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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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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如戏人生,人生如戏。缘起缘灭,似是无理。
回到酒店的时候又可以开饭了,我不禁感叹一安定下来这时间就过得飞快,一日三餐一日三餐下来肯定开始长肉。
打电话给楼下前台叫些吃的来,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我拿来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床上上网,发现秀秀的MSN是在线状态,忽然觉得这丫头很有可能知道点什么内幕,便打开消息框和她聊了起来。
七聊八聊的闷油瓶都回来了还没提到倒斗,再扯下去估计到半夜都没办法进入正题。
「对了秀秀,我问你个问题。前阵子小花和黑瞎子夹的那次喇嘛你了解多少?」我在键盘上敲着。
很快她那里有了回复,她说那次她也在。
我一看有门,便直接问她小花和黑眼镜在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她却先数落了我一句,「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八卦了?」
怎么都说我八卦?我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喝芝麻糊的闷油瓶。
小爷我闲得无聊今儿个就八卦一回了怎么着!
这么想就催促着秀秀快说。
那边有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也许是在打字或者思考该怎么表述。
这个时候闷油瓶送了一调羹芝麻糊到我嘴边,我心想他好不容易良心发现一次这种机会不能错过,刚张开嘴却看到这家伙立刻将手缩了回去,并将芝麻糊送进自己的嘴里。
愣了两秒之后我差点没把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扔过去,「混蛋闷油瓶这么老土的整人招数你还用!」
「这么老土的招数都会中招。」说完他转过身,仰着头背对我,不再说话。
……我要淡定我要淡定,我不能跟生活能力九级伤残的人计较他吃口饭不容易。
还好秀秀又发来了条消息,可是大致是说小花和黑眼镜曾经掉过队,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在那段时间发生变化的,所以具体情况她也不太清楚。
那只能找小花或者黑眼镜了解,不过小花如果要说应该在今天我问他的时候就说了,去找他应该希望不大,那就只有从黑眼镜那边着手了……可是那家伙我基本不熟啊混蛋。
我感觉我真是无聊过头了,几个月前我应该还在广西或者沙漠里吃苦头,现在却坐在这里关心自己原本说不关心的两个爷们的罗曼史。
从小花那回来的时候他给了我两张票,说是明天他有演出。我拿出来看看,是晚上七点的场,于是递给闷油瓶一张,叫他别忘记跟我一起去。
闷油瓶接过去,看也不看就收起来,然后问我什么时候回杭州。
其实即使小花那么说了,我也并没有完全放心,总想着留下来看看事态发展,如果最后产生了什么变故再插手也迟。但是直接这么对闷油瓶说的话总觉得容易被误会些什么,便说道,「来的时候我带了些明器,北京物价比杭州高些,卖完再说吧。」
「我联系过了,最多半个月。」
我靠原来这家伙今天一天不在就是卖明器去了!闷油瓶在道上也是有名头的,嗯应该不会吃亏。我关了电脑,倒在床上扬起嘴角,忽然又没了再插手这件事的心情。不是什么反复无常,只是……
我又看向了闷油瓶,他表情不明,坐在一旁擦刀。
一夜无梦。
七点之前我们一直在潘家园四处转悠,出乎我意料的是闷油瓶竟然对这里很是熟悉,哪里直走哪里拐弯比我这个开古董店的反应还要快上两分,看他的生活自理能力我还以为他是个路痴。
一直逛到天黑我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还好最后在一个地摊上发现了只成色还不错的镯子,看样子应该是两汉以前的明器,价值不菲。小贩不识货,他说他是前几天回老家的时候捡的,看着挺好看就拿过来卖。花了两百,于是镯子到了我手上。
那是黑水晶一样的质地,光泽却比水晶更加柔和厚实。略一观察我发现镯子一侧雕刻了一只凤,栩栩如生的,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应该是有另一只镯子,上面会有只凰和这只镯子上的凤呼应才对。这样镯子的价值又高了不少,如果真是有心的收藏者拿到了另一只,我就可以开始坐地起价了。
淘到镯子后我看看也不早了,就直接去了剧院。剧院门口人挺多,还有些女孩子站在小花的海报前遗憾没有买到票。我看着海报心想没想到小花这么受欢迎,黑眼镜以后必须小心情敌。
我和闷油瓶手里的票是在一个包厢,距离开场还有好一会儿实在是我就想去后台看看,没想到过去的时候竟看到黑眼镜在帮小花贴一副额妆。
「混蛋你好像贴歪了。」
「你看都没看到怎么知道我贴歪了?」
「废话,这种额妆我贴了十几年。」
「那好我帮你正回来。别动……」
我听他们的语气俨然一对交往多年的情侣,只想感叹生活果然是没有逻辑的。而这时黑眼镜又说道,「你能不能换个声音……视觉和听觉反差太大了。」
小花还真就换了京剧念白的腔调笑道,「那,这样可好?」
黑眼镜也笑,「好,好得很……」说着竟吻住了小花的唇,绵长的纠缠、旖旎的风光看得我好一阵愣神,直到闷油瓶捏了我的手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旁边的两个人已经分开,小花拿来旁边的纸巾擦去唇上的妆,又递给黑眼镜,「真是的,又要重新画。」
「那就趁现在再来一次,怎么样?」
「你可以滚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候他们两个似乎才发现我和闷油瓶的存在,黑眼镜收敛了笑容问我,「你们站在这多久了?」
虽然算不得偷窥,不过看到这些总是不好的,我便回答,「刚来。」
黑眼镜还想再说什么,小花却先说道,「我再不上妆该来不及了,你们先回去等开场吧。」接着很果断地把我们都关在了门外。
黑眼镜看上去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甚至还笑得挺开心。虽说这家伙以前也常笑,不过像现在这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实打实坐在包厢里的时候我发现我直接就连腿都抬不起来了,这才发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和闷油瓶呆太久他什么事都没有就当自己也什么事都没有了。
戏还没有正式开场,我拿了剧目表来看,是整场的《汉明妃》。
这出戏里的昭君是花衫角,但事实上小花是学青衣和花旦的,主修又是花鼓戏,把兼学的京剧唱好已经挺不容易,还要再加上一个花衫……我难以想象他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也许他现在的身手和这些有关吧。
第一幕小花并没有出场,从包厢里能听到下面有些许谈论声,不过声音并不大,听不真切。可等到第二幕开始,昭君的声音从内里传出的时候,甚至小花还没有正式亮相,下面瞬间就没了声音。我无法描述当时的情况,只记得小花的声音悠悠散开,整个剧院里就只剩下了乐器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然后便是亮相,实际上在后台看到的小花只是刚上好了妆,行头还没穿戴整齐,现在终于看到完整的扮相,一下子我觉得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用「惊艳」形容一个男人应该就是在这,小花身上。
以前我多少了解过些京剧,好歹知道这《汉明妃》是尚小云的作品,而尚派应该是应该是以嗓音清越为特点的,小花现在唱着,却是百转千回,悠扬不着力。我仔细去听,又感觉有什么东西跟戏词一起,带着些许力道敲击着心脏,不觉入了神。
绵里藏针,似乎真是小花的风格。
我并不十分喜欢听戏,再加上今天奔走了一整天实在是很累,时间一长竟有些头脑发晕,后来再去回忆,已经想不起多少戏词来。不过我反倒记得,有时唱到婉转动情处,黑眼镜会和着拍子,用指尖敲打着旁边的木桌,一拍不差,传入耳中清晰又极有韵律。
再接下去我完全失去了意识,到醒时已经回到酒店,看着天花板听着闷油瓶的呼吸,回忆今天那出《汉明妃》,似乎抓到了什么,一下子又从指缝间尽数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