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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ay 1 ...

  •   新历169年,仲春。
      奥菲尔第一附属国,斯威士兰首都城,斯威士兰王宫堡。

      王堡最高处的三层别墅,在黑夜之中灯火通明,全息直播设备架起,所有接通光网的宜居星民众,都可以借助设备虚拟人像,参与这一场全息宴会。
      斯威士兰王储查理王子,与其未婚妻安娜的订婚宴。

      “三十秒倒计时——”
      别墅的最底层,红丝绒绣金窗帘上,倒挂着一个黑影,借着人造月光,指尖如飞的拆卸炸弹。
      拆下的零件细小,被反重力磁场浮在半空,黑影戴着的耳机上,微如毫光的小灯亮起。
      “倒计二十。”
      灯光中,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倦怠的打个哈欠。
      “什么年代了,还用可拆卸的炸弹。”
      炸弹计时被剪停,黑影顺着丝绒窗帘,猫一样滑了下来。
      “招数老土,却挺实用。”
      年轻男人的声音,再度从耳机里遥遥传来:“你不会只记得搞新型炸弹,忘记这种怎么拆了吧?”
      黑影将携带的小型力场关掉,拆下的零件及工具塞入折叠器,迅速脱下外衣,换上了一身燕尾服,低声呵斥道。
      “闭嘴。”
      耳机那边的人,分明知道他已经拆卸完毕,却完全没有闭嘴的意思:“倒计时九、八、七、六……”
      黑影侧身贴在门前,从缝隙中迈入灯光下时,试图关掉耳边的噪声。

      一门之隔,明暗两极。
      巨大的吊顶冰花水晶灯,自三层楼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折射出粲然的七彩光晕,旋转楼梯顶端栏杆前,黑皮肤白西装的男人,正扯着嗓子喊道。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来到奥菲尔第一附属国,斯威士兰王堡,王储查理王子殿下与新任王妃安娜殿下的订婚宴,邀请的贵宾有——”
      黑影在灯光下,显出修长的男人身形,与身上与侍者如出一辙的燕尾服。
      他的脸垂了下去,唯有一双鹿般的眼睛,时不时朝上窥看,黑白分明又带着懵懂,让他一举一动,恍惚有初出茅庐的青涩。
      侍者端起托盘上的酒,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宾客中,为手中喝空酒杯的贵宾,重新奉上倒好的红酒。
      “虽然是小国宴会,也未免也太简陋了。”
      托盘上的酒杯只剩两支,侍者脸上公式化的微笑,因为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不着痕迹僵了僵。
      耳机另一边的人,仿佛没察觉他的不耐:“这可是王储订婚的宴会!虽然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附属国,可既然敢开着全息直播,怎么也该做点山珍海味……你看看他们准备的这些食物酒水,又简单又廉价!”
      侍者垂下眼,看不清表情。
      耳机里的声音,还在不停的说。
      “这个王储特地跑来雇佣我们,说订婚宴有人刺杀准王妃,让我们好好保护她,好像对那个准王妃怎么喜欢,可你看他自己安排的其他护卫,一个个都是弱鸡,居然连个旧式炸弹都发现不了,要是我们刚才反应再慢一点,何止是他的王妃,连他自己都要炸上天——”
      “塞特。”
      耳机里的声音一停:“啊?”
      侍者鹿般的眼睛眨了眨,泛上水雾:“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从天台扔下去。”
      他放下手中托盘,侧身闪入安全通道,顺着栏杆脚尖一点,踩塌扶手的瞬间,借力攀上二层,倒挂翻身扣住三层围栏,三秒内出现在天台,走到正拿着探测笔,盯着全息影像,时刻准备勾画异常,正背对着他的人身后,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一脚踹了出去。
      “说到做到。”
      那人察觉到背后冷风,还来不及回头去看,就被一脚踹出天台,勉强反应过来,把自己挂在三楼栏杆上,吓得浑身哆嗦,目瞪口呆的指着他。
      “方夜,你这个——”
      方夜看都没看他,眯着眼睛望向全息画面,里头的黑人王子单膝跪地,对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孩,伸出手示爱的一幕。
      “亲爱的,请你接受我的爱……”
      别墅三层天台下,室内栏杆周围,安置在屋内的礼炮,接连响起噼啪声,喷出的却不是彩带,而是色泽殷红,香气扑鼻的蔷薇花瓣。
      他神色微妙,第一次附和道:“是挺老套。”
      方夜迈入全息画面,站在香槟堆旁,看见白人女孩面容微僵,迟疑的望了酒杯一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子,缓慢点了点头。
      他眉头一皱,迅速退出全息图景,看一眼观看直播的人数,发现只有几千,理也不理挂在半空的人,拽住栏杆翻身下了二楼,双脚一踏夹层,又一个后空翻轻松落地,拍了拍衣角的土,重新回到宴会厅中。
      踏入厅中的一霎,却正见厅内所有人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夜本来是要阻拦她喝酒,可见宴会的女主角,已经面无异色喝了下去,只能硬生生将话咽回去,正要抬步朝她身边走,看一看她的酒杯有没有异常,肩头却被轻轻一碰。

      他侧身,闻到一股蔷薇的芬芳,看到一瞬漆黑的剪影。
      是个身材高大,威势极重的男人。
      下一瞬晃眼,剪影不见。
      方夜转头正要抬步,耳边却响起女人尖叫,惊慌大喊,酒杯坠地,杂乱的脚步与碎裂声。

      “啊!”
      “安娜!”
      出事了。
      方夜眼光一沉,挤开人群上前,看见黑人王子抱着未婚妻,拼命摇晃着她的身体,而女人则双目紧闭,脸色青灰。
      没有脉搏。

      方夜的手从她脖颈上收回,旋开手表,用刺针在她手腕上采血,另一只手按住耳机:“立刻封锁现场,检查来宾名单,核对DNA。”
      采血针刚回收,方夜要站起来,却被人抓住手臂,重重朝后拽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雇了你们保护安娜,她还是死了?!”
      男人抱着死去的准王妃,双眼赤红,不依不饶的骂道。
      “你们这些感染者,果然都不能相信!害死我的安娜,你们该死!”
      方夜被他狠命一拽,身体却丝毫不动。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骚动起来,看着方夜的眼睛流露恐惧,几个手持折扇的小姐,更用扇捂住口鼻,连连后退躲到角落。
      “感染者——”
      “为什么会有感染者……”
      “好可怕……”

      新历元年,一种可怕的新型病毒,席卷人类占据的大半宜居星,被传染的人群十不存一,没有任何特效药可以医治,幸运熬过来的少数人类,开始发生变异,拥有普通人没有的特殊力量,被称为“感染者”。
      “感染者”人数稀少,实力强大,曾一度试图搅乱秩序规则,被多国联手打压。
      新历109年,“感染者”逃亡N18星云,占领河外星系无人区,自愿脱离“人类”范畴,以类人身份建立无管制地区。
      普通人对“感染者”避之不及,大多不愿接触,然而“感染者”能力强大,时至今日,各国高层仍与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斯威士兰的王储在订婚宴前,与奥菲尔联合国高官接洽时,无意得到了与“感染者”交流的机会,之后委托两名“感染者”,保护他身体孱弱的未婚妻安娜。

      方夜听着这位查理王子,嘴里一连串的希腊语,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说到感染者这个词,男人却用了英文——
      他露出一个微笑,反手扣住男人的手臂。
      他看见男人面带惊诧,隐隐恐惧,周遭的宾客纷纷后退,根本不敢挨近。
      只有几个人探头探脑,不仅没有退后,还上前想接近他,满眼都是好奇与跃跃欲试。
      方夜懒得理这些人,微笑道:“殿下最好只说话,不动手——这次是我们的失误,定金全数退还,如果你还相信我们,可以免费为你查凶手。”
      他流利的英文,让男人神色变化,抱着怀里的尸体,陡然看向不远处,用英文愤愤然指控道:“一定是……一定是迪亚……他喜欢安娜……”
      方夜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到了另一个黑人。

      脸盲,他根本分不出差别。
      但他知道查理口中的迪亚,指的是他的亲弟弟迪亚王子。
      方夜眼光一闪,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还没站起身,却听这位查理王子,低声说道:“不止你们这些感染者……”
      方夜脑中,突然闪过刚才那个错身而过的人。
      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看向表盘微型分析器上的数据。
      耳机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死因……中毒……是X2097新型药剂,无色无味,0.1毫克就能致人死亡。”
      方夜重新走到香槟塔边,把采样针浸入,三秒后塞回分析器:“来源?”
      “……可能是酒?”
      方夜扫了一眼分析器:“显然不是。”
      他低身,捻起一片花瓣。
      那边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花瓣?”
      方夜眯起眼睛,甩了甩分析器:“也不是。”
      耳机那边静了片刻:“……那还有什么?”
      方夜回想起直播全息图景,他看到的异常,转脸走到查理王子身边,问道:“安娜准王妃的杯子里,有什么东西?”
      “……什么?”
      查理盯了他片刻,悲痛的神色中,突然浮现一丝茫然:“有……有戒指……”
      “戒指?”
      方夜皱眉:“酒杯里怎么会有戒指?”
      查理看向怀里死去的未婚妻,哭道:“飘撒花瓣的时候,其中还有戒指……”
      方夜若有所思:“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进杯子,戒指重力会溅起红酒,沾湿胸口的裙子,安娜小姐在订婚宴上遇到这种事,居然没有把红酒泼你脸上,她真是一个好女人。”
      说着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看向查理:“你携带小型反重力场?”
      从三楼坠下的花瓣,准确投掷进酒杯的戒指,一般人可没这种能力。
      那双鹿一样的眼睛,陡然凶狠:“还是,你请了其他人?”
      “不……不是感染者……”
      查理知道他们的规矩,仿佛这时侯后知后觉,对杀了未婚妻的人感到畏惧,也不嚷嚷要方夜的命了,反而有问必答的道:“我带了小型反重力场,还有戒指……考虑过重量,是新型金属……还是用可溶丝线拉着的……安娜一直很乖巧,会跟着我站到指定的位置……”
      耳机另一边传来声音,若有所思:“像钓鱼。”

      “把鱼饵抛下,中标的一刻,割开鱼线——”
      方夜勾起唇角。
      “鱼线溶化在水中,饵料投食完毕,鱼乖乖上钩。”
      “吃下毒饵,死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Day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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