雅的姿态，道歉后离开天台。

　　回到家中，慕知音将采集到的信息进行筛选和整理，得到的内容如下：
　　一，跨年的时候，程桦要去参加清淼区冬游纪游园会，介时她会穿着她最喜欢的洛丽塔长裙盛装出席，这个裙子慕知音查过，穿上这条裙子，以程桦为圆心，方圆半米的地方都不能站人，可谓“天助我也”。
　　二，跨年那天，她会跟她的朋友苏可薇一同出行，到时候这个苏也会穿一件洛丽塔裙装，无意之间又给慕知音他们的成功做了嫁衣。
　　跨年游园会慕知音是去过的，人多自然是不用说，最重要的，每当倒计时的时候，的所有人都会看着广场中心的钟楼。
　　这点很重要，这是一个可以让她仰起头至少十秒之久的机会。
　　“十秒，景海然应该够用了。”
　　以景海然的技术，刺杀这样明显的一个目标，别说十秒，只要够让子弹飞过去，就可以让她一命呜呼了。
　　所以，这个任务的难点就落在刺杀之后怎么离开这件事上，而狙击地点的选择就显得尤为重要。
　　本来以为像以前一样计算好狙击距离，找一个稍微隐蔽一点的地方就可以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选择了几个狙击点位，趁着周末的时候去实地考察，而选择周末，也是因为周末的时候广场上人更多，更容易模拟当天的情形。
　　可是从白天观察到黑夜，慕知音发现每一个点位都有利有弊，但最大的弊端还要数广场中心的钟楼。
　　“***！谁设计的广场，把钟楼放正中间！”
　　慕知音在最后一个点位看这个钟楼，嘴里咒骂着那个可怜的设计师。
　　这个钟楼的位置会直接挡住一部分视野，万一到时候目标刚好在视野盲区，那任务必然失败；如果景海然直接在那个钟楼上狙击，又过于瞩目，那时再改位置其实是比较难的。
　　除非，慕知音在每个点位都架好一把狙击枪，到时候随机应变。但这样一来，逃脱的风险又会成指数上升。
　　顺便插一嘴，“随机应变”这个词，目前来说在组织里除了沈航，没人敢用。原因很简单，这帮人反应速度快的大多经验不足，等他们经验充足的时候，年龄也大了，反应能力各方面又不如年轻人，很难胜任需要迅速做出反应的任务。
　　可是 SH 里，除了给新手练手的任务，又哪有不需要反应能力的呢？
　　所以，这就需要一对儿神童 cp 才能将这两样平衡，目前来看，“海洋cp”就是最有希望成为顶级特工搭档的，只可惜，他们也才初出茅庐，各方面都有待提高，想成为成熟的特工，从他们开始做第一个正式任务开始算，最快也要五年以上。
　　五年。
　　这个时限是组织有史以来最快的记录，沈航正是这个记录的保有者。
　　所以，至少在这个任务中，慕知音和景海然是经不起“随机应变”这四个字的。
　　继续在广场周围耗着也没什么结果，慕知音打算先回去睡一觉，万一睡醒之后就有办法了呢？
　　“慕知音，你这培训仨月都培训啥了，怎么狙击位点还找不到了呢？”
　　一路上，景海然都在变着法儿地挖苦慕知音，搞得慕知音本就烦闷的心情开始烦躁，一个文件夹扔过去，害得景海然差点儿出车祸。
　　“你怎么不说现在任务难度系数提高了呢？！”慕知音没好气地吼道。
　　这回景海然只得乖乖受着，他是不敢再招惹这个小祖宗了，别回头做任务没死，开车撞死了，多冤。

　　之后的几天里，慕知音就一直沉浸在寻找最佳狙击位点这件事里。她在脑海中不停推演狙击的过程，可是不管将狙击点放在哪里，都躲不过广场正中的钟楼。
　　想了许久，慕知音都没能想到最佳方案，不知什么时候，她竟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

　　“苏可薇！”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引起慕知音的注意，她好像在叫坐在自己前桌的那个小女孩。
　　苏可薇闻声看去，立刻欣喜地奔向那女孩，将慕知音丢在原地。不知为何，慕知音心中竟觉得委屈又嫉妒，等苏可薇回来的时候，她说：“苏可薇，我妈妈说，不让我跟你玩。”
　　这句话仿佛憋在慕知音心里许久了，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乎已经做好了与苏可薇绝交的准备。
　　“为什么？”
　　似乎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都很难理解大人们的偏见和误解，即便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太合适，难道就没有一个改正的机会吗？
　　“或许是因为你学习不太好，又或者是因为你性格不太好，或者……。”
　　“那谁学习好性格好哪哪都好？”
　　“魏紫繁。”
　　“哦……那你就跟她玩吧。”
　　看着苏可薇没落的背影，慕知音心里很是纠结，她好像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忽然间，面前的场景变成了上学路上，与她说话的人变成了一个大眼睛、双眼皮、瓜子脸，个子小小的一个女孩，慕知音只觉得自己认识她。
　　“知音，苏可薇最近怎么不跟咱们一起走了？”女孩问。
　　“不知道。”慕知音茫然地答。
　　女孩点了点头，说自己要去上课了，便进了教室。慕知音抬头，班牌上写着“六年二班”。
　　慕知音扭头往楼下走，进了四年二班的班门。
　　一进教室慕知音就发现大家在议论她，她觉得很不舒服，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更没有勇气上前询问情况，只能坐在座位上忍受这些窃窃私语。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窘迫，越来越尴尬，马上就快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