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痛之疾》周翡翠

5、周虞烈视角

　　不愧是医学生，真有耐心，胆子真大。

　　周虞烈的左手缠着纱布放在腿上，右手拿着勺子喝粥，客厅的味道很清爽，院子里的桂花树到了该开花的时候，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桂花味。

　　李夜石的外套昨晚就用洗衣机卷着洗了，现在已经干爽，他套上外套，手里拿着从厨房整理出的垃圾，准备出门。

　　却不是要离开。

　　“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吗？”
　　“想喝橙汁。”
　　“记住了。”

　　李夜石出了门，周虞烈慢吞吞的把饭吃完，将碗放到水洗池。

　　李夜石没有生气，让周虞烈准备好的道歉词难以派上用场。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发现扶手上的座机消失了，应该是经过自己的破坏已经彻底报废了，他钟爱的款式也许此刻已经进了小区的垃圾桶。

　　转发了几个微博，周虞烈收到了快递的短信。

　　放下手机把快递从门口抱进来，周虞烈从书房找了把裁纸刀单手开箱子，他们家现在的非必要刀具，今早都被李夜石打包送去跟座机当邻居了。

　　拆开这个包裹周虞烈废了不少时间，毕竟裁纸刀的锋利度几乎等于零，最后箱子是他半掰开的，周虞烈把围着台灯的一圈泡沫纸都撕掉，拿去次卧把雏菊台灯换了下来。

　　李夜石回来的时候，他正打算扔掉自己新制造出来的垃圾。

　　被李夜石强势截胡。

　　真是一直在制造麻烦啊。周虞烈感叹自己一句，翻找着购物袋里的橙汁。

　　“夜石，你忘记了我的橙汁。”周虞烈对刚进门的李夜石抱怨。

　　李夜石嗷了一声，“周老师，我买了泡腾片，这个营养价值比橙汁更高。”

　　好的，他现在不能确定李夜石没有生气了。

　　周虞烈看着李夜石两下脱了外套，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他也跟过去，于是就看见李夜石的卧室门大敞着，人正跪在床上脱衣服，床单有些皱得堆在他的膝盖下方，他的腰看起来很细，随着动作大片精瘦的肌肉鼓起来，李夜石把脱下来的短袖摔在枕头上，卸下浑身的力气朝着枕头倒去，嗓子里泻出一股舒爽的气。

　　周虞烈看得好笑，想象出了他是飞扑上床时的样子。

　　为什么不关门呢。

　　太没有隐私安全意识了吧。

　　他把手里的钥匙超李夜石抛了过去，让冰凉的小铁块拍打在李夜石的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李夜石嗷的叫了一声，用手把钥匙摸了过来。“周老师你干嘛！”他一边用手摸背上的钥匙一边说。

　　真的挺过分的，我好恶劣啊。

　　“这是什么？”李夜石翻了个身，盘腿坐在床上，抬头问他。

　　他此刻正站在门口，李夜石的姿势几乎也和昨晚一样，但他的眼睛里全然没有害怕一类的情绪，这让周虞烈十分惊讶。

　　周虞烈往门外更加退了退，“卧室的钥匙，你可以给这间房子上锁，这样我就不能随意进入了，这间次卧是你的私人空间，你拥有处置它的所有权利。”周虞烈顿了顿“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和昨晚的不当行为向你郑重的道歉。”

　　“没关系的，周老师你生病了，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我做什么你都可以理解吗？”

　　“是的。”李夜石把卧室的钥匙放进抽屉里，他看见了床头柜上的新台灯。

　　周虞烈突然觉得擅自把台灯换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完全可以把快递直接交给李夜石，让他自己决定使用哪一个，而不是嘴上说着不会随意进出李夜石的私人领地，行动上却为所欲为，比起精神病人一个口嫌体直道貌岸然的自己更让人讨厌。

　　周虞烈脸色有些不好了，他暗自发誓再也不会擅自踏入这个次卧一步。

　　“昨晚你点的台灯是个装饰品，我看你有晚上看电脑的习惯就换了带护眼功能的台灯，这个光源对眼睛好一点。”

　　“好细心。”李夜石顶着台灯看了一会喃喃道，“可能是白天跟您相处久了，晚上就忍不住点开您的影片看一会，其实我本来就很喜欢看电影。”

　　“家里是有电影房的。”周虞烈说，“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对于一个从影多年的业内人员，在家里装修电影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李夜石刚到的时候他没有精力为李夜石详细介绍参观自己的家。

　　对于大多普通观众电影只是生活中的消遣娱乐，但对于周虞烈来说电影是一件迷人又危险的伟大事业。
　　观看影片会消耗掉他旁人无法相信的时间与精力，他喜欢捕捉画面里的每一个细节，平繁的倒放，那个时候他不喜欢说话，云巧说跟他一起看电影简直是堪比酷刑。

　　放映室的墙壁都是特殊的收音材料，椅子是按下拉环就可以放倒的柔软弹簧皮椅，周虞烈在其中一道墙壁上按了一下，其中一门大小的墙体就突了出来，周虞烈拉开暗门，是一件和放映室一般大小的屋子专门用来收纳他的碟片和胶卷原片，将近一百五十个平方的房间被按照图书馆般的布局砌满书架，周虞烈从其中一个架子上拿下《碎裂》那部电影的胶卷原片，第一次国审就播的是它。

　　李夜石昨晚在电脑上看到就是《碎裂》，但这部电影在院线刚刚下映，还没有全网首播，他在网上也只能找些网页上的盗版来看。

　　“想看看原片吗？”周虞烈问。

　　李夜石摇摇头“我想我们一起看的话这部还是算了吧。
　　我们？
　　“好。”
　　周虞烈本来是想回屋睡觉的，但他不想扫李夜石兴，于是把碎裂的胶卷放了回去。

　　最后播放了一部李夜石选择的爱情片。

　　周虞烈把胶片放好，李夜石也端着两杯橙子味的泡腾水回来了，周虞烈是不在放映室吃东西的，他看着还在玻璃杯中咕噜冒泡的橙色液体，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
　　“你嘴边都起皮了，这两天还是喝水喝少了。”李夜石说，灯光都暗了下来，周虞烈得眯起眼才能看清李夜石的轮廓，李夜石是怎么看到他嘴角起皮了的呢。

　　“我早上就看见了，一直记着呢，因为你不爱喝白开水才改橙汁买点泡腾片。”他听见李夜石说。

　　周虞烈躺在沙发上，周围的环境昏暗，气温适宜。
　　要不是旁边有一个李夜石，要不是对面的屏幕上男女主正在亲嘴，他早就睡着了。

　　周虞烈于是又端起玻璃杯喝了几口，他疲惫的精神状态让他看不进去早已烂熟于心的剧情，他只能专心应付一件事情，于是他只专注地听李夜石的声音。

　　屏幕上的男人现在把女人压在了身下，他们马上要在情动时融水于一，配乐是黏腻又飘扬的声音，李夜石突然问他“我昨天去查了碎裂里你念得那首诗，就是你昨晚来我卧室的时候，你念得那首，我说碎裂里的你。”

　　“然后呢。”

　　“那首诗叫乌鸦对吧，电影我只看了三分钟一，但我猜周列衣杀掉那些人是为了他的爱人。”

　　屏幕里女人发出低声的呻吟，她对男人诉说她的爱意。

　　周虞烈没有说话，他听李夜石问他“他们都说周列衣是按照你为原型创造的，你有过像周列衣那样爱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