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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否【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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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看清来人后微微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对着还没摸清楚情况的众人道:“大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李子健率先朝着公主跪拜,其他反应过来的人也跟着行礼。
盛京墨没有立即喊起,只是面着那几个挑事的人,哑着声音质问,“几位大人觉得本宫在这上京城是个没有倚仗的孤女,所以这般地污蔑欺辱?”
有人抬头想要辩解,盛京墨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抢先一步又对着百姓开口,“诸位请起,本宫自幼就没了双亲,又因体弱多病被放于他乡将养,吾深知父母是为大义而死,纵使心中悲痛万分,但也谨遵他们的教导,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今,本宫与从小将吾养大的皇祖母分离,孤身一人来到上京,只为完成父母遗愿,可连城门口都没入便要被扣上如此污名。如果真让奸人得逞,本宫如何面见九泉之下的父母!还请各位百姓给本宫做一个见证,还本宫一个清白。”
怕自己的情绪不够,盛京墨在来的时候就没有穿辛夷辛夷给她准备的披风,想借此使自己显得单薄些。
这个地方已经入秋,她又站在风口处,风一来,声音里就被冻出些颤意。
而这些到了别人耳中,倒像她在竭力压抑自己的委屈,不过那悲伤情绪实在是太难掩,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几分。
看着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的公主,不少百姓对她的身世开始共情,更是有感性者已经心疼地抹起了眼泪,支持的声音逐渐盖过了那些怀疑的。
趁着这个档口,盛京墨又向着站在显眼处一眉目俊雅的男子行了个虚礼,蹲身的功夫用被长袖遮挡的手猛掐了把大腿,再抬头时眼眶中已半含泪水,“还请太子殿下给臣妹做主!”
这种你争我吵的事需得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帮着判定,太子在这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盛京墨主动开口将他进来,算是给太子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且现在这局面细辨之下便能发现她已然占了上风,太子能利用此事挣得些口碑,她也能借着太子的身份解决这个麻烦。
显然太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扶起后,他对着几个面露异色的人沉声道:“泓国绝不会让英烈之后蒙冤,此事事关重大,本宫定会秉公处理,绝不纵容恶意陷害之徒。”
太卜令下意识地躲开太子的目光,他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他心下一狠,开始往别处给盛京墨泼脏水,“禧平公主所说的不在驿站是怎么回事?难道您彻,夜,未,归?这可是大事,可有人护在您身边?”
这是非要给她扣一个罪名,盛京墨心里冷笑,面上依旧是悲伤之色,“本宫思念父母,便去了他们入住过的古井客栈,因这客栈太小容不下整个队伍,就只带了李嬷嬷、许嬷嬷以及几个侍卫前去,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古井客栈是城外的一个小客栈,因其离着上京城不远且标价不高,所以每日住宿的人也不算少。
李将军命人将被提到的几人拉出队伍,太子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询问,“两位嬷嬷,可有此事?”
这两个都是宫中派出去的嬷嬷,说的话自然是有可信度的。
被点名的两人对视一眼,点头道:“公主所言皆为实话。”
昨天公主乔装打扮说要带着她们出去,从未接触过公主的俩人本以为是好差事便连声应下。
到了客栈有住房登记,且这公主不时带她们出门晃悠,已经给旁人留下了印象,就没有撒谎的必要。
但是她们中途放过信鸽给宫中传递消息,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纰漏才是。
盛庭飞眼看事情并未如他所料地发展,不禁有些恼怒,“车上那个是何人,昨天你没去过那个驿站就没人看到吗?”
明明他收到的信息不是这样的,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辛夷敲了敲轿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带着从厚实帷帽的女子,行礼过后她开口道:“奴婢脸上有些病症,本不想以此等样貌污了众位贵人的眼,但奴婢更不能让公主因此而蒙受冤屈,还请贵人们有个心里准备。”
说罢她缓缓取下帷帽,将自己的面容展露了出来。
随着她的动作,人群中传出阵阵倒吸气声。
那张脸已经红肿得看不清原本的样子,还有好几处带着因抓挠而溃破的水泡,猛地一看确实有些瘆人。
盛庭飞嫌恶地后退两步,“快点带上,这样出来是要吓死人吗?
张瑶等众人看清自己脸上的东西后才重新将帷帽戴上,她垂着眸继续道:“奴婢误食了些东西出现了敏症,公主仁善,担心长时行走会加重病症,便让奴婢坐她的轿子,还让奴婢住在辛夷姑娘屋中也好有个照拂。”
人病成这样,长待在此处实在不妥,等她将交代清楚后,李将军便派人带她先行去医治。
辛夷对着有些僵硬的太卜令开始补充,“禧平公主就寝时不喜身旁有其他人打扰,奴婢一直是在公主旁边房间休息的,昨夜公主不在驿站,她那间屋子自是空着没有人去,这走水与我家公主有何干系,怎么还能扯上妖邪之事?”
这些天里公主每日晨起后便开始聚神学习,到了驿站后已经累地睁不开眼,索性就直接沐洗就寝了。也正是这样,昨夜她照常一进驿站就交代驿丞不要去打扰,队伍中的人对此也没怀疑什么。
隐在人后的廷尉正将手中的密信打开又看了一遍,那间屋子被火烧了个干净,没法证明屋内有没有人住过。
派出去的人既然能放火,又怎么不会检查屋中是否有人。
这件事从开始就出了问题!
见所有事情没有按预想的方向发展,太卜令明显地慌神了,又被辛夷这么一逼问,他的嘴唇不住地抖动,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转移矛盾,“不对,既然公主在古井客栈住又是怎么得知队伍提前回京的消息,还能这么早的赶回来。”
李将军疑惑的声音响起:“队伍离开时本将军派人前去通知公主,很多人应该看到了。”
“是医师从马车里出来后被派走的人。”有人惊呼,当时他们还以为公主重伤,那人不过是进城抓药的。
“正是他们。”见时机已经成熟,李子健对着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守在公主门前的侍卫武功不低,可走水时却毫无查觉,并且只有他们被火给烧伤了。后来,给他们治疗的医师在他们身上闻到了迷香的味道。这走水,明显是人为啊!”
李子健挥手,士兵将一个盒子交到太子侍卫手里,“臣已命人将衣服封置,太子可派太医检验。”
“迷药!这,看来真的有人要害公主。”
“本来就没有爹娘疼,回来还差点背负不祥之人的罪名,这公主太可怜了。”
“景明公主和江驸马生前一心为民,若是真让贼人成功诬陷了禧平公主,他们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啊。”
“请太子殿下惩处奸佞,还禧平公主清白!”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百姓跟着喊了起来:“惩处奸佞,还禧平公主清白!”
……
待他们喊得差不多了,太子不徐不缓地开口,“本宫知道诸位心怀正义,对公主所受之冤深感不平。吾定会亲督此案,彻查到底,无论涉及何人,必将严惩不贷,以正国法,以平众愤。”
太子:“廷尉正,这迷药之事信中可丝毫没有提及呢。”
与面相民众时的亲和不同,他问向廷尉正时多了几分凌厉及威压。
廷尉正立即跪下,眼中早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镇定,他硬着头皮回答,“下官的人并没有查到迷药,这极可能是……李子健自己放的。”
这是准备往坑里跳了?
盛京墨状似不经意地一问,“如果是李将军放的,他为何要在太子殿下面前说出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看到廷尉正嘴巴张了又闭,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太卜令急着替他回复:“李将军可能是想用这假证来证明禧平公主不是不祥之人。”
李子健:“禧平公主就没去过那个驿站,这不祥之人本就是无稽之谈,又何需造假证?!”
太卜令支吾了两下回不上话。
“来人,将涉事之人都给压下去。”这件事孰是孰非已经很明显了,太子直接下了命令。
一群侍卫冲了出来,相关人都被压了下去。
盛京墨瞥了眼缩在一旁没有人动的五皇子,向着百姓微微欠身,“诸位百姓,吾今日得以洗清冤屈,重获清白,全凭尔等忠义之助,本宫不胜感激。”
“景明公主与江驸马对国家鞠躬尽瘁,他们的恩情我们谨记于心,举手之劳,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
大皇子看向百姓里最先说话的几个人,依旧沉默。
闹剧已经结束,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大鸿胪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
城门的迎接终于走向了正常流程。
队伍再次行进时,天空已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