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婚综艺黑红出圈》鸢尾见花

23、回忆中的乞人

　　当天晚上，在殷悦的提议下，沈豫川来到了谢书程和陆远宁的房车前，敲开了房车的门。

　　“殷悦赚的钱吃晚饭绰绰有余，我想着，不如我们一起准备食材做饭吧。”沈豫川说着，平静地看着谢书程，“正好，殷悦说她也想试试看别人家老公的手艺，光吃我的饭菜，有点儿吃腻了。”

　　谢书程本来还在发愁晚上没有东西吃，他正在询问节目组中午打包回来的食物还剩下哪些，见沈豫川直接上门慷慨地分享资金，自然是一万个同意。

　　“那感情好！”谢书程说着，披上了外套准备和沈豫川一起去购买晚饭的食材，在出发之前，他不由得回过头看了一眼仍旧坐在平板前的陆远宁，“小陆，你看看人家，人家就懂得开源节流，赚到了钱也知道省着点花。”

　　陆远宁轻轻哼了一声。

　　她自然是知道殷悦心里是打什么小算盘的。
　　在直播间上万人面前，装出一副慷慨的模样，无非就是为了收割一波好评，立好自己的口碑罢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不愿意接受殷悦的施舍。
　　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他丈夫现在的情妇。

　　不过，陆远宁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脸却露出了一个开朗的微笑，仿佛听到了今天最好的消息。

　　“好嘞，那还真是要感谢殷大美女啊！”

　　不就是演戏吗？
　　她作为一名专业演员，最不缺的就是演技。

　　谢书程跟着沈豫川离开了房车，甚至都没有问一句陆远宁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房车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陆远宁一个人。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安装着的摄像头，此刻摄像头将她那略显迷茫的表情尽数拍摄下，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平板，发现直播间里的弹幕依旧刷得飞快——

　　【不愧是殷悦啊，真是善良。】
　　【我看她的面相就感觉她是个好人。】
　　【这俩男人靠谱吗？会做饭吗？】
　　【看沈豫川的样子，应该挺靠谱的。】
　　【现在会做饭的男人也挺多的好吧，弹幕真偏见。】
　　【我家老公就不会做饭，上次做饭都差点把厨房点了。】
　　【无法理解同情乞丐的行为。】
　　【+1，陆远宁立人设感觉有点过头了。】
　　【玩大了吧。】
　　【这种乞丐一看就是装的，装傻充愣乞讨的人太多了。】
　　【城管缺位，可以去投诉了。】
　　……

　　陆远宁看着弹幕上的讨论，没有说话。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方才见到的乞丐的面容。

　　【请给我点钱……请给我点……钱……】

　　乞丐只知道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这句话显然是别人教他说的，他用自己不全的心智记下了这句话，并按照组织的要求，一遍遍在街头巷尾重复这句话，祈求得到别人的施舍。

　　那乞丐的声音并不陌生。

　　在若干年前，陆远宁也曾经遇见过他。

　　那声音犹如一把陈旧的钥匙，缓缓地开启了她脑海深处一扇早已尘封的门扉，伴随着那扇门的打开，一段褪色泛黄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在那段遥远得近乎被遗忘的过往里，同样有这样一个身形佝偻的身影——陆远宁清晰地记得，那也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天空阴霾密布，雨水不停地敲打着大地，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潮湿阴暗的氛围之中。

　　在一条幽暗深邃的巷子里，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正蜷缩着身子，静静地倚靠在巷子口的角落里。她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几乎难以遮蔽身体，仿佛随时都会脱落下来。此刻，天空中正飘洒着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这个幼小的身躯。

　　小女孩原本就已经饿得有气无力，奄奄一息，如今又遭受着雨水的侵袭，情况愈发危急。眼看就要入冬了，天气逐渐寒冷起来，但她那单薄得如同蝉翼一般的衣裳根本无法抵御严寒。相反，由于雨水的浸泡，衣裳早已湿透，寒气顺着湿漉漉的布料直往骨子里钻，使得小女孩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冰冷刺骨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小女孩瘦弱的身躯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她那双小手和粉嫩的脸颊也都沾满了泥泞，脏兮兮的，让人看了心疼不已。她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那片泥泞之中，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力量，渐渐地与这座城市中最为肮脏、阴暗的角落融为了一体。

　　就在那时，一个孤苦无依、四处流浪的人出现在了那个可怜小女孩的面前，他蓬头垢面，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但手中却紧紧握着半个馒头，当他看到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时，毫不犹豫地将那仅有的半个馒头递到了她的嘴边。

　　小女孩一脸茫然无措，她那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缓缓地抬起了头。

　　就在这一刻，她的目光与乞丐的视线不期而遇，只见那乞丐的双眸之中闪烁着一丝温暖的光芒，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

　　【吃……吃馒头……】

　　乞丐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就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说话时，他歪着头，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他的眼神无法聚焦，很显然，这几个简单的字眼他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绞尽脑汁之后才好不容易从脑海中搜罗出这些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小女孩在这时候意识到眼前的乞丐似乎是个痴儿。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说话。

　　他能用自己仅有的思考能力学会这几个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和那半个馒头，让那个快饿死的小女孩在那个雨夜活了下去。
　　他的心智或许不太健全，但是他也知道要尽力去帮助别人……

　　纵使，自己也仍在炼狱中。

　　“滴滴。”

　　直播间中陆续有人刷礼物，刷礼物的声音唤醒了陆远宁发散的思绪。

　　她缓缓地从那如潮水般汹涌的回忆之中挣脱出来，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程，终于回到了现实的岸边。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记忆的碎片都甩出去一般，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那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平板电脑之上。

　　只见屏幕里正显示着一个热闹非凡的直播间画面，观众们的留言和点赞不断地滚动着。

　　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条信息，嘴角渐渐上扬，勾勒出一个无比亲切的笑容——就在这一瞬间，她眼底原本隐藏着的那份沉重如同被一阵轻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可是一名经验丰富、技艺精湛的职业演员，对于表情的切换与掌控，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无论内心真实的想法如何波涛起伏，她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让面部肌肉听从指挥，精准地呈现出所需要的各种神情。

　　因为在镜头面前，真正重要的并非心底的思绪，而是那张能够吸引观众目光、传递情感的脸庞以及它所展现出的精彩表演。

　　现在，是直播的互动环节。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正好看看直播间里观众们的反馈。

　　“哎呀，我这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直播间的老铁们，如果你们遇到这么可怜的人，难道不会想要帮助他吗？”

　　【不想。】
　　【这一看就是演的。】
　　【不会乞丐也是节目组找来的演员吧？】
　　【我看你就是故意想立人设，不小心玩大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表达了对陆远宁的疑虑。

　　“真不是！我陆远宁对天发誓，我当时还真不是要立人设的！如果我说的是假话，那就让我一辈子演女三女四号！”陆远宁连忙摆手，“而且，各位观众老爷，如果我要立人设的话，也不至于所有的钱都捐出去吧？”

　　【那就是纯傻X。】
　　【我也感觉，真的有这么离谱的人吗？】
　　【我五岁的女儿都知道那个是假的。】

　　“真不是演的，我就是当时看他可怜，我就脑袋一热，把钱都捐出去了。”陆远宁凑近了看着直播间的弹幕，此时，她言语诚恳，看着就像是和一群老朋友聊天，“真的，老铁，你别不信，你们如果在现场，看见那个乞丐这么惨，你们也会于心不忍的。”

　　【我不信。】
　　【骗傻子的。】
　　【估计是节目组安排的剧本吧。】
　　【我也感觉，不然哪有那么巧，殷悦那边的钱刚好够两家人吃饭。】

　　“真不是剧本，哎呀，老铁你们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心本善’呢，现在可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我们不是要‘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吗？我这可是在镜头前身体力行‘分享自己的光和热’啊，我可是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的人。”

　　【不相信，肯定是节目组安排的人。】
　　【那个乞丐我好像以前看见过，应该是真的乞丐，我之前也扫码给了点钱。】
　　【现在乞讨也用二维码了。】
　　【谁知道钱去了谁的口袋里。】

　　陆远宁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弹幕间的老铁们东拉西扯的。

　　不过，看这架势，直播间的风评看来是不会变好了。
　　大家都认为她一口气给了一千多块钱的举动太过夸张，纷纷开始下场质疑起陆远宁的动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骂声也好，赞扬也罢，只要是有关于她的讨论度，那么她上这次节目就不是白来。
　　毕竟，红黑也是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