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神仙》三十叁山

9、抓妖兽

　　“它很温顺。”

　　“只是体型骇人，被有心人利用了。”

　　褚含云与宋舒贤走在下山的路上，她说着。

　　一路下山，能感觉到通宝山的黑气散开了许多，能清晰看见土路中倒插的箭矢。

　　宋舒贤被吓得不轻，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了出来，似乎是褚含云拉着他走的，也也许是自己跟着出来的。

　　“被吓到了？”褚含云问。

　　他微回过神，不着痕迹地点头。

　　“被吓到也好，也就不觉得保护别人简单了。”像在说笑，可听着分明很认真。

　　宋舒贤彻底清醒了，他道：“任谁第一次见那样大的鸟都会害怕的，姐姐，你不怕吗？”

　　“我？我自然也该怕。”

　　她的话让听者云里雾里。

　　“可我下次不会怕了，”宋舒贤想起山洞里的画面，继续道，“那鸟就像认识你一般，很听你的话。”

　　褚含云微愣，“是吗？”

　　“对呀，石良将它养在此处，那鸟却不听他的话，还被吓得转身就跑，可你与它才是第一次见，你却能安抚它。”

　　连宋舒贤都看出来了，她能安抚这只鸟。

　　石良说它是天上的神鸟，神鸟怎会听凡人的话呢，她还是残缺的凡人。

　　“石良说你也是天上的人，说不定是真的呢，连他都无能为力的事，你只是抬手就做到了。”

　　褚含云想起宋舒贤之前的话，他说他也信神，信神总没有坏处。

　　褚含云停下脚步，很认真地问：“你真的相信石良所言，也真的觉得做神仙好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得闪躲，宋舒贤看到她眼中的认真和严肃，抿了抿唇，点头，“石良所言不一定真实，但我觉得做神仙也很好，或许也能算是无忧无虑？”

　　“无忧无虑，难不成你做过神仙？”褚含云打趣，“我倒是觉得做神仙也易束手束脚。”

　　“没做过，只是我总觉得神仙比人好，你看人活在世间处处是规矩，连这样的赤鸟也要害怕，我想我要是神仙的话，既没有规矩束缚，又能不费吹灰之力收了这鸟，岂不两全。”

　　“做神仙就没有规矩要遵循吗？”褚含云似有疑惑，“那岂不是人人都想做神仙了。”

　　“当然了，就算不是人人，那也是大多数的，否则石良也不会天天将自己是天将挂在嘴边，不就为了说与人听，好叫人艳羡嘛。”

　　褚含云想不出哪里是错处，但仍觉得这样说有失偏颇，她欲反驳，可看见了桃湾村里的人四处窜逃，关川城门处绵延的火光，是有人拿着火把朝桃湾移动。

　　“怎么了？”

　　宋舒贤察觉她欲言又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队伍已行至桃湾外。

　　几乎是瞬间，二人异口同声：“抓妖兽。”

　　石良有意让赤鸟发出叫声，是为了让他们大开眼界，也正因此弄巧成拙，赤鸟如雷的叫声招来了官府的人。

　　他们急匆匆下山，躲在石良的屋子后，他正与一名女子推搡拉扯。

　　石良一改先前与人的态度，卑躬屈膝，声音里都是讨好：“这次真不是我弄的，苏修士这你得信我，你我熟识，你当知晓我。”

　　被唤修士那人身着浅蓝长袍，头戴竹枝玉簪，腰佩剑，与石良简直云泥之别。

　　“墨云谷的修仙人。”褚含云气声道。

　　苏轻竹并不与他嬉笑，“官府的人已经来了，你便等着与他们解释吧。”

　　她手持剑柄，只身往山上去。

　　石良年迈，追不上苏轻竹的步伐，视线往旁边一转，看见屋后两个猫着腰的身影。

　　他喘息着跑上前拽住修士的衣服，喊道：“他们，你盘问他们，我刚才看见他们从山上下来，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褚含云和宋舒贤直起腰，出现在二人面前。

　　“苏修士。”

　　苏轻竹停下脚步，朝她点头。

　　“你们认识？”石良问出的也是宋舒贤的疑惑。

　　“曾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宋舒贤看看褚含云，又看看苏轻竹，眼中的疑惑在两人身上流转。

　　褚含云告诉他：“我少时之事。”

　　石良忽地又变了说辞，“这位，这位小姐，你告诉苏修士，这次异动并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呀！老夫已半截入土，哪还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哟！”

　　他挤眉弄眼，褚含云权当看不见，急得他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地解释了。

　　“前面什么人在吵嚷？”

　　身后马蹄声飞扬，为首骑马的人在四人面前勒住，他讲话凶狠，带着发泄不出的怒火。

　　“墨云谷修士，苏轻竹，见过高大人。”苏轻竹躬身行礼。

　　褚含云低着头也抬起手行礼，连带着后面两人依样画瓢，做起来一个比一个不伦不类。

　　“太多礼了，苏修士，我正愁对山里的妖兽无能为力，你便出现了，看来是天佑关川啊，还请你随我们一同前去收服妖兽。”高大人翻身下马，在苏轻竹面前竟行了个大礼。

　　宋舒贤只觉得诧异，虽不知高大人具体是何官职，但也是关川城内的官家，此处几人，当是他的身份最为尊贵，他却不仅没受苏轻竹的礼，反而毕恭毕敬的模样，让人分不清官民。

　　即使宋舒贤与礼仪习俗向来是不沾边，他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褚含云轻拽衣袖，将他从路中拉到边上。

　　高大人牵着马与苏轻竹走在前，似在商议如何抵御妖兽一事，石良则是跟在苏修士旁侧，倾耳听着，不时插上一两句，只是没人当回事罢了。

　　“你要想知道什么？”宋舒贤的表情实在太好认，就算沉默她也知道他心里所想。

　　宋舒贤挠挠头，将心里的疑惑一五一十说了。

　　“方才你还说人人都想做神仙，现在却想不通了。自然是因为苏修士会仙术，墨云谷是寻常规矩无法管制的地方，谷内都是修仙的人。如今妖兽来犯，仅凭官府怕是难以解决，而苏轻竹是墨云谷嫡传大弟子，求人办事，自然要态度好些。”

　　宋舒贤似懂非懂，他对人情往来是嗤之以鼻，如今听褚含云解释起来，原来也就他想的那么回事。

　　“我们不去吗？”

　　“去，不过不是同去，我们走另一条路。”

　　三年时间，已经足够他们二人将通宝山转个遍了，几乎每一条路，每一处洞穴的位置都记在他们心里。

　　“就以我们二人能救得下赤鸟吗？”

　　不是宋舒贤不自信，而是官府那浩浩汤汤的队伍，少说三十人，人人腰佩弓箭，一人一箭也能把他们射成筛子了，何况还有一个会仙术的苏轻竹。

　　“我们去看热闹。”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唯有点着火把才能看清上山的路，他们在山下就看见一条火虫般的队伍弯弯扭扭地上了山。

　　“走吧，再不走就彻底看不清路了。”

　　等队伍完全离开了桃湾，他们才上路，朝着全然相反的方向去了。

　　褚含云现在已将山中灵气枯竭的原因猜得七七八八了，大约是因为赤色雀鸟体型太过庞大，只靠石良喂的普通食物无法维持其生命，所以它吸食了不少通宝山上的灵气。

　　而山下那物是为何原因无法反抗这样一只鸟，她暂不可知，只直觉山中黑雾是它防御的办法，可惜了赤鸟被石良养在山洞里，而不在山外，黑雾也无可奈何。

　　这边的山路更为陡峭，不宜行军，倒适合他们两个人抄近道去看热闹。

　　与那面山上的风貌不同，一路上，碎石与杂乱的箭矢几不可见，也无黑雾，甚至能看见不甚清晰的暗绿。

　　“这里倒还尚有生机。”宋舒贤感叹道。

　　更有让他吃惊的是，他们竟比苏轻竹一行人更快到达。

　　二人就在离山洞不远的巨石后停下。

　　“石良为了赤鸟不被抓走，也可谓是费尽心机了。”褚含云就着地上的枯树叶坐了下来，树叶发出簌簌声响。

　　“想来也是，石良将赤鸟看做宝物一般，他又怎么能容忍宝物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抓走。”宋舒贤跟着蹲下身去，手里碾碎了一片枯叶。

　　“啊——”

　　“救命啊——”

　　正说着，前面传来尖叫的声音，褚含云和宋舒贤露出半个头向那边看去，黑雾笼罩下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宋舒贤揉了又揉眼睛，除了眼睛开始酸痛外，仍旧什么也看不见。

　　“快跑啊——妖——妖兽吃人——”

　　褚含云亲眼看着方才严整的队伍，此刻溃不成军，一个个面如土色推搡着往外跑，被吓得字不成句。

　　她眨眨眼，又看见高大人站在最后面，不停吞咽着口水，若不是大人两个字的责任在，想必他也跑得不知所踪了。

　　“高大人，快撤吧，前面的弟兄都撑不住了。”与他站在一处的人紧张，握着火把的手颤抖着，险些点着了旁边的枯木。

　　“撤什么撤，都给我射箭，射箭！”高大人手扶着树，脚却离得远，朝四周大喊。

　　性命攸关之时，谁还想着大人不大人的，前面的人还没走都是因为在纠结路到底在哪。

　　好在苏轻竹及时开口，替这一群人解了困：“不必，你们就在外面。”

　　她大概也想不到，前脚刚走进去，后脚高大人和他的弓箭队伍便全撤走了。

　　“走吧，进去看看。”

　　褚含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我们也去见识见识苏修士的仙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