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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只能躺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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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饱了,精神头就足,往前赶路都有劲。
朱骏骑在驴上前后左右来回跑着,两只眼睛看风景都觉得不够。
璚英给车外的人声还有远处的鸟叫吸引,掀开车帘往外望。她长么大,头一回离京城这么远,瞧着四周的景致也好奇。
朱骏骑到璚英的车前:“英妹妹,你在车里这么看多不自在,不如你来骑会儿驴。”
璚英瞧着那头驴,一颠一颠跑,似乎并不老实。她没骑过驴,就怕给从驴上面颠下来,那多丢人。
她摆了摆手:“不了,二哥。”
“没关系的,骑驴很好玩的。”朱骏继续鼓动。
璚英摇着头,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都把招子放亮些,这里常有匪徒出来。”朱骥喊了一嗓子。
朱骏催着驴往前,到了朱骥边上:“哥,真的吗?这离京城不远,他们就敢抢?”
“自然是真的。”朱骥打马往前去探路。
朱骏想跟上,他骑得驴却不乐意。给他抽了几鞭子,“哦……啊……”叫了几声,反倒不走,原地打起转来。
朱骏急得骂了声:“蠢驴!”
璚英瞧到轻轻笑了,怕朱骏生气,把身子往后挪了挪,不给露出脸来。
“它就是个畜生,骂什么它也听不懂。”朱强慢悠悠过来,“别听你哥的,这一带哪有匪。瞧瞧,这可还是天子脚下呢,全天下最太平的地方。”
“我大哥为啥要骗我?”朱骏斜着眼看朱强,一脸的不相信。
朱强嘿嘿笑了:“傻小子,这要问大郞了……”尾音拖得长长的,在驴上晃着身子。
“四叔,我不用问大哥也知道,路上自然不会太平,得防着那些强人。你看,我连弓箭都带着呢。”朱骏扭头往放弓箭的车瞅了眼。
朱强鼻子哼了两哼,真是教不会的傻子。不知道你哥是不高兴你跟童养媳热乎,故意这么说的。光天光日下,打着锦衣卫的招牌,哪个蟊贼吃了豹子胆敢过来抢?
朱骥不一会儿回来了,脸板着,什么也没说。
朱骏迎了上去:“大哥,前面怎么样?”
“没事。”朱骥的眼睛往璚英那瞅。
车里坐得闷的朱柳氏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手招着:“二郞,你不骑驴给我骑会儿。”
朱骏不情不愿过来:“四婶,这驴不听话,你骑得时候不心些。”又问璚英,“大哥说没事,你不骑?”
璚英从车里伸出手摆了摆,眼一抬,恰好跟朱骥对上眼,心跳了跳,难道前面有什么?
她转了目光,车外风和日丽,骑在驴上的朱柳氏正大笑着跟人说话,哪会有什么。
璚英刚要呼口气出来,却闪出个念头来:她们走进夹在两座高山间的一道峡谷里,只有车轮声,突然人声大作,从两边的山上向他们射下箭,再接着几十个蒙面人举着刀冲下来。
虽不是真的,璚英还是给吓到,身体往后靠去,挨到了车板才停下。
“小姐。”忍冬唤了声。
“没事。”
忍冬从前面的车帘望了望,刚望到朱骥的后背赶紧移开了目光,小姐定然是给这个人吓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离开?
璚英捂了捂胸口,甩了甩头,她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手往袖筒里一伸,摸到了朱骥给的那吊钱。
这钱,她怎么好意思花。万一丢了,不是更麻烦。
她为了在路上不把凤簪丢了,把那只凤簪,还有些金银首饰都缝在了夹袄里穿在身上。现在这一小吊铜钱,捏在手里倒成了负担。
寻个机会还是还给朱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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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耽搁了些,到了卢沟河边的客栈,天色已经黑了。店里已经差不多住满,毕竟这是进京出京的最后一站或者头一站。
朱骥要了两间上房,男一间女一间。家丁男仆跟行李一块睡在骡马车棚里。妈妈和丫环则挤在下等客房里。
先忙着安顿下来。等一安顿完了,一个个全觉得肚子饿了,赶紧着弄吃的。
这里来往的人多,可店家没多少。这个时候除了客栈,别的全关门。朱强一问小二饭菜的价格,那比京城贵了几倍,可真舍不得。
朱骥让梅妈把饼和肉拿了出来,按人分了分。男仆、家丁要出力气的,给吃的多些。给下人分好了,朱骥才回到朱卢氏的屋子。
主子们都聚在这,等着一起吃饭。
朱强早等不及了,瞧着朱骥手里的油纸包,筷子伸了过来:“大郞,前面那顿可是一点油腥没沾,都要饿出黄水来。”
璚英听到脸发热,把袖筒里的铜钱握握,要不买些肉给大伙吃。她才想动,就看到朱骥正冷冷地盯着她。璚英不敢动了,总不能朱骥做了恶人,她再做好人。
朱柳氏盯着朱骥分给璚英的那块肉:“啧啧,你这么小的人,要吃这么多?”
璚英看着给自己的肉跟朱卢氏的一样大,夹给了朱卢氏:“娘,你吃吧。”
“你不吃,就给大郞吧,他才累。”朱卢氏把肉夹给了朱骥,再把另一块夹给了朱骏,“你是长身子的时候,也不能亏了。”
“我有,娘不用给我。”朱骥又夹回给了璚英,“让你吃,你就吃!”
他话里有些不耐烦,咬了口馒头,往屋外走:“二弟,回我们自己屋去吃。”
朱骏答应声跟了出来,临走喊了声:“四叔,你不来?”
朱强只能也出来,知道兄弟俩就怕自己再去算计童养媳。那小丫头,有啥可算计的,朱强狠狠咬了口馒头。
璚英瞧到朱骥出去,把那块肉还是给了朱卢氏,低着声:“娘,还是你吃吧。”
朱卢氏看着肉:“我也不吃,明天给大郞吃吧。”用扔在桌上的油纸把肉又包了起来。
璚英瞧着,朱家不富,可也不会连块肉也要这么舍不得。看来这回真的是用了不少的钱。她的头垂下,全是因为她才这样的。
她多希望爹还在,那样就可以找爹来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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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饭的梅妈和余妈带着春花、忍冬几个丫环,把自己带得被褥铺上。
朱柳氏瞧了眼床:“三个人挤一块可怎么睡?”
余妈瞧着璚英:“英姐儿人小,长凳搭张床就可以睡了。”
“一个人睡还舒服。”朱柳氏说了句,就爬上了床,“哎哟,这一天可是累死我了,坐车骑驴骨头都疼了。”
璚英过去,让忍冬把长凳搬来搭起,边上再摆好椅子。再把褥子折起来铺上。
“小姐,是不是会膈?”忍冬按了按褥子,能摸出长凳的拼缝。
“一宿还好。”璚英怕惊动了人。
“去把我的褥子抱来吧。”忍冬想着她在下等客房睡,那里是通铺,褥子也不能用,放在大棚万一给哪个男仆家丁睡了还脏了。
忍冬不能璚英答应,先开门出去。
璚英回头看朱卢氏和朱柳氏已经躺下,过会儿忍冬再进来,倒惊动了人。她便站在门口,等忍冬回来。
忍冬不一会儿就从骡马车棚那抱回来了自己的褥子:“张兴帮我拿的,没人知道。”
“你快去歇着吧。”璚英接了,笑着闪进了屋。
璚英把褥子垫上,怕把夹袄里缝着的金银首饰给压坏了,人直直躺下去。
听着床上朱卢氏和朱柳氏的鼾声,璚英一会儿眼前出现城门上于廷益的头颅,瞪大眼睛望着她;一会儿冒出白天闪过那帮强盗,正拿着箭要射她;一会儿又想着怎么赚点钱好贴补朱家的家用,免得拖累了朱家。
这么想来想去,璚英怎么也睡不着。
瞅着窗户那有月光透过来,璚英索性坐起,把给朱骥做得鞋摸着黑缝。
天要亮时,怕朱卢氏和朱柳氏醒来问她为何不睡,璚英赶紧躺下假寐会儿。不一会儿,就听到轻轻敲门的声音。
璚英眼皮倒重,要睡着了,硬撑着起来去开了门。梅妈几个进来了,璚英刚要关门,看到朱骥站在那。
朱骥把璚英瞅了眼,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昨晚没睡?”
“没,睡得挺好。”璚英慌着把门关上,她怕朱骥知道她昨晚做鞋的事,感觉会挨骂。
朱骥还是趁着璚英门关上前露出的一条缝,看到板凳搭出来的一张小床。他下了楼到后院骡马车棚那。
朱骏和张兴正盯着把行李往刚租的车上搬。朱强也在边上看着,喊着:“小心,可别磕到,这到威远得搬多少次。”
在京城租得车要回京,只能再新租。好在,那些进京的也要在这换车,车虽说不如京里好租,但也不能算难,只是要少租两辆车。
朱骥昨晚就租好,今天天没亮又来盯着。
“都搬齐了?”朱骥检查着。
“都齐了。”张兴走到朱骥跟前,低着声,“大爷,昨晚忍冬来把她的褥子拿走,说是给英姐儿用。”
朱骥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我问了,忍冬说四奶奶嫌床小,英姐儿就睡在板凳上了。”
朱骥指了辆车:“被褥什么的就放在这车上。”
张兴瞧了眼,都放这辆车上,那车里不就成了这张床,再怎么颠,也不用怕给颠得摔了。
都搬好了,朱骥让大伙去吃早饭,然后上楼去看朱卢氏几个准备好了没有,在楼梯上遇到下楼来的朱卢氏几人。
璚英头一低,从边上走了过去。
朱卢氏把个油纸包递过去:“没吃早饭呢吧,我们都吃过了,你赶紧着吃了。”
朱骥接过来,喝了口梅妈递过来的豆浆,打开油纸包咬口饼子,停了下来:“娘,里面夹着什么?”
“英姐儿昨夜没吃。你就赶紧着吃了,推来让去的别坏了。”朱卢氏扶着梅妈往客栈外走,上了车。
朱骥三口两口吃完,也出去,骑上了马。
因车少了两辆,朱卢氏和朱柳氏坐一辆车,里面还放着行李。还有一辆车也只能坐一个人。妈妈和丫环们只能跟着走了。
璚英上了车,车帘一挑,被褥从车门堆了进去,她得爬上去。上去了,也坐不了,只能躺着。
给透进来的光照着,听着车外的人声、骡子打喷嚏声,璚英的心安了。车动了,晃来晃去,璚英就像在摇篮里,给晃的睡着了。
中间下来打尖时,璚英的眼皮子都是很艰难才睁开。再上车,没晃两下,她又睡着了。
朱骥时不时从璚英的车旁过去,听到极细极轻的呼吸声,知道璚英睡得很踏实。
梅妈这些却苦了。在京城里,跟着奶奶们出去也是走路,可哪走过这么远,等到了良乡镇的时候,两条腿都重得要抬不起。
“奶奶,明天还这么走吗?”
朱卢氏去瞧朱骥。
朱骥走了。
睡了一天的璚英,精神头有了,瞧着天色还亮,尤其是这是个大镇,街市热闹,倒想转转。不过也不敢走远,就在客栈边上的货摊上看看。
朱骏也出来:“英妹妹,你看什么?”
“随便看看。”璚英拿着个丝结在手里看着。
货郞瞧了眼朱骏:“小姑娘,买一个吧,瞧这多漂亮的结,这是我从京里弄来的,就是宫里出来的,才十个铜子一个。那个荷包也不过二十个铜子。”
璚英的心动了动。
朱骏笑了:“我们就是京城来的,你就别唬我们了。”
货郞笑了:“是我眼拙了,让小爷和姑娘笑话了。”
“那这线呢?”璚英指着彩线问。
“这一把两个铜子。”
璚英算了算,若是她买了线,打了结再做了荷包卖,应该有赚的。她挑了几个颜色的线:“我买这样。”
“行,我看看,一共六种色,给十一个铜子吧。”货郞把彩线包起来。
璚英数着手里的铜子要付钱。
“这可是坑人了。”朱强走了过来,拿着线看,“也就五个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