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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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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浅回头,他的脸凑得极近,呼吸近在咫尺,她心跳骤然加速,闭上眼睛,便轻轻吻了上去。
他捧着她的脸,小心地避开她脸上的伤口,一下一下温柔地回吻。
“小浅,你吃过饭了吗?”姥姥的声音瞬间把他俩炸开。
“吃过了。”言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你脸怎么了?”姥姥系着围裙,手持着菜刀走近两步。
“啊?”言浅脸上还留着许远山抚摸过的余温,不自觉摸了一下,“教务处老师的玻璃瓶裂开,碎片飞起来不小心划伤了,小伤口,没事。”
她说这话时看向许远山,这说辞不算撒谎,只是隐去一些细节。
“小浅啊,你来得正好。你好好劝劝小山这个倔孩子,你说的话他或许还能听进去几句。”姥姥一屁股坐到床尾,就准备好好诉苦,“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怎么不肯回家,吵着要跟他爸断绝关系,他爸去学校找他聊聊,他居然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你说是不是胡闹?再有什么坎,也是亲父子是不是?我一看到他这脚,我差点直接撅过去,我这把老骨头哪还经得起这么折腾……”
说到这,姥姥猛烈地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呼哧呼哧的,像下一秒就要把肺咳出来,言浅端杯水给她,又帮她拍拍,良久,好一点点,她摆摆手说,“老毛病,好不了了。”
许远山皱起了眉,在他自己眼里,他已经长大了,可姥姥还当他是小孩子,语气便带了几分不耐烦:“姥姥,有些事你不用管,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姥姥生气地嘟囔着往外走:“你长大了是不是?姥姥管不着你了是不是?好,我不管你,那你倒是回你爸那里去啊。”
言浅站在低矮的屋中间,愣了一回神,再慢慢挪回凳子上重新坐下。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各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中回旋激荡,却堵在喉底形不成一句语言。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他的红烧猪蹄上,又缓缓收回来。
许远山强撑着动了动脚,满不在乎地说:“一点不疼,真的。姥姥就很会夸张,什么从二楼跳下去,我就是跑急了,从平台上跨过去的时候没踩稳。医生说休养一两周就好了,我打算过两天就回学校。”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小心变个瘸子。”言浅看到床尾放着药膏,拿在手里晃了晃,“要我帮你抹吗?”
许远山本能地扭着要躲:“不要不要不要,给我留点尊严行不行?”
但他扭的只是上半身,猪脚根本挪不了一点。
言浅勾勾嘴角:“别挣扎了,你就从了我吧。”
她挤出药膏,在手上匀开,很小心地在他脚踝处轻轻打圈,稍一用力不均,就摁出一个惨白的坑,半天恢复不了。
许远山觉得又痒又酥,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不乱动。
末了,她小心地吹吹,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尖。
他小时候皮肤很容易过敏,被蚊子咬了总是肿好大的包块,妈妈总会边哄他边用肥皂给他抹抹,然后也这么轻轻地吹吹。
她抹得专注,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大半边脸,他把脸埋在臂弯里,看得有些出神,然后说:“浅浅,你不要离开我。”
言浅手上一顿,随即轻松地说:“我不会离开你。”
言浅想着以形补形,想炖点猪蹄汤给许远山补补,可是她压根不会。
林以文拍胸脯说,我会。
于是在备战考研的百忙之中,林以文抽了半天时间陪言浅从学校集贸市场挑猪蹄,挑黄豆,然后在林以文的出租房里炖上。
林以文调侃她:“没想到你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言浅想想自己的状态,确实是困,但嘴上却不承认:“这是付出,不是困局。相比你和杨烁的憋闷,我宁愿直球。”
林以文动了动嘴,垂下眉眼:“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和许博在一起了。”
言浅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林以文有些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许博对我很好,表白好几次了……”
言浅不能理解:“不是说许博不好,而是,你不喜欢杨烁吗?”
林以文咔嚓咔嚓嚼着薯片,眼神有些闪烁:“不知道喜不喜欢,但他从没表白。我们就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吧。”
炖锅里开始咕嘟咕嘟开始冒气,言浅跑去揭开,扔下一句:“你就作吧。”
坐去姥姥家的路上,刚下公交车,言浅接到了郑凡催她填留学申请表的电话。
言浅抱着保温盒,站在蓬草翻飞的路边,说:“郑导,我想过了。我还是不去了。这个机会留给别人吧。”
郑凡有些惊讶,脱口而出:“为什么?你想好了吗?这个机会很难得啊。”
言浅笑笑:“想好了。就算有全额奖学金,能挣生活费,我现在连机票钱和保证金都拿不出来。”
郑凡沉默了几秒,再说话时已经没有那么激动:“好的。我知道了。”挂电话之前,又问,“那这个机会,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言浅咬住下嘴唇,思索半晒,轻声说:“林以文吧。”
收了电话,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高挑的卷发女孩从姥姥的小超市出来,后面跟着留着寸头的男生,跟身后的姥姥热情地寒暄。
莫离和何欢。
莫离拿出手机,叫了车,抬眼就看见言浅。
莫离收了手机,握着双肩包带,晃晃悠悠朝言浅走近,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目光直直落在她手里的保温盒上,嗤笑一声,嘲讽说:“你要是真关心他,就应该劝他去澳大利亚。这些细枝末节的,有什么用?”
言浅抬眸看她,一个个的,自己劝不动,就逼她去劝,有什么意思?
“你都劝不动,凭什么认为我劝得动?”
莫离性格高傲,绝不愿意承认言浅比她跟许远山更亲密:“至少我劝了,哪像你,因为自己的私心,想把他绑在国内。”
言浅心中觉得好笑:“说得好像你劝他就没带着私心一样,我猜你也要去澳大利亚吧?”
莫离冷哼一声:“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出国,有个照应,有什么问题?”
这边太偏僻,出租车在远处打转,找不到进来的路,莫离接了司机电话走过去招呼。
“嫂子,来看我哥吗?”何欢提了一袋姥姥给的土特产橘子,边剥边嘻嘻哈哈地走近。
言浅被这个称呼搞得一头黑线,朝莫离努努嘴:“你不怕她揍你?你不是和她一条阵线吗?”
“什么阵线不阵线。”何欢冲她眨眨眼,“都比不上我哥喜欢啊。”
“快点,走不走啊。”莫离在出租车上探头叫他。
“走走走,姐,你是我亲姐,带带我。”何欢倒退着朝言浅勾了勾拳,“加油哦,真爱打退恶势力……”
话音未落,被路中间的石头绊着,踉踉跄跄好几步,差点没站稳。
呵呵呵……
许远山喝猪蹄汤喝得很开心,一点不介意言浅说他是以形补形。
姥姥又拉着她诉苦半天,人老了就会这样,心里的担忧恨不得有人分享,絮絮叨叨地反复说。
言浅还记得第一次见姥姥,幽默逗趣的小老太,不过短短几个月,她佝偻了一圈,皱纹深了一圈,脸上冒出了零星的老人斑,因为常哭,下眼睑肿得像鱼泡,不由得心情往下沉了又沉。
林以文很快申请到了挪威的交换生,说走就要走,她交游甚广,一一告别,忙到跟言浅吃个散伙饭的时间都没有。林以文在电话里说,咱姐妹不讲那个虚名。于是言浅便去帮她退出租屋,收拾行李。
许博不在,据说还在因为林以文突然决定要出国,生闷气中。
杨烁倒是来了,他神色如常地帮林以文办手续,搬行李,偶尔还能跟林以文逗趣几句。
言浅心想,当事人都这么轻松,她以前确实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送走林以文,言浅也基本敲定了N市的一个实习。
她可以提前过去站稳脚跟,租个房子,过两三个月,许远山考到N市就好了。
她记得张扬说的,爱情不是顺其自然,而是倾尽全力。
S市大厂的组长亲自打电话过来挽留:“言浅同学,我们这边对你的履历非常满意,非常期待你过来实习,我们这边也是有校招HC的,实习结果好的话,可以留用,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言浅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重要,不由得对未来产生了几分自信。
相比N市技术开发的岗位,她其实很心仪这个产品经理的岗位,但也只能忍痛拒绝:“谢谢您的认可,经过再三斟酌,我还是比较想去N市。”
组长对校园招聘非常有经验,于是问:“是男朋友要去N市吗?啊,对不住,无意刺探隐私,只是我们对候选人的稳定性确实也会综合考虑。”
言浅坦率地承认:“是的,打算毕业后一起去S市。”
言浅简单收拾了一个箱子,准备先过去实习,考试周再回来,昔日喧嚣热闹的宿舍,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电话响了,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言浅按下接听键。
“小浅啊,是我。”姥姥的声音哆哆嗦嗦,吐字不清,“你快来,快来……”
肯定是许远山出了什么事,言浅心里急得不得了,嘴上却只能安慰:“怎么了?姥姥您别着急。您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