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茶气》一苏一

2、第 2 章

　　下班时间还没到，周浩钥匙一拎，外套一拿，一点也没耽搁出去，他一走，手下的那帮兵也有样学样，半分钟也没耽搁。

　　周浩开着那辆巴博斯900，汽车回家的途中突然转了一个方向，去了一家拍卖行糟蹋了一打钱买回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一回家挑了几个轻的拿回他那几百平的大房子，往沙发随手一扔，进浴室洗澡，出来后挨个看了两眼就扔进了他的收藏室，里面全是他败家的证据，也亏他糟钱的速度赶不上他家赚钱的速度，要不然多少家底都不够。

　　糟蹋了一笔钱，周浩神清气爽地一觉睡到大天亮，也是踩点到市局，其实市局一年到头都没有几起大案，闲到发毛，他刚踏进办公室，瞧见了苏杭嘴角一片淤青，他凑过去看了两眼，道：“昨晚很激烈啊。”

　　苏杭一捂脸，在一干同事起哄声中把周浩推进办公室：“你就不能口下留点德，我这三天两头被你调侃也就算了，好歹我也是咱们支队副队，以后我怎么在那帮浑小子面前立威。”

　　苏杭这性格就算是给他把刀，这威严都立不起来，不过周浩不打算拆他的台。

　　“这小子手劲真大。”苏杭龇牙咧嘴的，“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周浩靠在真皮软椅上：“人白茶都没管，你操什么心。”

　　苏杭涂药的手一顿，转过头来看他：“你知道？”

　　“是啊，一进来就听说你被打了，我恨不得冲上来和人拼命，转头就看到你在禁毒支队和人互诉衷情。”

　　苏杭嘴角抽了抽，又无语又好笑。他们是同一届警校毕业的，一起跑操场，一起混基层，一起扛枪抓犯罪份子，周浩有事没事就嘴上占他一点便宜，实质上的行动一点也没落着，光脱裤子不耍流氓。

　　这段时间没事干，周浩闭上眼想眯一会，禁毒支队的人来逮人，有一案件需要他们刑侦协助，周浩和苏杭两人在禁毒支队待了一个晚上，忙完已经凌晨一点了。

　　周浩松了松骨头，视线透过窗户看向一个人，那个人在他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抵着额头，电脑屏幕播放着一个暴雨的夜晚一场令人心惊的车祸，周浩看了一会，转身走进了禁毒支队，众人见他皆是一愣，苏杭道：“你怎么回来了？”

　　周浩找了个位置，把外套一搭，坐下来翻卷宗：“看不得你在这里受苦过来帮忙。”

　　苏杭突然感到有点牙疼。

　　几个小的仿佛没听见似的，眼皮子也不抬。

　　刑侦偶尔会过来禁毒协助工作，苏杭又是一个热心人，谁喊都会去帮忙，一来二去就熟了，不知道怎么就和禁毒队长搞到一起了。周浩没事爱嘴上占苏杭的便宜，有事没事就撩一句闲，搞得市局都以为他两是一对。

　　某天市局一小碎催在厕所撞见苏杭和陶言明的奸情，第一秒三连“卧槽！”第二秒冒出“自己不会被分尸吧”的想法，后来禁毒一队在他的提点下，终于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他们的“奸情。”，有一段时间，禁毒支队的小的每次见到周浩都仿佛看到他“头顶青青草”，心理上同情他，行为上却想尽办法替他们队长打掩护。

　　再后来在某些人处心积虑的“意外”中，他们的奸情败露，禁毒支队的小的和刑侦的小的面面相觑。

　　禁毒支队一干小内心风起云涌一会儿“怎么办？一会打起来要不要帮忙？队长怎么也是插足者，抢了人对象还要揍人未免也太霸道了。”一会儿“不帮忙万一他们以多对一，咱们队长要吃亏的，咱们禁毒一队的面子尊严还要不要。”

　　刑侦支队一干小的内心也是翻江倒海一会儿“卧槽！隔壁不要脸的挖我们队长的墙角！一会要不要和他们动手，动手呢，都是亲里亲外的兄弟，不动手呢，我们刑侦队长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尊严还要不要了！”

　　双方的队员都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而当事人云淡风轻的撑着下巴笑，一干小的后知后觉，“卧槽站反了！”禁毒支队小的心里“我们家才是官配。”刑侦支队心里“队长你没事僚什么闲”于是禁毒和刑侦一干小的握手言和，感情蒸蒸日上。

　　苏杭身边坐着一个戴着金色边框眼镜，斯文儒雅模样的男人，也是他的男朋友，是禁毒支队队长陶言明。他推了推眼镜，把电脑转了个方向推了过去，声音平稳道：“那刚好，我和苏杭去吃点东西。”

　　周浩点了根烟，视线落在电脑屏幕里，一个模样英俊的男人戴着手铐从看守所缓缓地走出来，停在了看守所门前，那里等候着一群人，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周浩的目光也跟着他落在那人身上。

　　“怎么了，这段视频有问题吗？”

　　苏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后面，他头发乱糟糟的，还湿漉漉的，在百忙之中回家洗了个澡。
　　周浩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视频倒了回来，停在了陆远行看向白茶的那一段。

　　周浩挑三拣四地从苏杭买的零食中挑了一盒勉强入得了眼的葡萄，道：“你说你，图什么，买点零食还抠抠搜搜的，免费陪睡也就算了，物质都没有到位，还不如弃暗投明，转角遇到爱。”

　　“周队，你干嘛总是调戏咱嫂，苏副啊。”禁毒一小的看不下去了，“我们队长前几天还送我们苏副一辆路虎。”

　　周浩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所以说你们队长抠门吝啬，他家随随便便就是上亿，就送一辆路虎，一个男人对媳妇好不好，不看他送了多少，要看他有多少送多少，你们陶支队要是有个几百万送个路虎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说完拿起车钥匙，苏杭在后面问：“你要回去了？”

　　“不然呢？”走了几步，周浩一回头，“要不然留下了也行，今晚跟你挤一挤？我不介意三个人睡。”

　　苏杭：“……”

　　就不该多这一句嘴。

　　刑侦一部，还亮着几盏灯。

　　郑容龇牙咧嘴的：“撕，疼！清姐，轻点。”

　　替他上药的人下手一点也留留情，这人是公安系统刑侦队唯一国宝级别的大美女陈清清，聪明独立美艳动人，时常游走于各种声色场所卧底侦查，她冷酷无情地吐出一个字：“该！”

　　郑容道：“我没错。”

　　陈清清棉签刻意戳了一下伤口，疼得郑容嗷嗷直叫，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一副“我没错”的愚蠢模样，陈清清心里有些复杂和酸涩，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没谁说你错了，这事不是你冲上去就能解决的，你如果想为陆队洗刷冤屈，那就要沉下心来查阅卷宗，别做无谓争斗。”

　　郑容知道陈清清说的是，但是就是气不过，他脾气本来就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是火气上头了，就不管不顾，嗫嚅道：“他们说的太难听了。”

　　陈清清忍无可忍给了他一巴掌：“所以呢？”

　　郑容被噎住了，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点，各科同事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下班，安静了片刻，郑容抬眼朝着里间望去，说：“清姐，副队几天没回家了吧。”

　　里间里白茶在电脑面前，半边脸还埋在电脑屏幕里，明亮的灯光沉静的眉眼，眼皮深刻清晰，嘴唇削薄，这种长相会显得有几分凉薄。

　　两个月以前，郑容也以为白茶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陆支队车祸身亡，刑侦一队悲伤，愤怒，怀疑质疑各种情绪混杂其中，唯独这位副队长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陆远行没有叛逃被抓车祸身亡，平静得让人看了都觉得可怕，怕他那天爆发。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过去，白茶还是那样淡漠，他们终于接受了白茶的冷漠，陈清清也是这么认为，直到停止审查结束，市局里无数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才把这位冷静到不近人情的白副队长的心像洋葱一层层剥开，一点点温情才从里面艰难地透了出来。

　　陈清清收回目光，淡淡道：“知道他几天没休息，就别给他惹事了。”

　　郑容也自知理亏，不敢反驳。

　　陈清清拍了拍郑容的肩膀，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两人的情绪都不太好，随着陆远行身亡，七一五爆炸案也沉入了海底，真相就是结案卷宗上的白纸黑字，没人在乎藏在那冰冷文字里的真相是什么，就像一个高大雄伟的城墙，人们只看到它的高大雄伟，没有人在乎它是否藏污纳垢。

　　刑侦一队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大部份都是拖家带口的，只有他们两留下来加班，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案子，是不需要加班的，但是两人总觉得留下来心里会舒坦一点。

　　白茶一遍一遍的反复播放视频监控，暂停放大，暂停放大，机械地重复枯燥的动作，试图在这暴雨掩埋一切的黑夜里寻找蛛丝马迹。

　　视频播放了一个多小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音，白茶从案卷中抬起了头，陈清清站在门口，道：“副队，我们下班了。”

　　白茶揉了一下发酸的脖颈，如往常道：“好，注意安全，替我把门关一下。”

　　陈清清想说点什么，见白茶视线重新转到视频监控上把话咽了回去，轻轻地关上了门，走了几步，没忍住又折了回来，“副队，最近新来了一家火锅，味道还不错，我和郑容准备去吃，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白茶说：“不了，最近肠胃不舒服，吃点清淡的。”

　　“那你想吃什么？我们给你打包。”

　　“不用，我还不饿，你们去吧。”

　　陈清清还想说什么，白茶手背向外，那是一个拒绝的动作，陈清清没敢再说什么，轻轻地掩上房门。

　　昏暗空旷的办公室唯有笔落在纸上轻微的细响，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清冷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正中央，白茶把写满字的纸揉成一团仍到垃圾桶里，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突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拿起钥匙推门的时候竟看到门口有一个袋子，里面满是零食，什么八宝粥，面包凤椒鸡爪辣条，鸭脖鸭翅。

　　白茶目光长久地落在上面，神情微松，不知道想些什么，片刻后伶起来放到了储物柜里，走出了市局。

　　苍冷清寂的月光映照着灯火繁华城市，初夏夜晚空气带着些许微凉，从市局出来白茶穿过熙熙攘攘的马路，拐进了一条充满着烟火的气息的巷子，错落曲折的窄巷有一家地道的面馆。

　　白茶在外面坐了下来，点了份牛肉面，在等待期间拿出手机来看，不知怎的突然感觉背后有异样的感觉，猛的一回头猝然对一双眼，那人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回头，仓促地转过头，当即转身就走了。

　　白茶眉头微皱，扫码付钱，追了上去，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帽沿压得低低的，横穿过马路，汽车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车主探出个头骂骂咧咧的，白茶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对面的人横穿过了马路停在了对面，似乎在他。

　　红灯闪烁，绿灯亮起，白茶大步朝他走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原本直走的人突然一个闪身隐匿在人群中，白茶脚步微顿，穿过了对面的马路后朝着右边直走，随后在七拐八弯的巷子里来回绕弯突然身形一闪。

　　几秒后幽静的小巷里出现了一个人，来人蓦然顿住脚步，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巷子微眯起了眼，突然肩膀轻轻地搭上了一只手，他微微一勾嘴角，猝然抓住了那只手，二话不说来了个过肩摔，变故发生得太快了，拍他的那人估计也料不到他会突然出手，硬生生地摔到了地上。

　　在装修极尽奢华的中餐厅里，应侍员端来精致的点心朝着视野最佳的位置走去，周浩外套往椅背上一搭，笑了一下说：“刚刚不好意思了，职业习惯，别人从后面拍我，都会条件反射地来个过肩摔。”

　　白茶的目光落在周浩的手上：“没事，倒是你，回去了伤口别碰到水。”

　　周浩低低的笑声闷在胸腔里，片刻后抬眼与白茶的目光上，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不过白副支队反侦察能力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