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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缘定今生(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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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江口,庭院中
“小戬啊,为师和你一样,不愿意看到那白面团子和喇叭茶壶,可是,敏之是无辜的,所有执念都收回来了,就剩下他一个,多伤人家自尊呀?”敏之那孩子一身王者之气,脾气想必不太好,相比之下,似乎还是小戬的工作比较好做哦。
“师父,什么时候开始,您也关心别人的自尊和感受了?”杨戬挑眉一笑。
“呃~那是别人嘛,是你的执念,为师才会这么关心的,话说回来,小戬啊,你刚才不是认真的吧?”玉鼎真人燃起一线希望的火焰。
“徒儿知错了,所以立志改过。”杨戬轻叹一声道。
嘎?!没有听错吧,这么快就服输认错,不像小戬的风格呀!一定是酒还没有醒,听错了听错了,玉鼎真人晃晃头,拒绝接受这一现实。
“师父,徒儿是真的知错了,所以,绝对不会再给玉帝王母任何机会了。”杨戬保证道,随即为玉鼎敬上一杯清茶。
“那就好——”茶香沁脾,酒气不再,玉鼎真人宽心道,等等,不给玉帝王母机会,不就是要舍弃无情之亲吗?说到底,还是不要敏之身上的执念啊?“小戬,那蝉儿呢,三圣母也在无情之亲之列呀,你也舍得?”
“蝉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该学会走自己的路,此劫,也许是个转机吧。”既然不能护她一生一世,不如早点放手,看着她勇敢地长大成人。
“好吧,为师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过,敏之还在等赛红拂和妹妹,唐朝也回不去了,你打算如何安顿他?白面团子和喇叭茶壶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用不用为师把他们踢回天上去?”玉鼎真人绝对是认真地。
“他愿意留下,就安排他住下吧,至于玉帝和王母娘娘——”凡间一年,天上不过一日光阴,何况回去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干,看样子,他们是赖在贺兰敏之身边了,杨戬不禁微皱眉头。
“怕赶不走是吧?为师把他们打发到柴房去。”不管认不认亲,小戬毕竟是晚辈,所以还是做师父的出马比较妥当。
“师父,别院还有间厢房,离这边比较远,他们若执意不走,让他们暂住那边吧。”唉,还是心软吧?这孩子啊——
“嗯,斩仙,带敏之去休息。”斩仙领命而去,看着杨戬专注于眼前茶杯,玉鼎知道这孩子有心事,“小戬啊,心里有事就说出来,闷在心里伤身。”
“徒儿是在想,不知母亲怎么样了?黄眉被大哥抓去了,‘太子’也不在我们手中,要如何接母亲回来呢?”
“‘太子’?是不是这块小板子?”玉鼎真人从袖口摸出手机,在杨戬眼前晃了晃。
“师父,太子怎么会在您这里?”杨戬眼前一亮,还记得小时候,师父总是从袖口里拿出各种各样的宝贝玩具,想不到时至今日,还是不断会有惊喜出现。
“我也不知道,中了你哥的蛇毒之后就昏过去了,醒来就发现袖子里多了个东西,可能是我救黄眉时掉到我袖口的?这玩意儿怎么用?”玉鼎真人把玩着太子道。
“这么巧?”接过太子,杨戬也颇感意外,不知母亲那边是否顺利平安?
“担心了是不是?就算没有执念,天性就是天性,有些情就算狠心割舍也未必有用啊——不放心就去看看吧,这里有为师照顾,不会有事的。”
“主人,终于都安顿好了,可是——”斩仙回来复命,看神色似乎很累。
“怎么了?”谁有这么大能耐,让斩仙如此狼狈犹豫?玉鼎真人好奇道。
“白面团和喇叭茶壶倒是没说什么,能让他们留下来,他们就很知足啦,可是小戬的执念就——”斩仙揪着衣角犯难道。
“斩仙姐姐,贺兰敏之到底怎么了?”不会连斩仙姐姐都镇不住吧?杨戬感觉有点头大。
“他说这个房间暗,那个房间小,要不就是风景不够美……”斩仙的声音越来越小。
“岂有此理!这里又不是皇宫,做客还要挑三拣四!?”这个确定是我的执念吗?杨戬真的有些怒了。
“小戬,你先别生气,还好,他挑到满意的房间了。”斩仙忙安抚杨戬道,小戬若是真的发怒,麻烦可就大了。
“好啦好啦,安顿好了就没事了,小戬,其实高标准严要求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自己不觉得罢了,其实——算了早点休息,明天就去接你母亲吧。”玉鼎真人其实想说,在这方面,敏之也是得了小戬真传地,不过,为了不发生不必要的战争,还是选择沉默吧。
“师父——”就这么由着他的性子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乖,这段时间你也辛苦啦,早点休息,有为师在,没事的没事的!”玉鼎拍拍杨戬的肩头,以示安慰,半推半哄就送杨戬回房休息。
“主,主人——”斩仙拽拽玉鼎的衣袖,似乎想说什么,无奈玉鼎真人全力安抚杨戬中,并未理会。
“好啦,小戬睡一觉,心情会好些了。”见杨戬乖乖回去休息,玉鼎真人长吁一口气。
“恐怕未必哦。”斩仙小声嘟囔道。
“斩仙,你今天是怎么了?没事啦,除非——不会是?!“玉鼎真人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错啦,敏之选中的房间,就是小戬的卧房。”这下可热闹了,“主人,以防万一,还是多叫些人手吧。”
玉鼎真人,伫立风中,彻底无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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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瑶姬仙子已经在熙熙攘攘的人间寻觅了整整三天,我的儿啊,你到底在哪里?你难道真的不肯给为娘一个补偿的机会吗?即便是三界第一的女战神,瑶姬仍是一位母亲,苦寻爱子不着的焦急与担忧一直困扰着她。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行东瀛武士护送马车穿行于街道。瑶姬随着人群退至街旁,给马车让开一条通路。马车缓缓经过身前,春风拂过,车帘轻掀,只惊鸿一瞥,瑶姬已几欲惊呼出声,是戬儿,是我的戬儿,不会错的!戬儿明明穿着大明的服饰,这些东瀛人要把吾儿带去哪里,为什么戬儿的神情中透着一丝不安?不行,这些东瀛人休想伤害我的戬儿,思及于此,瑶姬已暗暗跟上。
东瀛使馆正厅,素白和服,银白长发,正座之上的中年妇人,华贵却难掩忧郁,正是吉野城的光姬公主。此刻,高高在上的光姬公主正焦急地等待着,十八年的日夜期盼,无数次想象母子重逢的一刻,但当这一刻即将来临,光姬却有些无措不安。十八年了,夕雾长成了什么样子,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到任何委屈,他,会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吗?
“臣近藤忠治拜见公主,让公主久候了,请公主见谅。”只见东瀛武士首领进得正厅,恭敬施礼道。在他身后,一名俊秀青年垂首敛目,静静跪于屏风之前。
“近藤不必多礼,快让我看看夕雾。”目光早已投向那安静如水的青年,久久不肯离开,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夕雾吧?
“是,唐公子,快抬起头来。”近藤忠治回头提醒道,本以为胡惟庸那老狐狸的义子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冒充少主自会游刃有余惟妙惟肖,想不到唐玉竹见了公主竟如迷路的小猫儿一般警觉生份。
玉竹闻言,只得缓缓抬起头,第一次直视那即将成为自己母亲的高贵妇人,目光相接的刹那,眼神就匆匆逃开了——应该唤一声“母亲”的,唐玉竹心想,可“母亲”一词,对自己来说,真的是太遥远太陌生了。依稀记得,儿时梦中,曾经不顾一切的追寻母亲的背影,可无论自己怎样恳求,如何哭泣,跌倒多少次,母亲都是越走越远,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那本就飘渺不清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幽静的竹林,再也寻不着,看不见了——朱唇轻启数次,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丁寒公子死后,将少主托付给胡丞相,胡丞相将他抚养成人,为了怕刘伯温找麻烦,将他改名换姓,叫唐玉竹。”见唐玉竹有些心神不定,近藤忠治及时出言解释道。
“唐——玉——竹——”光姬公主低声念诵着,这孩子似乎很怕我,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不是说母子连心的吗?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就是你朝思暮想的亲生母亲,光姬公主啊。”近藤忠治暗使眼色,提醒唐玉竹道。
“——母亲。”终于,还是叫出了口,只是,这一声呼唤没有任何亲昵、没有任何情绪,在唐玉竹的画纸上,除了义父的生死令与誓死执行,再没有过别的色彩。
轻叹一声,光姬公主难掩失望难过之色,莫非这孩子从不曾想念过自己这个母亲?明明是母子,为何会生疏至此?
“哦,尚未满月就离开了亲生母亲,难怪玉竹会充满了陌生的情绪——玉竹,快将你的家徽拿出来。”这唐玉竹实在是——叫得甜一点会死啊?看来公主是起疑了,幸亏之前准备充足,丁冲的菊花家徽已经偷到手了。
唐玉竹会意,从怀中拿出近藤忠治事先交给自己的菊花家徽,递至光姬公主面前。
“果然,是我当年亲手为夕雾挂上的菊花家徽。”看到信物的瞬间,光姬公主已经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孩子一直把它留在身边呢,也许,他只是不习惯,不善表达,有些害羞罢了,可是——
玉竹依旧敛目跪着,却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光姬公主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反复审视着,似要将自己的一切伪装剥掉,自己不过是丁冲替代品,一个假夕雾——而更令唐玉竹不安的,却是另一道神秘诡异的目光,从踏入使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从小经历杀手的残酷训练,唐玉竹对自己的警觉性向来自信,可是此刻,却连那道目光的来源都无法确定,惶惶不安之时,光姬公主正慢慢走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