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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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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音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娘亲了。
时隔八年,毫无预兆的又见到了。
祝梓的面容已有些面生,此刻望见了,却又有一股莫名的酸涩,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女人着一袭月牙色长裙,身形隐在远处的槐树后,伴着夜风,身形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狄音站着没敢动,明知是梦,但还是生怕走一步,眼前人就会散了。
她一点点朝着狄音走过来,凉风从她身侧穿过,卷起长裙,裙摆迎风飘着,狄音觉得这梦里的风有些真实,真实的都吹进了她的眼里,风里还夹着微不可见的细沙,弄的她瞬间就红了眼。
祝梓的身子停在了她面前,温柔秀雅的面孔上,满是柔和。
狄音不敢说话,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咒,除了定定的站着看她不停流泪外,什么也做不了。
一只温暖的手摸上了她的头,似乎真的含了温度,热意顺着头发,钻进皮肉里,印在了心里。
“阿音啊,听娘的话,不管什么时候,千万不要靠近那口井。”
狄音恍惚的睁开了眼,眼前依然是已经待了十几年的屋子,梦里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只说了那句话,就再次离开了她。
她想回想起那个女人的样子,却发现除了那句在耳畔边响起的似警告般的喃语,竟什么也记不住了。
那口井。
狄音知道,娘亲说的是偏院后院的那口已经尘封多年的古井。
她有记忆以来,自己每次想要靠近后院,都会被娘亲拉住,女人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叮嘱她,“阿音,家里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可靠近那口井。”
自祝梓去世后,已没有人再特意叮嘱她。
她也似乎耳濡目染,再没想要踏进后院一步。
如果没做这个梦,狄音想,估计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想起那口井。
但现在,娘亲特意从下面托梦过来,是不是说明,近期会有什么变故?
而变故的原因,就是那口井。
丫鬟端着水盆进来备着,看见狄音已经睁开了眼,恭敬的弯身行礼,“小姐,您起来了。”
一道身影从她身边穿过,她余光一瞥,不知何时已经套上外衣的狄音匆匆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她一时不知该继续弯身站着,还是先起来站在一旁等候。
狄音赶去了后院。
站在院口,打量着这个,几乎没有人踏进过的地方。
院里没人定期清理,此刻已是杂草丛生。
四周别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棵苍天老槐树,傍着一口老古井,在杂草堆中孤单立着。
明明是艳阳天,这儿却一点也不透亮。
这里不是个吉祥之地。
狄音很快下了个结论。
她打量的目光移到了古井上,这是口已经有了很长岁月的井。
井缘上布满了青苔,杂草已经长的和古井一般高,古井在杂草堆中若隐若现,带着一股阴森之气。
她不打算再看下去,收回了视线,慢慢回屋走去。
那口古井继续在荒废的后院里沉寂。
有些孤单,又让人心生寒意。
狄音进屋的时候,刚才的丫鬟已经不在了,水盆摆在架子上,因为是夏天,所以备的是冷水。
她自己收拾完了,刚把毛巾挂回去,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看见她,吓的又是一弯腰,“小,小姐,对不起,我出去找了您一圈,都没见着您。”
“没事,把水端出去吧。大哥起来了吗?”
“大少爷已经进宫了。”
“嗯。”
丫鬟赶紧把水端了出去。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狄音也出了屋,往书房走去。
……
“音音啊,陪大哥去走走吧?”
用过晚膳后没多久,狄晔在门外敲响了房门。
“好。”
狄音应了一声,走出来开了门。
两人迎着月光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了后花园里。
一左一右,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音音啊,林家的二小姐,你熟悉吗?”
石桌上备着茶,是给主子们休息时用的。
狄晔端着茶壶倒了两杯,递了一杯放到狄音面前,说完这句话,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茶杯,贴到嘴边啜了口。
狄音也接过茶杯,浅尝了一口,就放在一旁没再动过了。
“年春赏花的时候,我跟二哥碰见过。”
“好看吗?”
狄音看了眼他,狄晔的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似乎问出这句,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她想了想,由衷的点点头,“好看。”
那是个真正可称为倾城美人的女子。
脸若鹅蛋,肤似凝脂,面漾桃花,言行举止,皆让人为之动容。
狄音有幸和她搭上过几句话,饶是作为女子的她,也不由生出了来生若为男子,定要将这美娇妻娶回家的念头。
“大哥怎么突然提起林小姐了?”
狄晔轻笑了声,说着让人艳羡至极的话,听起来却带了一股悲凉。
“父亲让我,下个月迎娶她进门。”
……
狄音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后院。
白天的时候,这里仅是一片荒凉。
现在入夜,分外多了一丝凄凉。
似乎还能听见若隐若无痛苦喘息的声音,从古井里泻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这里,跟狄晔在房门口分开后,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烦闷,想出来透透气,不自觉又走了过来。
狄音看着那口隐藏在夜色中更显幽暗的古井,站着没有动作。
眼睛却是没有挪开,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她却像是能看见什么。
似乎有一团黑影在古井边站着,那东西在直直望着她,她一眨眼,又似乎什么都没了。
她不由自主的,抬脚朝着古井一点点走了过去。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
狄音很清楚,自己是清醒的。
清醒的还记得娘亲留在耳朵里的那句话,但也是好奇的。
已经停息了很久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又冒了出来。
像是被堵住了的火山,遮挡物消失了,沸腾的液体便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她有些好奇,这一口平淡无常的古井,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才能让她的娘亲,次次都不许她靠近。
她想看一眼,看一眼它真实的模样,在这以后,就真的不会再来了。
不管这里有什么秘密,都跟她不再有关系了。
狄音停在了古井边,她低头往里望,有些惊讶的发现,古井里还有水。
而且水面并不低,只要自己伸手一摸,就能触到。
身旁的老槐树和自己的脸倒影在井水里,狄音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她呼了口气,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好奇心解决了,狄音不打算再待下去,转了身,打算往外走去。
一颗石头凭空出现在她前方的地面上,她没有瞧见,落脚的瞬间,踩住了,身子失了重心,直直往后倒去。
“砰——”一声。
是物体落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