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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四二章 红糖姜水 ...

  •   四二章红糖姜水

      百草把当年真相告诉廷皓之后,就全部交给他,没有再过问事情的进度,一方面廷皓主动帮忙,她不愿意催促,另一方面,她早已经决定,现在最优先的是若白的事情。
      她是在若白父母家,看到关于曲向南服用兴奋剂事件的报道。
      若白从来不对家里提起他练元武道的成绩,他父母纵然对他性格放心,也难免收集一些体育报道。顾阿姨看到报纸,还不知道曲向南是百草的师父,只是见事情发生在岸阳,叫她过来一起看,顺口问:“这个人你知道吗?”
      百草本来没在意。顾叔叔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有时候自己跟自己下棋,对着棋盘就能坐一天。顾阿姨则很善谈,喜欢聊闲话家常,为了不让百草太积极干活,总拉着她说话。
      斗大的标题映入眼帘,百草当时就呆住了。
      若白走过来,拿起报纸看了看,然后问顾阿姨:“还有别的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吗?”
      顾阿姨回忆了一下,说:“我取报纸的时候看见,似乎各大报纸都在写这件事。”
      若白放下报纸,说:“我出去一下。”
      顾阿姨意识到百草不同寻常的反应,问道:“这是你认识的人?”
      百草回答:“他是我师父。”
      没多久,若白就带着厚厚一大摞报纸回来,分给百草一半,一起研究上面的讯息。
      事情有些突然,百草昨天才在训练基地被婷宜指责,利用不正当的方式博取廷皓的帮助,今天就看到铺天盖地的报道。
      元武道最近因为那个美少女元武道大赛,正是声名隆盛的时候,婷宜打败了前来挑选的日本新秀干将,按照一些网络粉丝的话,就是扬我国威。
      如今方氏翻出旧案,事关国家荣誉,果然得到广泛关注。
      不同报纸的不同报道涵盖了很多方面,从元武道的现状追溯到元武道的历史,盘点获得过国际荣誉的元武道选手,介绍方氏在元武道方面的支持与投入等等,但是没有一篇提到曲向南本人的态度。
      百草给全胜道馆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光雅,告诉她曲向南已经被廷皓派人接走了,还没有回来。百草又给廷皓打电话,廷皓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
      她坐立不安,担心师父的反应,担心舆论的反应,担心国际的反应,若白按了按她的肩,说:“廷皓做事有分寸。”
      百草仰起脸,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仿佛受到感染,焦虑慢慢淡去。

      若白改订了上午的车票,带百草提前回到岸阳。他们回到松柏道馆,正碰上方氏召开新闻发布会,电视机被搬出来摆在庭院中,松柏道馆的弟子们都聚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直播。
      电视屏幕里,廷皓立在记者们长长短短的话筒前,看起来格外沉静严肃地说,他已经找出完整的证据,将人证物证分别提交国家体育总局和世锦赛组委会,体育总局已经撤销对曲向南的禁令,全力推动此案,为曲向南以及本国元武道讨还清白,世锦赛组委会已经受理,召曲向南去申辩。
      他身边坐着体育总局的官员蒙清池,对此记者提问作出肯定回答。
      百草和若白站得远远的,几乎看不清电视画面,却能清楚地听到特地被调大的音量。
      捏着书包带子,百草遥遥看着电视机,努力分辨风里传来的每一个字,因为不可置信和过量的喜悦,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晓萤无意中看到他们,连忙高喊着百草的名字挤出来,弟子们听到百草的名字,纷纷让开路,晓萤在消息冲击下已经忘记昨天分别时的矛盾,扑过来忘情地抱着百草拼命摇晃:“百草!恭喜你!”明明跟她没有关系,她却高兴得声音都哽咽起来,不住地为百草道贺。
      似乎自从来到松柏道馆,每一次获得胜利,发生好事,都有晓萤在旁边为她欢呼雀跃,百草终于找到真实感,因为喜悦而涨红脸庞。
      她一直期盼这一天,从七岁起,每一天都想要实现这一幕。
      下意识地,她越过晓萤的肩膀看向若白,若白神色不像平常那么淡漠,似乎也在为她高兴。
      英文版《小星星》的歌声忽地响起,若白和百草几乎同时从口袋掏出手机,然后若白看向百草,铃声来自百草的手机。
      亦枫把越哭越厉害的晓萤拉开,晓萤顺势趴在亦枫的胳膊上继续哭,他们关系看起来不错,往常百草肯定会为晓萤高兴,这次却顾不上,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光雅,百草立刻接起电话,光雅告诉她,曲向南已经回来了。
      百草抬头,带着喜悦激动看向若白。
      若白伸手:“书包给我,去吧。”
      百草点点头,把书包交给若白,握着手机转身就跑,耳边还传来光雅的声音,百草什么也听不清,狂奔向全胜道馆,简直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早在从韩国回来,见到终于与光雅和解的曲向南,百草就觉得师父如获新生,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不少,这一次的变化更加明显,冲到院子里,迎面看到师父,百草就觉得眼前一亮。
      她几乎从来没有看到师父如此挺拔自信、精神奕奕的样子。
      百草激动极了,却反而慢慢走到曲向南面前,仰头望着他,强忍着眼泪。
      曲向南摸摸她的头,和蔼地说:“百草,谢谢你。”
      百草摇摇头:“不是我,是廷皓前辈……”她用力咬住嘴唇,怕继续说就会哭出来。
      光雅早已经哭了出来,眼睛红红的,一声不吭,抱住百草。

      中午百草本想留在全胜道馆吃饭,但是郑渊海热情地要宴请曲向南父女,对百草也一改往日冷眼,曲向南见百草满身不自在,劝她先回去松柏道馆,反正一街之隔,随时可以过来。百草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刚踏出全胜道馆,手机铃声响起,早上她给廷皓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打通,现在却是廷皓主动打过来。
      百草克制着激动,努力庄重地说:“廷皓前辈,谢谢你!”
      廷皓声音含笑,反而对她道歉,为没有在报道出来之前提前通知她,并且告诉她,这次曲向南去组委会申辩,如果没有意外,翻案已经确凿无疑。
      百草更加高兴和感激,她真的没想到,事情在廷皓手中,竟然能坚决得这么简单。
      廷皓在电话那头笑道:“是不是很高兴?”
      百草朗声说:“高兴!”
      廷皓说:“那你要不要跟你师父一起去?”
      百草怔了怔。
      廷皓说:“我刚刚跟恩秀通过电话,申辩的现场金一山大师会去,金敏珠已经闹着要跟去了,说想见你。金一山大师似乎也想在现场看见你。”
      在昌海道馆的一个月培训,百草已经和金敏珠变得比梦里熟悉得多,称得上亦敌亦友,百草十分心动,想去为金一山大师给她的机会道谢,想看看金敏珠有没有进步,更重要的,她想见证师父重获清白。
      想了片刻,百草说:“不用了,光雅陪着师父去就可以,我想留下。”
      这个答案显然让廷皓意外,沉默几秒,廷皓问:“是为了若白吗?”
      百草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想陪着若白师兄。”
      廷皓还算了解百草和若白的性格,百草依赖若白的程度明显不正常,不由得追问:“小丫头,你老实说,若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百草不知道自己哪句话露出破绽,慌乱了一刻,咬住嘴唇:“……我不能说。”
      这其实已经相当于回答了廷皓,廷皓不太放心,可是想到松柏和贤武一向关系不睦,自己插手未免有些突兀,反正松柏道馆还有初原和百草,总不会看着若白出事,他还是不要出面讨嫌了。
      沉吟片刻,廷皓正色说:“那你帮我转告若白一句话。”
      百草见他不再问,松了口气,应道:“廷皓前辈,你说吧。”
      “若白曾经来找过我,嗯,为了私事,”廷皓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然后想起他那时的心情,声音沉淀下来,缓缓说,“告诉他,我也是一样的。”
      不能继续和若白在赛场上交手,也是他的遗憾。
      若白一直认为元武道是属于天才的运动,廷皓从来没有这样认为,如他,如初原,如初薇,甚至如婷宜,再怎么有天赋,甚至无法继续练元武道,有什么用处?
      早在父亲逼迫他退出元武道,他就隐隐有所预感,父亲终究不会允许婷宜一直练下去,他尽力为婷宜争取时间,希望她能在最好的年华拿到最高的辉煌,不留下任何遗憾,可是……婷宜终究有些被父亲宠坏了。
      在他所认识的人中,唯有若白对元武道最勤奋、最认真、最执着,他才是那个付出一切努力、突破一切障碍向着元武道更高点攀登的人,他的责任感与决心比谁都强烈。
      在他们那一代选手都陆续退役后,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走到最后,他希望是若白。

      百草没有听懂,也没有问。她折回全胜道馆,和光雅商量一番跟师父去组委会的事情,才回到松柏道馆。
      注意着若白的表情,百草有点忐忑地把原话带给若白。
      若白神色淡淡地,看不出情绪,转而问:“你要和曲师父一起去组委会吗?”
      百草摇头,她已经和光雅商量好了,光雅陪师父去,光雅说,她会折一段梅树树枝,一起带去,和她一起看着师父得到清白。
      百草还以为若白会追问原因,准备好了解释的话,但是若白没有问。
      看出百草话尤未尽之意,原本打算结束话题的若白开口问:“有什么顾虑吗?”
      百草又是摇头,她再迟钝也知道不能说她是因为若白师兄才不想去。
      若白却已经猜了出来:“你担心我?”
      百草慌忙说:“不是!师兄,”她努力解释,这些话未必不是真心,“当年的事情,因为师母的关系……我觉得光雅带着梅树枝和师父一家三口去才是最好的,我可以在这里等结果,在这件事情里面我能够帮上忙已经很高兴了。”
      百草怕若白不悦,甚至是自责,见她急着解释,若白按住她的肩膀制止,说:“好,我和你一起等。”
      百草一时呆住。
      若白握着百草肩的手加了一些力道,正色说:“等曲师父回来,你大概就可以参加国际比赛了。”
      百草不太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但全然信任若白的判断,说:“嗯。”
      若白凝视着她:“准备好了吗?”
      百草精神抖擞地点头:“师兄,我会好好比赛,拿到冠军!”
      若白眼底似乎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会。”

      由于国家方面的压力,申辩召开的很快,过程并没有公开,结束之后组委会当即召开新闻发布会。
      体育频道有直播,松柏道馆的弟子又都聚了起来,一起收看,大家甚至已经热心地事先准备好食物饮料和礼花,等结果一公布就在食堂为百草开庆祝会,喻馆主甚至特地给大家放了半天假。
      由于证据齐全,组委会明确宣布撤销对曲向南的一切禁令,比赛的最后一局确实在曲向南在服下兴奋剂的情况下进行,所以那一届世锦赛冠军奖杯收回仍旧成立,但承认曲向南没有任何舞弊行为。
      中文字幕显示在电视屏幕上的一刻,连着两个礼花在百草头上炸开,喷了她满头满身的彩纸屑。食堂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国歌,百草吓了一跳,才注意到是晓萤搬出来的音响。
      国歌声中是一片凌乱但有力的掌声,百草有些惊讶和慌张地往四周看,大家围着她,都在鼓掌,连若白师兄也在鼓掌。
      想到这三年来在松柏道馆的日子,百草腼腆又感激地对众人鞠躬,秀琴一把抱住她,紧紧拥抱一下就松开,然后是从音响旁边冲过来的晓萤,抱着她就不放手,阿茵直接把百草和晓萤一起抱住,女孩子们一个个地往她身上抱,百草被挤得发昏,视线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师父的身影。
      官方发言很快结束,然后是记者采访提问,金一山对曲向南鞠躬道歉,他说话的声音被淹没在国歌和欢呼声中,晓萤倒是眼尖地瞥见字幕,高喊:“快看!是百草的名字!”
      此时百草已经被挤得东倒西歪,看不清屏幕,耳朵更是被这一声震得发痛,晓萤几乎是对着百草的耳朵喊的。
      若白关掉音响,练功厅里蓦然静下来,电视机传出后半句韩语,字幕则显示着完整的一句话:“你有一个好徒弟。戚百草是第一个,坚持告诉我你没有作弊的人。”
      晓萤又是一声欢呼:“百草!这下你的名字被全世界都看到了!”
      亦枫懒洋洋地说:“终于啊,不枉你坚持这么久。”
      阿茵突然说:“百草……师姐。”
      百草一怔,只有在她之后进入松柏道馆的弟子才叫她师姐,阿茵萍萍她们虽然年纪小,但是来得早,大家接触也多一些,从来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阿茵踌躇地问:“你会回去全胜道馆吗?”
      食堂骤然因为这一句话安静下来。
      大家知道百草是很念旧情的人,因此才会担忧这个问题的答案,都紧张地看着她。
      百草呆了几秒,但只是因为措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来没有迟疑。
      她知道,她是在全胜道馆长大的,全胜道馆或许比松柏道馆更需要她,但是……
      百草抬起头,看向人群边缘的若白,他平静地望着她,没有催促也没有暗示,似乎她说出任何回答都没有关系。
      百草望着若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还是元武道选手,我就一直是松柏道馆的戚百草。”
      几乎她话音一落,晓萤就哭了起来,她呜呜地拉住百草的手:“百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食堂里的气氛骤然一松,大家的表情顿时恢复轻松愉快。
      晓萤哭得百草手足无措,亦枫无奈地拉开晓萤:“你怎么高兴要哭,不高兴也要哭啊,今天还是少哭点吧。”
      以前他从来没觉得晓萤这么爱哭过,想到那天晓萤哭哭啼啼地回来,抓着他哭诉若白对百草有多过分,整整哭了大半个晚上,亦枫就觉得头痛。
      气氛重新变得热烈,男弟子们把桌子摆上满满当当的饮料和零食,大家拿着可乐干杯,音响重新打开,已经换成节奏感很强的流行音乐,百草光听着就感觉心跳加速起来。
      大家还起哄要给百草敬酒,百草想到上一次喝酒的结果,脸上发烧,求助地看向若白,若白毫不留情地说:“未成年全都不许喝酒。”
      大家哀声一片,这里满十八岁的除了若白只有亦枫和秀琴,最终啤酒被撤下桌子,大家拿着可乐和各种饮料互相碰杯。
      幸好一旦玩起来,主角就已经不再是百草,百草见若白始终没有和大家一起闹,倒了两杯可乐,走到若白身边。
      若白说:“祝贺你。”
      百草仰脸看着他,声音里是满溢的喜悦:“谢谢师兄。”
      若白淡淡地说:“我没做什么。”
      百草异常认真地说:“这三年,一直都是若白师兄在照顾我、训练我。”
      百草脸红扑扑的,眼睛清澈明亮地盯着若白,举起手中的可乐:“我敬师兄!”
      若白注视她片刻,从她手中拿过可乐,轻轻跟她一碰。

      晓萤闹着让亦枫和她一起唱歌,亦枫被磨得无可奈何,这里没有唱歌的条件,大家随便拿把勺子冒充话筒,直接跟着音响的歌声唱,唱到一半亦枫就开始偷懒,光张嘴不出声,最后连嘴都不张了。
      唱完歌晓萤才算放过亦枫,想起来百草,扭头去找她的身影,发现百草和若白坐在角落里说话。
      她从旁边绕到附近,听到百草在给若白讲自己小时候练功的事情,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百草噙着满足笑意的唇角,开心得发亮的眼睛,若白背对着她,慢慢地把百草头发上的彩纸碎屑拨出来。
      百草头发里的彩纸不少,若白动作轻柔,拿下一块碎片,又是一块,他静静听着百草的话,耐心地重复这个枯燥的举动。
      晓萤很想去找把梳子塞给百草,可是又赌气一样,不想再管百草,反正百草也根本就不领情。
      凭着一时意气,晓萤当众怒骂若白,若白和百草一走,她就知道自己闯了祸,要是若白师兄迁怒百草怎么办?
      怎么说也小时候就认识,晓萤过去从来不会揣测质疑若白的品性,但知道他对百草的定义之后,晓萤对若白的印象就已经被全部推翻了。
      第二天百草回来,曲向南的翻案让晓萤打从心底为百草高兴,一时忘了置喙百草和若白的关系,等过了那会儿,她发现百草和若白的相处方式还是一样,连带着对不争气的百草怒起来。
      百草愿意留在松柏道馆,让晓萤这点不讲理的怒意消散无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关于未来的愿望,晓萤的职业理想一直是成为道馆管理者,把松柏经营成全国第一、世界第一的道馆,百草在她的蓝图里可是占有最重要的位置。
      百草是被晓萤带来松柏道馆的,而且百草性格还那么呆板单纯,晓萤一直觉得自己对她有责任,要鼎立支持她、好好照顾她,因此百草那句她是若白师兄的成果,前所未有地让晓萤愤怒。
      那天在训练基地开口,晓萤就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百草,哪怕和若白师兄为敌。
      可是看着百草此刻脸上的表情……
      晓萤怎么也没办法去打扰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四二章 红糖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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