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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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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没人下湖游泳,绕湖转悠了两圈,转完有人说去吃烧烤,任昭拒了,他的电赛培训任务还没完成。
他说完,边上的人露出没听明白的表情:“你?”
“对啊,”任昭手靠着自行车把,喝了口水,“我。”
“你变了,”另一个人说,“从前那个自由的任昭呢?”
呵呵,从前那个自由的任昭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呃,他现在哪里不自由了?任昭声明,自己参与培训全程自愿,没有逼迫行为。
“总之以后的活动也随缘了,拜拜。”任昭挥手和他们告别,脚一蹬踏上了返校的路程。
春光啊,明媚啊,积雪融得比尿还快,吹过的风夹杂着植物复苏的香气。骑行二十分钟,在明光路买了份锅盔,重返实验室,推门而入,看见了如约而至的余笑,自己常坐的座位上坐了个人。
按道理来说,现在还没有分配座位,谁坐那儿都行,任昭管不着。他很大度地转头就走,手被那个人拉住。
“……”
“……”
那人不说话。
“白、逸、舟,”任昭平日里没什么起伏的语调此刻终于带上了点恼火,“你无不无聊?”
在他们僵持现场的旁边,状况外的余笑手撑着脑袋,笑眼里带上询问:“他说是你朋友?”
“no。”任昭把手抽回,再随手把滚烫的锅盔扔给余笑,“无关人等,还是驱逐出实验室吧。”
余笑慌乱去接锅盔。无关人等一只被撤回的手悬在半空,一会,他无奈一笑,做了个举手的动作:“我可不是无关人等。”
任昭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见白逸舟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操作几下,向任昭展示他和华文义的聊天记录。
任昭一点也不想看,但手机屏幕都怼在了眼前,他就勉为其难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觉得天都黑了。
白水一舟:[华老师,请问我能试着参与电赛培训吗?]
华文义:[当然可以。]
华文义:[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联系一些助教多关照你一下。]
白水一舟:[不麻烦啦~我也只是心血来潮,不耽误别人的时间。]
他看完,白逸舟贴心地说明:“虽然报名的时间过了,但我给实验室捐了一套仪器,华老师心善,让我中途加入了。”
任昭:“……”
华文义啊华文义,你身为名师的气节呢?你当时在宣讲会上的热血呢?堂堂皇帝,不要就这么拜倒在赞助之下啊!
咔咔。余笑啃了口锅盔,“任昭。”
任昭应声看过去。
“看手机。”余笑光明正大地做口型。
白逸舟站在那,好像还在等任昭下一步回复,对他们的无声交流不做点评。任昭解锁手机,点开和余笑的聊天框。
笑一笑算了:[什么情况?]
多喝开水:[前男友。]
在他消息发出的下一瞬间,余笑的咳嗽声响了起来。下一秒,他坚定地从座位上站起,对白逸舟说:“同学,刚刚聊得真开心?什么勃拉姆斯夫斯基ABC大调……我们出去散步继续说吧。”
白逸舟没动,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睛还看着任昭。余笑很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他也没反抗,抬起腿往门外走了。
任昭在后面迷茫地看他们背影远去,要不是他的灵魂比较成熟(也许),他可能就像赵丹意被追问弱智问题后想冷嘲热讽结果发现自己还答不上来一样抓狂得揉头发了。
什么玩意。
就这么交给余笑解决?一个锅盔而已,情谊不至于如此之深……
“任昭。”白逸舟在门口停住脚步,叫他。余笑不着痕迹地把搭肩的手收回去,松了口气。
任昭与白逸舟视线相撞,那人没再摆出往常装模做样的神色,将眼神放得柔和了一点,柔和得有点陌生了。
“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该谈的早谈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哎,此事不亲自平息,白逸舟恐怕要越挫越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虽然他不是很乐意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也完全搞不明白白逸舟犯的什么病,但没办法、需要解决的得解决掉。
他犹豫片刻,咬牙跟了过去。
*
“到啦~云旗学长,”齐圆人如其名,是个脸圆圆的女生,“操场的场地布置好之前,我们先在这里完成第一次彩排。”
云旗和她一起走入艺术学院附近的活动中心。此处据说在五年前被完全翻新,从一个雨天漏水的库房改成了颇具设计感的剧院,平常各学院办晚会优先申请此处,原因无它,环境好,容量大。
他们走的是偏门,正好可以一步踏入舞台后方的阁楼,设三层,角落布设了些房间。打开其中一间,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齐圆欢快地和他们打招呼:“抱歉来晚一点~”
云旗在她后面探头,看见几个熟人。
“没事,你们来这儿比较远,”短发女生接了一句,转头看见云旗,“哎?真把你给请来了?“
云旗笑起来,从齐圆身后走出,“我出场费还是很便宜的。“
“都是义务劳动唉。”女生摇摇头,指了指桌面:”彩排还没轮到我们。主持的稿子,刚刚商量改了一点地方,你也来看看?“
“……你到底怎么了。”任昭说。
在他前方,声称要和他“好好谈谈”的白逸舟一进房就把后背抵在门上,俨然一副耍赖的架势。
“我没怎么啊,”他眨眨眼,“你就坐在这听我弹完,有那么难吗?”
任昭面无表情,片刻,在房间里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此时此刻,这位据说来自什么音乐世家,身份显赫、名震业界的新星手上不是优雅高贵的小提琴,而是一把深色的木质吉他。任昭看着那把吉他,似乎料到了他要做什么,面色说不上好看。
“你弹吧。”他说。
白逸舟冲他笑笑。傍晚时分,室内没有开灯,昏黄的光惫懒地穿过窗户,落在他看不真切的脸上。在确认了任昭不再拒绝后,他就着门口的橱柜,长腿一抬坐上去,姿态随意轻松,像街边的卖唱家,不言不语地垂眸拨了几根弦。
“何悦章,”短发女生边上的男生对她提出疑问,“为什么‘青葱’这个节目要用虚线标起来?”
何悦章看了一眼,“哦哦,因为表演者不确定当天能不能来,所以给他做个标记咯。”
“不确定能不能来还找他?”
“哎呀,”何悦章脸上浮现出一丝憧憬,“这可是白逸舟呀!在外边的演出都是一票难求,不能来也没关系,来了我们就赚大啦。”
男生恍然,点点头,在电脑上把新稿录入,键盘噼里啪啦响,门被推开,露出齐圆的笑脸:“主持人们好~盒饭送过来了,趁热去拿吧。”
云旗本来在旁边没说话,听罢主动站起身:“我去吧。”
齐圆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ok,就在一楼B号门,一人一份,记得拿甜品哟。”
四份盒饭被妥帖地装在一个袋子里,云旗对工作人员道了声谢,怀里又被塞了几瓶酸奶和矿泉水。
……彩个排,订餐内容还挺丰富,不知道谁负责的。
他调整了一下食物的摆放,不太从容地原路返回,在经过一处拐角时听到吉他的音乐声,时隐时现,并不清晰。他听了几秒,认出旋律,脚步一顿,头缓缓转向走廊。
白逸舟弹的曲子是任昭写的。
不止曲子,连弹吉他这件事都是任昭教他的。这听起来有点搞笑,他一个完全的业余爱好者教才华横溢的白大公子乐器,虽然只教了两天水平就被反超了,让任昭怀疑这家伙最开始的生涩都是装的。
或许有人要说,天哪,这太浪漫了,可能连白逸舟也这么觉得。回忆总会被时光催化得曼妙美好,更何况任昭这曲子也确实好听,按照合情合理的发展,他们应该在曲毕后进行怀旧环节,所谓重归于好的未来光辉灿烂。
但是……任昭想,这曲子不是为他们写的。
他第一次产生学吉他的想法是在高考后。
要说初心,可能是毫无价值的“扮酷”,后面好不容易有了个搬得上台面的理由,就是为了10月份云旗的生日,他突发奇想,决定送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那时候年纪太轻,很多事情藏不住,曲子写了两行就偷偷摸摸发了点过去。反正也不是全曲,听一听泄露版本怎么啦,这叫铺垫,也是保持期待的一环。
云旗很捧场地说好听,不过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这也无所谓,毕竟不是全曲,零零散散的一些旋律很难引人入胜,他姑且沉淀了一个暑假,把散装的音符拼成乐章,坐在窗台录了四十二个版本,取了个矫情的名字叫青葱。
不过最终一个版本也没发出去就是了。10月20日真正到来,他打开和云旗的聊天框,上一次聊天在一个月前,任昭说你水杯落在我这了云旗说就放在那吧。
于是他把四十二份视频和水杯一起打入了存储空间的角落虚度光阴,在某宝上找了个价值合适的礼物权当给从前的回礼。
再重复一遍:他那时年纪太轻,很多事情就是藏不住。某天某日白逸舟问他你会不会什么乐器?他沉思片刻,没忍住挑了一个版本发过去。
“怎么样?”他难得有些紧张地讨要回复。
“好听呀。”白逸舟说,“你能教我弹吗?”
真是正面的回复,比云旗的还正面,如果他没记错,云旗顶多会在前半句围绕主题进行扩写,可不会再发散到让他教学的地步。任昭啊任昭。
他抬眸,看向面前笑意盈盈的白逸舟,这人好天真,抱着吉他,还对他说:“怎么样?”
你满意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