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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囚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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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栩一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加厌恶自己的泪失禁体质。她明明是生气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掉。
特别在现在这种被困在深山老林里的局面下,她的眼泪和生气就显得格外无理取闹。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越生气眼泪掉的就越厉害。
事实上,活了整整22年,宋栩一吃的苦加起来没有都没有这几天在山里的多。
时野对她的凶恶态度,更加重了她突然穿过来面临窘迫境地的负面情绪。
只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野却始终没有哄她。
他用一种奇诡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居然直接起身就走掉了。
即使是白天,阴冷的山洞也隔绝了外面鸟兽虫鸣的生气,宋栩一哭着也不忘害怕。看见时野走出去,身体下意识地就跟上去。
回过神来,想了想又觉得很打脸,于是别扭地和时野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是时野的体力哪里是她能跟上的?
宋栩一不知道时野到底想干嘛,跟着他来来回回走了一段距离,后来干脆就找个还算干净的小草地蹲下来。
她是会选位置的,寻了一处巨大的香樟树荫,可怜兮兮地抱着双膝像只小兔子一样观察时野。
树荫绰绰,阳光从缝隙间掉落到地面,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斑。树枝被风吹地晃动,树影也晃,宋栩一就在树影里看见一只夏蝉掉到自己脚边。
许多女生是怕昆虫的,宋栩一却不怕,她看着那夏蝉,忧思重重。
抬头看了一眼,时野并未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宋栩一捡起一根枯木树枝去摆弄那只夏蝉。
高烧退去的宋栩一用眼泪发泄完了所有的负面能量之后,终于后知后觉的思考起现在的情况来。
她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脑子也记不太清楚,又莫名奇妙变成了38岁,还和时野一同困在山里。
除了身上的疼痛,一切都非常不真实。
宋栩一感觉自己就如同这只被太阳暴晒之后掉落的蝉。
精疲力竭。
动弹不得。
她想了想,单手把蝉拿起来放到树干上,企图“帮助”一下这只垂死的蝉,可是蝉并没有正常地挂在树干上,而是随着她松手,又掉在了地上。
“唉……”宋栩一叹了一口气。
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
“你在干什么?“时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头顶,宋栩一吓了个哆嗦,不再去纠结那只快要死掉的夏蝉。
宋栩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挡住那只蝉:“没干什么。”
时野看见宋栩一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很怕自己。他睨了一眼被宋栩一藏在身后的蝉,装作不知道,也往后退了一步。
“跟我走。”时野说完就直接大步往前走。
“去哪里?”
宋栩一几乎是小跑着跟上,但却没能得到回复。
时野的步子大,也不等她。
等宋栩一略显狼狈的跟上他,才发现他们正沿着一条浅浅的溪流前进。
这时候,宋栩一才明白过来,原来,时野刚刚来来回回的是在独自勘探周围的环境。
山体挡住了来时的出路,但是时野一直都没有放弃自救。
这条小溪流应该是山体崩塌之后才出现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两人顺着溪流的方向有很大可能能走出去。
时野好厉害啊,连被困都能这么镇静地处理问题,宋栩一忍不住想。
反观自己,又是哭又是闹,直接原地摆烂。宋栩一感到羞耻起来,同时又忍不住对时野心动起来。
即使几天没有收拾,时野的背脊在这一刻看着也是无比宽阔可靠的。
宋栩一匆匆看看了一眼,做贼心虚一样地收回了目光,埋头小心走路。
这路是真的不好走。
因为沿路需要拨开那些茂密的绿色植物,躲避一些同样慌不择路的山间鸟虫兽,两人走了快两个钟头,才堪堪走出一段距离。
不过他们是真的幸运,虽然路难走了一些,但是这条溪流并没有走着走着就消失掉。
这一路上时野的步子就没有缓下来过。
宋栩一都很吃惊,她气喘吁吁的,居然一直也没掉队。
头顶上的日头很快就从东边溜到了西边,宋栩一发现时野好像越走越慢了。
到最后时野突然停下来,她差点撞到了时野的背上。
她还记得时野的身体有多坚硬,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子,生怕撞伤了。
"怎么停了?“宋栩一问。
时野伸手指了指天空,抬头已经看不到太阳了:“天快黑了。”
“嗯。”宋栩一点头。
她当然知道天黑之后的丛林有多危险。
于是表情变难看起来。
人类的视力在丛林漆黑的夜晚几乎等于无,而山间许多夜行的野兽却总是在这个时间捕猎。
它们有尖利的牙齿、爪子,能够快速奔跑,还十分善于伪装捕猎。
每一项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这也就意味着,宋栩一和时野必须在太阳完全落下山之前,找到合适的掩体。
突然就有点后悔离开山洞了。
宋栩一忍不住随着思绪紧张地咬自己的下唇。
可就是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宋栩一发现另外一件事———
她开始饿了。
今天一天,她就吃了几个野果充饥,一路奔波,情绪起伏都消耗了不少的能量。
“饿了吗?”就在这时候,时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宋栩一还没来得及腹诽时野是不是能听见她的心声,抬眸看见时野盯的方向,就腾然升起一股子毛骨悚然。
“饿……饿了,怎么了?”宋栩一结结巴巴地回答,鸡皮疙瘩率先冒起。
“别动。”
时野眼睛一瞬也不眨,宋栩一只来得及看见他嘴角腾起一抹淡薄的笑意,就看他飞快地出手了。
虽然时野叫她别动,但是宋栩一忍不住害怕地缩起来,她快速地蹲下去,惊慌失措:“啊…什么东西!”
她闭着眼,听见风声将时野轻笑传过来,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时野单手捏着一条菜花蛇。
“外卖到了。”时野站在风里恣意地笑着。
宋栩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咕噜咽了咽口水,这个外卖她可不怎么敢吃。
顿了顿,她又问:“吃掉它会不会破坏生态?”
她的声音又小又轻,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走了似的。
时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片刻又笑:“你不吃算了。”
他拎着那条蛇,大摇大摆地走了。
那条蛇刚刚是在宋栩一身后的,虽然没毒,但是肯定是想攻击她的吧?那这…最多算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可以吃无危蛇蛇,宋栩一怂怂地想,然后又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宋栩一从没吃过蛇肉,跟在时野身后,满脑袋都在想蛇肉到底会是个什么味道。
前一天晚上,时野处理野味的时候她没看见,现下时野处理菜花蛇的时候,她被惊地连嘴巴都变成O字形。
这不怪她。
时野杀蛇的动作干净利落,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手臂的青筋随着肌肉用力忽隐忽现,偏偏浑身还是包裹着熟悉的冷漠疏离感。
若看他的表情,冷静如在办公室敲键盘一致。
若看他的动作,浑身便会涌起畏惧的鸡皮疙瘩。
宋栩一汗毛直立,接下来一路寻找今晚栖居地的时候,她简直安静如鸡。
时野话少,但总会照顾女性,烤好蛇肉的时候,还是首先分给宋栩一。
宋栩一看着那截被烤的滋溜焦黄的蛇肉,冷不丁得就想起扒蛇皮时蛇血溅在时野冷峻的面颊上的画面。
心脏忍不住加速起来。
虽然血腥,但那时候的时野看起来危险又迷人。
夜幕降临,山林里开始变得寂静下来,四处都透着冰冷的危险感。
时野和宋栩一今晚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山洞,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在离小溪稍远的地方寻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岩。
深色的山岩往外伸出一段,上面挂了一些绿色的藓类植物。
天气炎热潮湿,地面也稀稀拉拉地生了一些苔藓,时野和宋栩一避开这些藓类,用捡来的干燥枯木,生了一簇火。
夏风炎热,两个人围着火相对而坐,都没有话。
这是宋栩一第一次清醒着迎接山林的黑暗。
时野用火焰点了烟,夹在长指间抽着。
剩下最后两支,被他放在身旁,烟盒开着,宋栩一嗓子眼都是痒的。
她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尴尬和沉默,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许多情愫都变得界限模糊。
宋栩一低着头,伸手抽出一支烟,学着时野的动作点燃。
“不装了?”时野眼里全是戏谑。
宋栩一抿着唇,圆圆的眼睛里透出一点疲惫。她点点头,抽了一口,熟练地吐出烟圈。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没有抽过烟,却无比熟悉尼古丁进入肺叶的气味。
沉默着抽完烟,宋栩一自觉地躲到了旁边的角落里蜷缩着。
她睡不着,只是闭眼假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栩一发现时野正上下打量自己。
那双眼十分深沉,似乎洞察一切。
宋栩一心头狠狠一跳,不自觉咬住下唇,显得有些畏惧。
她以为时野会主动挪开视线,但他并没有,宋栩一在他的注视下浑身都有些颤抖。
她想问他看什么,几次张开嘴,却没能问出来。
视线过于灼热,宋栩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然加速起来。
树枝烧的噼里啪啦地,宋栩一听见时野说:”宋栩一,你这几天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