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的报恩》余景光明

8、第八章

　　法尔歌回去以后其实也被自家族人教训了好久，每次一提起来就心虚，低着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态度。“对不起嘛。”

　　“那是你第一次来人类世界？你以前知道人类世界的事情吗？”诸伏景光问。

　　法尔歌点头，“是第一次来。不过以前听过很多有关于你们人类的故事，所以也不算是一无所知。”

　　不然他也不会跑出来了。

　　诸伏景光直觉那些故事里的人类大概基本是偏向正面的形象，不然这只小精灵也不会那么大胆地一个人溜出来。“那你的翅膀那时候是怎么伤到的？”

　　说起这件事，法尔歌就忍不住的撇嘴，“谁知道你们人类那么喜欢打猎，在那种森林里都能有猎人。”

　　打……猎？诸伏景光一愣。

　　那里又没有动物，谁会去那种地方打猎？

　　“你有被那个猎人发现吗？”他赶紧问。

　　法尔歌摇摇头，“没有，我也没有看到他，我是被猎人射出的箭伤到的。”

　　“……”

　　这个语言有点小众了。

　　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想去探寻当时的真相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诸伏景光也没再继续追究这件事，只是浅浅地松了口气，“没被别人发现就好。下次不要随便……”

　　话没说完，被他自己一个急刹车又吞了回去。

　　毕竟人都已经坐在自己面前了，说不要随便跑出来也晚了。

　　“那你这次出来，你的、嗯……家人？都同意了吗？”诸伏景光问。

　　“当然啦！而且我早就成年了。对于精灵来说，成年以后就不会再有任何约束，是时候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法尔歌骄傲地挺了挺胸。

　　诸伏景光有些哭笑不得。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怎么感觉他们对人类就这么放心啊！明明了解的东西也不多吧？！

　　“成年以后来人类世界的精灵也很多吗？”他状似无意般好奇问道。

　　法尔歌想了想，“应该还算是挺多的？而且还有不少会选择一直留在人类世界。”

　　那可真是令人意外。诸伏景光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没准哪天在路上他就会和一只伪装的精灵擦肩而过？

　　有一种世界观突然破碎的美感——虽然严格来讲从小时候他捡到法尔歌开始，他的世界观就已经在重塑了。

　　“放心啦！你们是绝对不会发现留在人类世界里的精灵的。前辈们的伪装都很厉害。”法尔歌安慰他，就是安慰的话语有点跑偏。“其实你们人类世界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只不过你们都看不见就是了。”

　　诸伏景光没由来背后一凉。“……你指什么？”

　　“嗯……用人类最常见的概念来举例子的话，比如幽灵——之类的？”法尔歌歪了歪头。“但是因为你们都看不见，所以才会觉得那是……怎么说来着？迷信？不科学？”

　　毕竟本质上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低魔世界。不然人类也不会从古至今都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或是都市怪谈了。

　　“放心好了，绝大部分人类这一生都不会发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的——你是例外。”法尔歌笑得眉眼弯弯，更像是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毕竟你遇到了我嘛。”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笑，“嗯。”

　　但是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

　　因为就住在隔壁，而且终于找到了他当初的救命恩人，法尔歌便不自觉留得晚了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法尔歌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毕竟明天就是第一天上班呢，绝对会有很多事要忙的。”诸伏景光笑着对他说。“家里都已经收拾好了吗？”

　　精灵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屋里那些暂时随意堆放到一处的杂物——毕竟他赶着出来找恩人嘛！好不容易追踪到的极其明显的气息。于是精灵特别坦荡地点点头，“嗯，收拾好了！”

　　诸伏景光并未多做怀疑，说了句“那就好”就打算送他回去。虽然也只是送到门口而已。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走。”送他出去之前，诸伏景光又叮嘱道。“先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法尔歌双眼蹭的一亮。“好呀！”

　　和救命恩人待在一块的时间越多他越高兴。

　　和诸伏景光道了晚安，法尔歌便轻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脚步轻快地蹦回了自己家。

　　一开门，玄关处的鞋子还乱糟糟的堆在角落里没来得及放回鞋架上。法尔歌瞥了一眼，从里面挑出自己喜欢的那双拖鞋，然后随手一挥。挤成一堆的鞋子慢慢飘起来，自动自觉地排着队钻进了鞋架。

　　看着终于清爽了的玄关，法尔歌满意地点点头。

　　要是哪天景光过来看到就不好了。

　　思及此，他快步走进屋，将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都一一归类摆放整齐才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擦掉额前不存在的汗水，双手叉腰巡视着一片整洁的房间。

　　有魔法真好啊！

　　明天早上还可以吃到景光亲手做的早餐~

　　贪吃的小精灵乐呵呵地洗澡去了。

　　然而初来乍到的精灵还不知道要打工的人类上班时间一般都是固定的。于是早上八点，诸伏景光站在法尔歌家门前，在敲了几次都无人应答之后便忍不住陷入沉思。

　　他昨天是不是忘记提醒对方要几点起了？

　　已经易容成大和信介模样的诸伏景光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试探性按下门把手，意料之内地发现这只精灵又没有把门反锁。

　　“……”

　　男人平静地推门而入。

　　房间里格外整洁，所有生活用品摆放整齐，不得不说倒是有些出乎诸伏景光的意料。他诧异地挑了挑眉，同时又没由来升起一种莫名的欣慰感。

　　这栋公寓的房型基本都一样，诸伏景光抬脚便朝主卧的方向走去。主卧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他还能隐隐看到床上的被团。

　　诸伏景光无意识勾了勾嘴角。

　　他记得以前住在摇篮里的小精灵睡觉时也很喜欢蜷成一团，晶莹剔透的翅膀柔软地垂下来包裹住他的全身，像是一只透明的蚕宝宝。

　　对于一部分人类来说，睡觉时蜷缩成一团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不知道精灵会不会有这种情感体现？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犹豫片刻还是先屈指敲了敲门板。

　　“法尔歌？该起床了哦。”

　　床上的大团子小幅度地蠕动了一下。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颗金灿灿的脑袋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精灵的眼睛都没睁开，却是准确找到了诸伏景光的位置，还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景光早上好……”

　　尚未清醒的声音黏黏糊糊的，语调一路向下，像是逐渐关上了旋钮。

　　诸伏景光笑容不变，“早上好，法尔歌。再不起来就该迟到了。”

　　“迟到”是什么……？精灵的大脑还没完全开机，眼睛倒是努力睁开了。他艰难地挣脱被窝的热情挽留，呆呆地坐在床上，脑子里还在自动重复对方刚才说的话。

　　哦，前辈好像提过，上班是不允许迟到来着。

　　作为前一晚才答应了救命恩人要去对方店里打工还债（诸伏景光：什么时候成还债了？）的人，法尔歌立刻睡从梦中惊坐起。

　　怎么能在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不用那么紧张，时间还来得及的。”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猛地从床上一个弹射冲进了卫生间。“只是昨天不是说好先一起吃早餐吗？已经做好了哦。再晚一点就真的来不及了。”

　　法尔歌刷牙的动作停顿两秒，然后速度更快了。

　　“我好了！”

　　不到十分钟，一只崭新到闪闪发光几乎能闪瞎人眼的金发精灵神采奕奕地站在了诸伏景光面前。

　　诸伏景光努力抑制住嘴角上升的弧度。

　　他伸出手，轻轻压了一下对方头顶微微翘起的呆毛。

　　“早上好，法尔歌。”男人轻笑着说。

　　虽然此刻面对的又是那张截然不同的脸，但熟悉的气息足以令法尔歌绽放出一个阳光属性拉满的笑容。

　　“——早上好，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