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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恶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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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名字一样,雾海森林迷雾重重,光天白日之下也能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效果。只要进了这么个地方,就算是只鸟,也要在这林子里迷路耗死。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谁也不会闯进这种地方。

      伊莉莎坐在林中唯一勉强能隔绝浓雾的小树屋里。
      她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三天,第一天还试图出去找路,险些落得迷路迷到回不了树屋的下场。之后的两天里,就只能耗在屋子里,抓耳挠腮地开始幻想,会不会有人来林子里把她带出去。
      木屋里没有食物也没有水。
      林中取水还算方便,但瞎着找食物就困难了。
      饿得两眼昏花的伊莉莎暗自打定主意,如果真的出不去,她就去泥土里掘蚯蚓吃。这很恶心,但也是她唯一求生的办法。

      她不是自己想到雾海森林的。
      伊莉莎脑回路正常,没有探险精神。她才十七岁,人生还有大把的好时光,虽然生活不怎么称心如意,但她想得开,暂且没有寻死的打算。

      来到雾海森林是个意外。
      伊莉莎天生运气欠费,生活常常大起大落到让她发疯。
      十二岁的时候,她测出了极高的魔法天赋,因此被学院免试录取。可是入了学之后,导师才发现,魔法天赋太高了,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半点魔力也用不出来。
      当不成魔法师,当个魔法理论家也可以……反正学院里不是没有先例。
      于是在学院安定了五年的伊莉莎,为了完成她的毕业作品,要前往荷罗亚进行对古代魔法秘仪的调查研究。在她踏上传送阵之后,莫名其妙就被传送到了雾海森林。

      学院的传送魔法阵由四位水平顶尖的大魔法师构筑,故障概率一亿七千万分之一,约等于零。传送阵运行了二百多年,每年都会检修,更替材料重新构筑,确保不出现问题。
      伊莉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亿七千万分之一。
      而且故障就故障,传到哪里去不好?偏偏就把她送到了雾海森林。

      倒霉,太倒霉了。
      伊莉莎愤怒地往后一仰头,撞在树屋里那不知道多大年纪,摇摇欲坠的的书架上。纸页已经软烂的旧书从架子上掉出来,砸在了伊莉莎脸上。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伊莉莎愤怒地拎起书本,然后听见脆弱不堪的书页发出了“刺啦”的撕裂声。

      “……”早早听闻过雾海森林流传的恐怖禁咒的伊莉莎头发都要炸了。
      她赶紧捋平书页,试图把这书本修复。
      伊莉莎低头的一瞬间就愣住了,这是一本禁咒书,确切来说,是召唤阵的禁咒。在世界上已经失传的召唤术,就被烙印在这本书上,每隔几页都会有一张魔法阵图,后面附着大量的详细讲解。
      召唤术需要耗费大量的魔力,但耗用的力量并不来自于魔法师本身,而是来自构筑阵型的材料。
      而有些奇怪的术法,甚至不需要魔力。

      伊莉莎翻了翻自己的行李,一支钢笔,一个小本子,还有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金粉、秘银、魔力显像粉之类的东西。
      她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伊莉莎拿出行李箱里的衣服,把小木屋积尘的地板擦出来一块。
      她拿着笔,在腐木上画出一个大致的圆形,随后开始往上面堆材料。有限量的材料伊莉莎用的很节省,但这点东西,也就堪堪够几个魔法阵而已。

      第一个要试的,是恶魔穆拉。
      伊莉莎摆好图阵,用金粉在下面写上了穆拉的名字。
      在完成之后,她刺破了指尖,以血淋在写下的名字上。所有的召唤术中,都需要魔法师的一丝魔力,作为连结的契约。伊莉莎魔力用不出来,只能把一定蕴有魔力的血液往上洒。

      血液滴落的瞬间,屋子里顿时有了一股焦糊气味。
      伊莉莎满心欢喜,以为召唤术成功了。但在下一刻,她就看见自己画下的召唤阵变成了焦黑的余烬,魔力显像粉撒下之后,也只看见四处逸散的魔力。

      这是正常情况,伊莉莎这样安慰自己。
      有些召唤术失传是因为危险,有些失传则是因为无法再用了——比如要召唤的恶魔被杀死了,或者被禁锢在无法脱出的环境里。
      她决定继续试下去,万一成功了呢?

      第二个魔法阵也一样失败了。
      伊莉莎画到第三个魔法阵的时候,材料就全部用光了。
      其实在这个地方,最好的魔法材料从来不是那些秘银金属,而是她的血。她割破了手,蘸着血将画了一半的魔法阵画完。

      第三个也失败了。
      直到第四个,是全部用血来画的。
      魔法阵成型之后没有立刻被烧焦,而是整个屋子都漫上一种冰冷死亡的气息。伊莉莎其实不太怕,但身体却莫名地晕眩,要在这种刺骨的冷意中昏厥。
      她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
      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灵魂和肉/体几乎分离,拥有着两种全然不同的感受。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呼之欲出,但她就是无法去将这东西揪出来,摊开在眼前。

      耳畔响起的是冰冷的叹息声。
      伊莉莎在意识迷蒙的状态下,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她。
      “吾主啊——”
      随即下一刻,冰冷黑暗的气息褪尽,魔法阵一片焦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伊莉莎仿若从噩梦中惊醒,满身都是冰冷黏腻的汗水,湿透衣襟。

      也许能成功。
      她喘着气,决定再试一次。
      但这次,同样的魔法阵什么都没有发生,连焦糊都没有。

      伊莉莎试了第五个。
      她在这片森林里待了三天,没有食物,水源也不足够。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在刚刚几乎昏厥的状况发生后,似乎一脚踏进了不明的线中。
      她神智恍惚,又总觉得自己异常清醒。
      手指挤不出血之后,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手腕上割了一刀,伤口不深,但这行为也足够疯狂了。伊莉莎近乎疯魔地蘸着腕上的血,在魔法阵上写下恶魔希尔之名。

      只不过她拼错了名字。
      “CIER”被她写成了“CIEN”。

      伊莉莎在写完之后,脑子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她苦笑着,抬手要用袖子擦去写错的名字。只不过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了,她动作有些慢,袖子被割伤的手腕染出大朵的血花。
      在她擦糊那字迹之前,在她的认知中,注定不会生效的错误召唤阵,忽然发出了炽盛的白色光芒。

      召唤阵中的人披着白衣,肩上挂着金色的流苏穗子。
      他头发金灿灿的,像伊莉莎三天没见过的太阳。他一双天蓝色眼眸里略带着惊讶,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当他看到满地的血迹和趴在地上的少女时,眼中的神情就更加复杂了。
      他在一片白光中,对伊莉莎伸出了手。
      “将吾唤来的人,是你?”

      伊莉莎想搭他的手,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血,又看了看那人白皙干净的手掌,总觉得不太好。她抬起另一只手,又发现另一只手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按道理来讲,恶魔是喜欢鲜血的。
      但她失误召唤出来的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恶魔。
      没有死亡的氛围,也没有冰冷的温度。

      伊莉莎还在想着要怎么应对,就发现对方的目光已经望向了摊开在地上的禁术书。
      不像恶魔的恶魔先生目光变得有些不愉快,小木屋里温度骤降。
      伊莉莎吞了吞口水,她错了,死亡的氛围和冰冷的温度还是有的。

      她主动招认道:“这是个意外,我想召唤恶魔希尔来着……”
      男人看着地上一串失误的魔法阵,和他还没落下来踩到的血阵,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写错了名字?”
      伊莉莎点了点头,痛苦地捂住了脸。
      希尔和西恩,写错名字就会换一个人,这可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西恩看着地上这六个魔法阵,还有那本禁术书。
      他甚至怀疑这小姑娘打算把禁术书上的召唤阵全部尝试一遍。
      “为什么召唤恶魔?”
      他捞起书来,两手捧着书本,纸页在魔力的控制下一页页迅速翻过。伊莉莎甚至怀疑他看进去了没有,过目不忘都没有他这么过分的。
      从恶魔穆拉,到最后的恶魔蕾莉亚,每一个都堪称世界的噩梦。
      “打算毁灭世界吗?”

      伊莉莎觉得他想的有点多。
      但这真的怪不得他,而是留下这本书的人太过分了。
      不过这好像也是正常剧本?
      不想毁灭世界的恶魔不是好恶魔,恶魔先生刚来就问是不是要毁灭世界,大概是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伊莉莎心里忽然弥漫上来歉意,她心无大志,毁灭世界这事和她确实没啥关系。她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打扰了恶魔先生,让他怀抱希望远道而来,迎来的却只有失望。
      “我只想离开这里。”她说出意图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我是因为传送阵故障被送来这里的,没水没粮,死前挣扎一下……”
      西恩愣了一下。
      这点神情变化被伊莉莎瞅在眼里,她立刻两手合十恳求道:“只要是我有的东西,我都能付出,您能不能带我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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