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窝里捡男朋友》璇流

14、前奏

　　没过多久，沈忘便收到了沈二的消息，对方在信息中再次确认郑民是否可信。沈忘当时回答：信我就信他。还将律师给自己的相关材料一并传去。

　　沈二自那以后便不再有顾虑，不时帮他传递着消息。

　　此外，沈忘依旧和往常一样，每隔三四天去沈爷处一次应付差事，还总时不时的“拖欠”。期间沈爷问道他这段时间都住在那里，他只说一个朋友家。

　　考虑到沈忘回去看到三三住的房间会伤心，又想到这群人确实整天和狐朋狗友出去厮混，沈爷便没有干涉，只让他以后按时来。
　　而沈忘向来都是不守规矩的，嘴上答应，却依旧行事不变。生活似乎与以往并无不同，但这次，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有暗流涌动。

　　这日沈忘回去与沈二那群人吃饭，在桌上听到了众人的谈论。

　　“听说邻县孙爷被抓了，他跟沈爷不一样，以前还拐卖儿童，后来金盆洗手不干了。据说是无期徒刑，要关一辈子呢。”

　　“不是吧说抓就抓？之前一点没听见风声。”

　　“什么呀，我听说是死刑，直接枪毙。”

　　“害，反正都差不多。”

　　沈忘边吃饭边留心听着，在众人谈话空隙状似无意地补了一句：“沈爷要是进去了，属于组织未成年人犯罪和间接实行盗窃，可能也是无期。”

　　这话一出，刚才说话的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怔怔看着说话的沈忘。

　　“看我干什么？我就说说。”沈忘说话间给沈二递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开口问出了大家想问又不敢说出口的问题。

　　“小六，你读过书，万一沈爷进去了，我们怎么办？”

　　“我读过书又没学过法。”沈忘喝了口饮料才回道：估计年龄小的进少管所，大一点的蹲监狱吧。”

　　听到这个，刚才没有参与谈话的几位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面面相觑着不知所措。

　　沈忘见状适时补充起来：“不过我在网上看过一个案子，说是被胁迫犯罪可以从轻处理，不知道孙爷那边的人怎么样，我听说有几个人提前几天去自首了，估计会减刑，过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你们直接问不就行了？”

　　他丢下这段话就埋头吃饭，可其余众人却都没了胃口，一直到聚餐结束，大家都没怎么说话。

　　沈二估摸着时间，自己出去付钱，没承想他刚走，就有人按捺不住问起了沈忘。

　　“六六，什么叫被胁迫犯罪啊？”

　　对方小心翼翼开口，周围其他人也都凑了上来，沈忘停筷笑笑，装作听不懂话里话外的意思，回道：“笨，举个例子。你不想干，别人非让你干，不干就打你骂你，就是胁迫犯罪。“

　　“那怎么证明我自己不想干？我说了别人能信吗？”

　　“对啊对啊。”一旁有人附和起来。

　　沈忘环视一周，一手托脸，一手转着喝饮料的杯子，好似有人吹牛之前先摆出了架子，漫不经心道：“简单啊，证明证明，有证据才能明。”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等着下文，沈忘却点到为止，打趣道：“你们问这些干什么？”

　　“啊哈哈哈，随便问问嘛。”

　　“就是就是。”

　　众人边说边卸下了认真聆听的姿态，又装模作样拿起了筷子。

　　沈二进来，见一群人僵硬地夹菜，笑着打趣：“要走了怎么都又吃起来了？够不够？不够我再点？”

　　“够够够。”

　　众人又一齐放筷，仿佛提前商量好一样一同站了起来。

　　“行，吃好了就行。借个道，我跟小六聊聊。”

　　“好的二哥，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好，回去吧。”沈二回到原位坐下，顺手拽住了整顿饭都一言不发的大毛。

　　待人声散去，屋内只剩三个人。沈忘终于收了笑脸，沉声开口：“大毛。”

　　“啊？”大毛突然被点，惊弓之鸟般浑身一颤，“怎么了小六哥？”

　　“刚才大家说话，你都听了吗？”

　　“听了。”

　　“那你怎么想？”

　　大毛支吾半天，眼神在沈二与沈忘之间乱飘。

　　“我能怎么想啊小六哥，就，看命呗。”

　　沈二见他满是顾虑，正欲继续解释引导，沈忘却直截了当的开了口，说道：“三三以前教你的，你还记得吗？”

　　大毛眼神暗淡了一瞬，乖巧回答道：“记得。”

　　沈忘继续问道：“那三三都教你什么？”

　　大毛回答：“三三哥以前说过，人要敢作敢当，万一被抓了我就……实话实说。”

　　沈忘看着大毛，又好像是在通过他的回忆窥看另外一个人，说道：“你知道三三哥生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大毛瞬间抬起了头，迅速接上：“不知道。”

　　沈忘如实相告：“三三早就不想偷了。他想我们都活的跟正常孩子一样，所以他……自杀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大毛还是想不通三三为什么离开，是因为不想偷吗？不想偷不偷就好了。还是因为羡慕其他孩子？可是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他们有吃有喝，尚有性命在，已经很知足了。

　　“不明白没关系。”沈忘眼底闪动着光采，“有我明白就够了。”

　　沈二拍了拍沈忘的背，知道他又开始自责。沈忘却摆摆手，收回了外溢的情绪。

　　三三还活着的时候他也不明白，可现在他都懂了。三三没有完成的事情，他都会替他完成。

　　沈忘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砰地放在了桌上。

　　“大毛，你愿意帮三三哥完成愿望吗？”

　　*

　　日子过起来流水一般，若非天气渐凉，实难察觉时序之变。

　　这段时间，沈忘一半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屋里自学，遇到难懂的地方，便等元辞回来听他讲解。剩下一半时间，他或是去帮王哥做些杂务，或是与沈二郑民两人相谈。

　　只要把时间填满，便无暇胡思乱想，也无暇为故人伤神。唯有那些夜深人静，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刻，才会离愁上涌，心绪难消。

　　沈忘如此，元辞亦是如此。但过去的伤痛，终究会随时间淡去，只留一条浅浅的疤痕，不见到它，便不会忆起钻心的疼。

　　国庆假期将近，好似阳光都明媚了几分，比往常暖，却晒的人有些急躁。

　　校园里，学生们轻松自在的愉悦几乎要溢出来了，而不远的废弃工厂却没有被沾染分毫。

　　沈爷少见的没有坐在他的摇椅上，也收起了一年四季都拿在手中的蒲扇。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自从听了老孙的事，心里总是不安稳，万事都要多多嘱咐一些才放心。

　　“过不久大人孩子都放假了，都上点心，趁着人多好下手，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始终颔首听着，不停应和。待沈爷吩咐完毕，沈二为首的几人都退了出去，在门口遇到了姗姗来迟的沈忘。

　　“二哥？说什么了？我昨晚睡太晚，早上睡过了。”

　　“没什么。老样子。”沈二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聊更多，搭着他的肩带他离开了。

　　沈忘当众说是自己睡过了，但实际并非如此。

　　一大早，郑民就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事要谈。沈忘便罕见的和元辞一同出了门，在校门口与他分别，然后悄摸溜进了派出所。

　　进门的时候，郑民正在大厅跟人边喝茶边聊天，见到他来，便打发手下离开，带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整齐排放着许多资料，唯独桌面比较散乱。

　　两人刚进门，郑民就拍了拍小心翼翼乱看的沈忘，指向靠墙的凳子，说道“坐那别动。”

　　沈忘依言坐下，没想到对方举起了相机。

　　“干嘛？”沈忘用手遮住了脸。

　　郑民调整着手里的相机，用的十分不熟练，回道：“看不出来拍照吗？大老爷们又不是小姑娘，拍一下怎么了？坐正！”

　　“哦。”沈忘面无表情地规矩坐好，看向了镜头。

　　咔嚓，第一张。

　　郑民按下快门后就开始查看照片，只见里面的沈忘一副没睡醒的死样子。

　　“再来一个，别耷拉着脸，笑。”郑民无奈指点。

　　沈忘抿起嘴又放松，越发不自在，回道：“笑不出来。”

　　“笑有什么难的？说耶！”郑民胳膊都举酸了。

　　沈忘依言照做，两唇短暂分离又合并，可表情却并没有多大变化。

　　“……”

　　郑民看他表情越发僵硬，举起相机又放下，反复几次，骂了句臭小子，还是无奈按下快门，然后将沈忘被招呼到自己对面。

　　“虚岁17，是吧？”

　　“差不多。”

　　“生日多少？”

　　“问这个干嘛？”

　　“废话忒多！”郑民拿笔轻敲了两下桌子。“你现在是我的小线人，要签个协议。”

　　沈忘见对方散漫的模样，十分怀疑这句话的可信性，但还是告诉了他。“十月十二号。”这是三三告诉他的，是他被沈爷捡回去的日子，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三三的日子。

　　郑民慢悠悠记下，装模作样的又写了两行字，拿给沈忘。

　　沈忘拿起一看，纸上写着：“本人自愿成为郑民，郑大队长的线人。”下方写着今天的日期和郑民龙飞凤舞的名字。

　　“来，这里，签个名。”郑民笑着敲了敲稿纸的右下角，待沈忘签完，将稿纸放进抽屉。

　　“到底要干嘛？”沈忘看着郑民慢悠悠的样子，有些坐不住了。

　　郑民却依旧不徐不急，端起玻璃茶缸喝了口水，才神秘的示意沈忘靠近。

　　“那就说正事了。”

　　……

　　“有什么正事？”二人一走出众人视线，沈二就迫不及待问了起来。

　　沈忘从回忆中走出，环视四周，发现二人已经走出很远了。

　　他捏紧拳头又松开，反复多次，终于开了口。

　　“要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