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冷一点点

56、饭局

　　“不是，你的前途和我嫌弃与否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是你自己的前途，你得对你自己负责。”言浅退开一步望着他。

　　许远山：“你就照实回答，如果我很平庸，家里也没有钱出国留学，考不上211，你会嫌弃我吗？”
　　言浅犹豫着回答：“嫌弃当然不会，可是……”

　　许远山：“既然你不会，那我为什么要出国，我不去。”
　　言浅哭笑不得：“你出国读书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

　　许远山：“国内没有学校吗？你们怎么都那么崇洋媚外，国外的月亮都要圆些？”
　　言浅脑袋晕晕，被他绕进去了：“我没觉得国外的月亮更圆……”
　　许远山：“那你为什么让我出国？”

　　“……”出国又不是为了赏月。
　　言浅觉得自己今天状态不佳，口才不行，她思索了下，硬说不动，决定来软的。
　　她过去拉起他一只手晃了晃：“你先去读书，好不好？我发誓，只要你不变心，我一定等你回来，否则，否则……”
　　说到这卡住了，皱起眉头思索，电视里演的誓言真要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

　　许远山没等她找到合适的词，很倔地发声：“我不。”

　　言浅顿时有点火，甩开他的手：“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倔？出国读大学不过四年时间，学分修快点的话三年半就回来了，如果分开三四年感情就变了，那这感情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对吧？我可以等你，绝不找别人，还要我怎么样？应该奔前程的年纪，非要黏在一起钻牛角尖，只会害了彼此你知道吗？如果你为了我留下，读一个不好的学校，万一我们分了，你会怎么怨恨我？别的我都无所谓，但我担负不起耽误你前途的罪名，你明白不？”

　　许远山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沉默半晌才开口：“其实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顺其自然，在一起也很好，不在一起也无所谓。可我不这么想，我喜欢一个人，就想倾尽全力，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连父母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凭什么你觉得放任自流的感情就能得到好的结果？”

　　言浅望着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声控灯又熄了，周遭的一切都陷入黑暗。

　　许远山声音低沉：“你也说了是我自己的前途，我不觉得背井离乡、出国留学就是多么好的选择。”

　　当天晚上言浅她们四个挤在林以文出租屋的床上，夜谈到天露微光才渐渐睡去。

　　隔天送余林走，之后辅导老师开始指导她提前选论文开题，连着忙了几天，到周六晚上，才想起许远山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过她了。
　　睡前她躺在床上又查看了一次手机，然后使劲塞进枕头底下：“气性还挺大。”

　　宿舍现在只剩下她和张扬两个人，冷冷清清的。
　　等张扬和她男朋友煲完异国电话粥，言浅问：“美国现在几点啊？你男朋友每天早上七点起床给你打电话啊？他这么有时间？”

　　张扬边回信息边说：“我管他这么多，没时间自己挤挤呗。”

　　言浅啧了一声：“你男朋友在国外又要打工，又要学习，也很辛苦吧。”

　　张扬收了手机，撇撇嘴：“女孩子嘛，该任性任性，该自私自私，干嘛这么体贴懂事。”

　　言浅在入梦前一刻恍惚地想，或许做人自私一点也没关系的，或许去同一个城市也是可以的。

　　周六一早，言浅化了个淡妆，从衣柜找出一条衬衣款式的连衣裙，去明玄集团的信息部面试，既不显得特别正式，也不显得特别随意。

　　明玄集团的大楼离学校不远，言浅赶在面试前一刻到达，前台小姐领着她到一个会议室等候，会议室提前准备有茶歇。偌大一相会议室，只有她一个人等待面试。

　　没一会儿就被叫进一个小会议室面试，刘经理亲自面的，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刘经理非常热情地介绍了信息部在明玄集团的工作内容，接着就问言浅愿不愿意去实习，有HC的话，是否有意向留用。
　　最后刘经理起身把她送到门口，微笑着递上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言浅有些苦笑不得，她还没参与过这么轻松的面试，有关系就是好，许总给她推荐了一下，面试就成了个过场。

　　面试完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下午要过去家教，回校吃饭已经有点来不及，言浅决定先过去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顿。
　　她摸出手机，打开许远山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聚餐，许远山问林以文的出租屋怎么走。
　　许远山的对人态度比较极端，不是热情似火就是冷淡如霜，似乎没有一个中间地带。

　　“嘟——嘟”正思索着发什么消息，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她面前，轻轻按了两声喇叭。
　　言浅看了眼尾号88的车牌号，确认是许家明的车。

　　车窗缓缓落下，许家明探头出来，微笑着说：“小言老师，你是要去家教吧？我正好顺路，带你一程。”

　　言浅想着还得找地方吃饭，本能地拒绝：“不用了，我先去吃个饭。”

　　许家明：“正巧，我也还没吃饭，不如你跟我吃个饭，然后一起过去。我还正想跟你聊一下实习的事情。”

　　言浅本来也只是想用明玄集团兜底，实在找不到对口的公司再去明玄集团实习，许家明这么开口了，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说：“那好的。”

　　车平稳地开了一会儿，许家明开门见山地问：“今天面试感觉如何？”
　　言浅勾勾嘴角，如实回答：“多亏许先生关照，面试几乎就是个过场。”

　　许家明听了似乎有些开心，但嘴上却说：“这个刘经理有点假公济私啊，我得批判批判他。”
　　“……明明是你假公济私好不好，哪个下属敢不收上位者推荐的候选人。”但这话她只在心里过了一遍，浅浅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许家明又问：“你拿到别的实习OFFER了吧？明玄集团的实习机会，你接受吗？”

　　言浅微有些踟蹰，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有几个大厂面试正在流程中，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拿到实习名额。

　　许家明看她不回答，心下了然：“没关系，你有别的更好的机会，可以不来明玄，拿明玄兜个底就好，明玄跟你的专业本来也没有那么对口，我让刘经理跟HR打个招呼，给你的签约期限延长一些。”

　　许家明说中了她的打算，言浅顿时松了口气，由衷地说：“谢谢许先生。”
　　一般公司的HR发录取通知后，恨不得你马上签协议，签了要改协议就得付违约金，许家明主动说帮她延长签约期限，那她真的就可以拿明玄集团兜底了，找到大厂实习去大厂，找不着再回头签明玄。

　　许家明这时有电话进来，言浅偏头看向窗外，以示避嫌。
　　他在电话里笑起来：“不敢不给李总面子，我这会儿过来。”

　　言浅望见前面有一个地铁口，说：“许先生，你把我放在那个地铁口就行了，我自己过去。”
　　许家明收了手机，脸上的笑意未退：“没事，几个老友，我略坐一坐就走，你正好随便吃点。”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高档餐厅，长桌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看见许家明过去，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起身迎了上来，跟许家明很亲热的样子：“许总，日理万机啊，邀请你吃个便饭这么困难。”

　　许家明在事业上与李总合作紧密，但他打心眼里瞧不起李总，典型的小学生暴发户，大字不识几个，不过是乘了时代的东风，吃喝嫖毒，五毒俱全。家里有糟糠之妻，出来每次带的女友都不一样，一个赛一个的年轻，一个赛一个的网红。
　　果不其然，旁边坐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姑娘，只是这次似乎换了口味，满头的小脏辫，看起来像未成年。

　　许家明寒暄着跟李总手拉手坐下，旁边却没有另外的空位给言浅了。
　　这时长桌另一边的中年女子起身招呼：“来，小妹妹坐我旁边。”又朝许家明意味深长地溜了一眼，“许总今天从哪里骗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妹妹。”

　　满桌人哄堂大笑。
　　许家明跟着笑了两下，等笑声渐歇，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扶着李总的椅背说：“大家开玩笑注意点尺度，这是我孩子的家教老师，H大学生。”

　　在座的都是四五十岁的生意人，文化水平不高，一向对名牌大学有些艳羡。
　　尤其是李总，表示出极大的兴趣，满脸肥肉笑得油腻腻地堆在了一起，玩笑了一句：“李总，你挑家教是按颜值挑的吗？”又低头对许家明耳语了一句，“眼光不错。”
　　李总身边的脏辫女孩听到了，脸黑赛锅底。

　　他站起身，举起杯敬言浅：“哎呀，欢迎欢迎，荣幸之至，我先敬妹妹一杯。”

　　言浅很是后悔跟过来，她不想在这种场合喝酒，双手在桌下交叠，踟蹰着该如何应对。
　　旁边的中年女子短发齐耳，穿着绿色吊带裙，衬得皮肤嫩滑白皙，白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她很是豪爽地举过酒杯：“李总，你要喝酒，我陪你喝到尽兴。人家妹妹还在读书，你别欺负她。”

　　李总用手点着她说：“莫总，我跟妹妹喝杯酒你就说是欺负，你们女人哪，总喜欢站在男人的敌对面。再说，谁敢欺负许总带来的人啊。”
　　莫总替言浅挡了一波，言浅心里很感激，总觉得她的面容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众人终于转移了注意力，开始闲聊，言浅尽量往光线昏暗地带撤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不知道她自己在灯光下明暗交界地带的脸，那娇脆的轮廓，眉与眼，美得不近情理，美得让人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