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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买药 ...

  •   天太黑了,他未必看得清,女人如此安慰自己。

      稳了稳心神,她朝屋内走去,只是一天不见,她竟然还有那么多话想要和丈夫说。

      屋内,老妇人抱着儿子尸体呜呜痛哭,为什么老天一定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伴儿前些年留下她和孩子走了,如今儿子也……

      “儿啊,你看看娘……看看娘啊!”

      可是不论怎样,尸体一动不动的直愣愣站着,就仿佛面前失声痛哭的母亲也不过是一缕无形的灰烟。

      看到这一幕,女人也不由拭了拭眼角的泪,走上前宽慰婆母。

      “娘,阿羊如今这样,看见你这样伤心,他也会很难过的……”

      老妇人止不住的点头,欲转移悲伤,不在儿子面前哭。

      将婆母扶到榻边坐着,女人想到什么,连忙道:“娘,你陪着阿羊,我去烧些热水来给您洗脚。”

      以往她们婆媳二人关系一般,与寻常人家的婆媳差不多,只是如今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叫她们不得不相依相靠,感情也便紧密了许多。

      老妇人点了点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已是枯朽的儿子,心中酸楚的厉害。

      另一边,女人来到厨房的灶炉前,拿了些干柴火垫在底下生火烧热水,这才屋里稍稍暖了一点儿。

      她手脚麻利,等火燃烧起来便把装了生水的铜壶放到灶上,而后蹲在一旁拿起蒲扇扇风。

      顿时间黑雾缭绕,满屋子都是柴火被烧后的刺鼻气味儿,但女人俨然已经习惯,此刻正卖力的生火。

      不多时,炉灶上的水壶里吱吱作响,是水开了。

      一旁早已准备好泡脚的木盆,女人兑好热水,寻了块干净的擦脚布,便吃力的抬到里屋。

      只是还不等进门,女人站住了脚步——

      “你怎么进来的?”

      她的语调里略带惊慌,但相信换做是任何一个妇人,半夜三更的时间,有个陌生男人站在自家院子里诡异的盯着自己,任谁都不会不怕的。

      而且最让女人心惊胆战的是,这个男人正是刚刚自己关门时对上的那张面孔!

      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吞了口唾沫,她后退,男人便上前,眼底竟是对她的一种奇怪渴望。

      “嘭”的一声,女人手里的木盆端不住,落到地上,水哗啦的撒了出来,漫湿了她的裤脚鞋袜。

      她、她听说,近来镇上许多良家女都遭到了迫害,时间恰巧都发生在深夜,被盯上的女人们失了清白,不是当夜死亡便是次日寻死没了性命,难道就是面前这个家伙干的?

      男人向她走来,但也在这时,屋内老妇人闻声过来探视,还不等出了屋便问儿媳“出了什么事?”

      听见动静,男人转头,老妇人蹒跚借着月色对上男人陌生的脸,先是一惊,也是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中?

      女人慌乱中立刻反应过来扬声道:“娘,你快进屋!”

      大半夜突然出现在她们家的能是什么好人?

      男人的目标似乎也并非是老妇人,而是更为年轻的女人,他信步向前,只把人逼的退无可退。

      女人眼中有着害怕,但是这一关头竟然是老妇人率先抄起了墙角的竹篱扫帚,高举着冲上来打——

      “滚出我家!呃——”

      长条扫帚只是被举过头顶,便啪叽落了下来,老妇人的咽喉冥冥中被紧握,她喘不过气来,只能呃呃哎哎的叫。

      “娘!”女人愕然,她瞧见婆母干站在那里一副痛苦的模样,竟然眨眼间就没了活力,脸皮从内向外沁出血来,直到面目全非。

      “娘!——”

      老妇人倒地不起,直接没了性命。

      女人睁大眼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此刻她从头到脚冰凉,不知道倒霉的碰见了个什么东西,逃也不是,向前冲也不是。

      男人也不给她发愣的机会,竟然扬了扬下巴,她便来到他面前。

      同样的事还要再次重复一遍,只是这时一只烂肉见骨的手阻拦了他的好事。

      那只手刹那间落到了女人后颈侧,留下了紫色的痕迹,将她整个人拽了过来。

      从男人手中逃脱,女人不敢置信,她夜夜陪着说话的丈夫从没有回应,但今夜却有意识要救她!

      “阿羊……”女人眼眶布满了泪,看向丈夫仍旧呆愣愣的面庞。

      牧盼阳耸动肩颈松了松筋骨,面上显现一丝意外,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强大精气。

      男人对着尸体就是狠狠一击,接着名叫阿羊的男人便身如破布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院子墙上摔了落地。

      年轻女人惊叫,冲了过去看他如何,只是无论她怎么叫喊,那尸体也一动不动地岔开双腿坐在地上。

      “阿羊……你别吓我……”女人托住它的脸,满眼担忧语声颤颤。

      她不知道,正是刚刚这一下,男人把它仅剩的一丝意识打散了,如今倒真是一具尸骨了。

      女人不敢相信,抱着丈夫痛声哀嚎,婆母也死了,丈夫也没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啊!——”

      忽然有股力量将她扯了过去,女人尖叫着直直飞到男人眼前,背对着他。

      只觉得后脑到后背的那片地方如同落枕一般僵硬动不得,还有种吸力,似是要把她的魂都从天灵盖上抽走!

      “啊……”女人七窍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萎缩、皱烂,最后一口气也从口里浊浊吐出,而那张晒得小麦色的脸上已是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男人心满意足,从这儿离开,院子里一地凄惨,要人不忍注目。

      尸体后半夜才聚集起被打散的意识。

      按理说,被牧盼阳这样的怪物打散意识,那便真的消散了,可是鬼使神差的,它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无助地在院子中来来回回……

      母亲的遗体在门边,妻子的尸身在脚下,它徘徊整夜,终于在天亮之前将两人的尸体并排放置在了床上。

      而后,晨阳出现,黑暗散去……

      白光刺目,赵裳若感到心口血气翻涌,一睁开眼喷出了口鲜血!

      她踉跄站住,手臂一道紧实,转头一看,白骨此刻扶住了她。

      “原来是这样……”女子惨白的脸色还是透出一丝蔑笑。

      牧盼阳逃离牧家后,需要精气补充,女子为阴,正适合他,于是盯上了这家人,将她们祸害后便逃之夭夭,天亮后有邻人发觉她们惨死,抬了尸体去义庄暂存,而只能夜间出现的尸体今晚再次出现在家中,母亲妻子都已不在,只能只身在空荡荡的房内徘徊不定……

      “嗷——”尸体惨叫一声,也是无比痛苦。

      “你放心,牧盼阳行不人之道,此乃天要亡之的禁忌……”赵裳若擦了擦嘴边的血渍,声音断断续续,“他必死无疑,可你……也不能一直留在这世上……”

      人既已死,魂魄便消散,尸骨也会慢慢从这世上消没,可是如今它们这些尸体强留一丝意识,有违天道,终不可行,哪怕她有心放过它,那些法师佛子道士们也不会容忍半分。

      尸体不知有没有听懂她的话,重重跪地,膝下双足与上半身折成不差分毫的直角,似乎有所求。

      赵裳若覆下眼睫,刚想再次动用禁术看它生前是如何染上这邪术的,刚抬起手,一只有力的骨掌牵住了她——

      白骨不会说话,没有面部表情,意识也不多,但是赵裳若能从它手掌的力度感受到,它是真的不愿让她再动禁术。

      屋外冷风呜呜,不知觉就从门边渗了进来,赵裳若竟起了层鸡皮疙瘩,躲开它眉眼,将手抽出。

      面前的尸体摇摇欲坠,看样子它这丝人念强行聚起的精神也马上要消亡殆尽了,赵裳若不忍道:“那牧盼阳我也在追查,是否能帮你报仇我不承诺,但是有违天道的事,天必诛之,咳咳……”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赵裳若虚弱极了,但还是宽慰尸体让他安心,又为尸体诵了经文好走。

      虽说面前这尸体与那些夜晚出没的家伙们区别不大,都是沾染了邪术蛊虫才徒留一丝意识,可是面前这个显然与那些不同,她用铰刀杀灭那些仅剩欲.念的东西,仅仅是替天行道,而为它诵经念文,则是因它还存有一丝人.道意识,送它好生离开会损耗修为念力却也会为她积累福报。

      自古修为可凭人力谋得,福报却不可,同样讲究一个缘分。

      将尸体最后的意识送离,赵裳若安置了这副肉身,才在子时回到茶楼。

      小茉揉揉眼坐起,直到看见姐姐被白骨搀扶着回来不是做梦才没了困意,连忙赤脚上前把她扶到榻边——

      “姐姐你怎么了?”

      耳边是夜间静寂的风,“呼哧呼哧——”在冬夜的窗外猛猛呼吸,小茉担忧极了,还是推门想去敲隔壁的房门,把大哥哥叫过来。

      赵裳若对她摇摇头,不必去唤醒他,就算他来了也没用,自己需要好好休息。

      既然她发话,小茉也只得悻悻作罢,看她呼吸薄弱昏昏欲睡的样子,小茉干站在一旁不知怎么办。

      自己最多能做的也就是替姐姐守夜了,让她好好睡一觉,这样想,女孩儿便将床头的灯挪到窗边,把一丝光亮留给自己。

      轻手轻脚,她怕吵到她,回头一看,赵裳若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她安静的睡颜许是因为身子不适而少了几分凌厉,小茉蹲在她面前托腮静看,她知道,姐姐只是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她比谁都好。

      至少是对她。

      从在坟地那次偶遇,她就一直尽心保护自己,从没有对她有过一丝的不耐烦,也没有像后娘那样只把自己当做丫头使唤,她就像大姐姐一样,是对自己真心实意的。

      这样想,小茉更加感动,不光今晚她来守夜,接下来都由她来悉心照料赵裳若。

      服侍洗漱端来早饭,小茉还将她换下来的衣裳主动拿去院子里洗。

      忙忙碌碌一个早上,小茉悄悄去问兰非英,要如何才能让赵姐姐好的快一些?

      “她任性而为动用了禁术,这才遭到了反噬,除了昆仑山逍遥客的药可以让她尽快恢复,我兰家也有极其珍贵的药物助她恢复元气。”兰非英站在水井旁不走心的掸了掸外翻阔领天蚕丝衣襟。

      “那……”小茉眼中满是希望。

      “我一早已经传了音讯回去,最迟明日便有人快马前来送药。”兰非英打断她心不在焉道。

      尽管被打断,小茉也是第一反应替赵裳若高兴,太好了!姐姐若是得了兰家的药物治疗一定伤好的更快!

      还不等她多高兴半会儿,兰非英已经从口袋中掏出了荷包交到她手上——

      “这些钱给你,去镇上买一些益气补血的药来给她喝下。干扛到明日只怕来不及。”

      兰非英担心单单将可能押在兰家会有疏漏,眉头还浅蹙着,顺口吩咐道。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小茉还心存疑虑,但瞧见大哥哥面色凝重的模样,最后也只是问了问要哪些益气补血的药适合姐姐服用。

      兰非英动了动眼,快速告诉她说党参川穹熟地黄这些即可,速去速回,而他自己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小茉看见也不敢多作打扰,快手快脚把洗衣盆放回了原处,便出了茶楼往镇上的药铺去。

      茶楼外人来人往,有挎着竹篮,里头装着新采的竹荪沿街叫卖的妇人,也有牛车匀速从街上经过。

      再往前走,街的前方有一条小溪流经镇子,在沿岸石桥下的一块块大理石上敲打,飞溅起清亮的水花,然后又落回湍急的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茉在镇上就近的一家药材铺采买中药,给了钱后拿过药,她心不在焉刚要转身,便有个声音惊讶道——

      “这不是陆家闺女?”

      小茉闻声望去,只见身旁是个年纪稍长的婆婆也在抓药。

      “怎么,你爹病了?不是前几日刚从外头回来?我听我家那伙子说身体不是还好好的嘛?”

      小茉这才认出,原来身旁这位婆婆是当时她爹去外地一起跟去的那人的母亲,家就住在镇上,也难怪她们会遇着。

      不过,此时小茉来不及去想要如何和婆婆打招呼,而是捕捉到了她话中的不同之处。

      “您说什么?我爹回来了?”她惊讶地圆瞪双眸。

      老婆婆嗐了一声,只觉得奇怪,她爹回没回来怎么比自己还不清楚。

      一听见这个消息,小茉失魂落魄,她都已经离家这么多天了,爹爹回来定然发现自己不在,只是……他怎么没找自己呢?

      还想多问,但是刚刚思索的时间,小茉错过了这个机会,那老婆婆已经从店家手上拿过药,急急忙忙走了。

      “哎……”她闭上了嘴,心中万分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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