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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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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鸡报晓,东天明亮,火球跃出地平线,温暖包裹人间。
阳光的温暖终是没有送进叶茂的办公室,几个下属恭恭敬敬的站在下位,噤若寒蝉。室内装潢的灰暗色调更加彰显出主人的冷酷无情。
不得不说,叶知秋的选择是对的,叶茂昨天中午得了消息,大发雷霆,好几个下属都挨了他的巴掌,还下令立即增派人手严加看管叶知秋父亲的住所。
此时,叶茂目光阴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死抓住椅子扶手:“一群废物,连个半残的人都看不住!”
一群人畏畏缩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怒火降到自己头上。
叶茂抬腕看了眼表:“张聪,现在离你昨天拍着胸脯保证的时间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了,人呢?”
张聪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电话响起,不是转接的,叶茂俯身一看,是未来岳父打来的,迅速接了起来:“岳父,近来可好啊?这么早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吗?”
看刚才满脸杀气的地狱恶魔成了笑面佛,语气也温柔下来,下属们暂时松了口气。
林致远犹豫片刻,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世侄,岳父这个称呼以后还是改改吧。”
“不是您前几天说什么也要让我改口吗?今儿这是怎么了?”叶茂的脸瞬间黑了,办公室里的气温又降到了冰点。
“那个...伊人的母亲昨天回来了,你也知道你伯母的暴脾气,真发起火来我都不敢招惹她。这不,昨天我一提闺女的婚事她就火了,死活非要闺女晚嫁几年,再多陪陪她。你是没看见哪,我在她面前那是说尽了好话呀,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她那性子,一但下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说什么都没用,还挨了她一巴掌。我看要不你再等两年,反正你也还年轻,不急这一时半刻。要是咱爷儿俩偷摸把婚事办了,让伊人她母亲知道,非得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可,你就当是让伯父我多活两年,成不?”
林致远这话已经说死了,就是告诉他,女儿是绝对不会嫁给他叶茂的,谁说都没用。
叶茂眼神中的恨意越来越浓,他强压下心头怒火道:“没关系,我还年轻,等得起,就让伊人在家里多孝敬孝敬您二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一会儿还有个会。”
“好好好,你能体谅伯父的苦衷就好,你先忙你先忙。”林致远挂了电话,肉眼可见的开心,溜达着下楼吃早餐去了。不管怎么说,这把老骨头算是保住了!
叶茂可就没这么开心了,放下电话,他如同暴怒的狮子,双目猩红,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摔了个一干二净:“一群狗东西,贱人!他妈的都来欺负老子!”
恰巧助理敲门进来送文件,叶茂魔怔了,一看到他,杀红了眼似的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厉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听我的话?”
下属们看着眼前的地狱恶魔,吓得瑟瑟发抖,直冒冷汗,哪怕助理被掐得双眼翻白,拼命挣扎,也不敢上前劝阻。
叶茂胸口剧烈起伏,肺都要气炸了,气血上涌,昏了头,连助理是怎么被放下来的都忘了。知道保镖把被掐晕的助理抬出去,他才回过神,一拳捶在桌上,张着猩红血目怒视着窗外的城市:“都给老子滚出去找!带上附子草和花楸木,不论用什么方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群人如蒙大赦,也顾不上软的像面条一样的腿,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与此同时,叶知秋也睡醒了。他拜托酒店的工作人员给自己买了风衣和墨镜,简单洗漱一番后,把新衣穿戴整齐,悄悄出了门。
父亲曾经对叶知秋说,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事了,一定要去找沈广涛帮忙。
这位沈广涛是叶志鸿的发小,也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叶知秋觉得,几十年的老交情还是可以信任的。
他知道叶茂现在肯定已经派出大批人手全城搜寻自己,所以他不敢坐地铁和公交车,不敢走人多的路。可哪成想,连坐个出租车都能这么堵心。
车载电台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各位听众朋友们上午好,现插播一条寻人启事,寻找一位名叫叶知秋的先生,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八一,体重七十千克左右,肤色很白,长相帅气,左脸有颗芝麻大小的痣......叶知秋先生的家属称,叶先生患有精神疾病,容易产生幻觉,还伴有暴力行为......另外,叶先生的家属承诺会给予找到失踪者的热心市民四十万元人民币的酬谢......”
叶知秋听得直咬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你个叶茂,狠还是你狠!
“啧啧啧,这么年轻标志的小伙子,咋得了这病呐,可惜喽!”司机大哥感慨道。
叶知秋默不作声,伸手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下车,叶知秋便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定了定神,简单观察了下四周,转身拐进了一条小巷。
跟踪的人紧追不舍,叶知秋转了十几条巷子才把他们甩掉。他刚想松口气,忽觉不对,刚才那七、八个人的脚步是消失了,但是现在,附近又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得很快,步子也很稳,看得出有些底子在身上。
反正就一个人,既然甩不掉,那就硬拼吧!叶知秋放慢脚步,把人引进死胡同,随手捡起墙角的板砖当武器。
不消片刻,前方五米处的巷口出现了一个人,黑西装配墨镜,一脸凶相,嘴里叼了根牙签,平添几分痞气。他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叶知秋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这人是父亲表兄的儿子,当过几年兵,因为打人被开了回来,自此变成了小混混,游手好闲,没什么正经工作。他给人家当打手,一打起架来就不要命,下手狠且黑,故人送外号“叶彪子”。
“怎么,叶茂把你都找来了?”叶知秋将搬砖藏在身后。
叶彪子活动了一下手脚筋骨,慢慢靠近他,嘿嘿笑道:“老子最近手有点儿紧,接点私活。咱都是熟人,看在你接济过老子的份儿上,给你个机会,你是想少吃点儿苦头,竖着跟老子回去交差,还是想横着回去?”
这人常年打架,经验丰富,总是叶知秋有狼人体力加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能打过他,所以趁他话音未落,直接偷袭,飞起一脚去踢他的下三路。
叶彪子不愧是老手,反应十分迅速,躲过他的攻击,转身一个扫堂腿把叶知秋勾倒。
叶知秋没有功夫底子,慌乱中抬脚乱踹,歪打正着踢中了叶彪子的膝盖,趁他晃神之际,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刚准备挥拳,忽然顿住,直勾勾的盯着叶彪子身后,目光凶狠,怒吼一声:“叶茂,你还敢来?”
叶彪子闻言一愣,转身去看,身后除了空气毛都没有。糟糕,上当了!
等他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叶知秋一个勾拳朝他眼角招呼过去,趁叶彪子头晕目眩之时,又抬脚狠踹他的裆部。
叶彪子吃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蜷缩着倒地。
他这一叫声音不小,多半会引来同伙,叶知秋片刻不敢耽误,逃之夭夭。
保险起见,叶知秋出了巷口,看四下无人,迅速拐进一家服装店,置办了身新行头换上,重新走上街头。他将帽檐一压再压,能穿巷子绝不走商业街,一路战战兢兢,总算是到了沈广涛居住的小区。
沈家所在的小区配置极高,安保措施严格,叶知秋进不去,也没有沈广涛的联系方式,没办法,只能干等。
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像被太阳烧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狼人的体温本身就高于常人,叶知秋又带着口罩,都快中暑了,但他除了继续等别无选择。那一刻他才真正发现,自己的人脉圈子太窄了,关键时候,连个能帮上忙的人都没有。
日薄西山,一辆宾利出现在叶知秋的视线里,那是沈广涛的座驾,叶志鸿送他五十大寿的贺礼,还是叶知秋帮忙挑的型号。
叶知秋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赶在车子进入小区大门之前将它拦下来。
司机吓了一大跳,连忙急刹车,车子停稳后又赶紧去看后座老板的情况:“沈总,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好在沈广涛系了安全带,只是安全带在惯性的作用下勒得肩膀有些痛,他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你下车去看看前边怎么了。”
司机解开安全带下去与叶知秋交涉:“先生,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拦车?”
“车上坐着的是华兴集团副总沈广涛先生吗?我找他有急事。”
司机满腹狐疑,上下打量着他,以前也没见过这号人物啊,他果断摇头拒绝:“对不起先生,如果您不告诉我您是哪位、找我们沈总有什么事,我们沈总是绝对不会见您的。”
叶知秋压低声音:“麻烦您告诉他,我是叶知秋。”
司机一愣,他听过自家老板提起这个名字:“好的,您稍等。”他转身回车里向老板报告此事。
沈广涛听了司机的叙述,惊喜参半,他仔细打量挡在车前的年轻人,确实很像叶知秋,他走下车去,在距离叶知秋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要求他摘下口罩来给自己看看真容。
叶知秋将口罩摘了下来,任沈广涛看。
沈广涛彻底愣住了,他们的车后已经堵了不少的车,其中一些正疯狂地按着喇叭。司机过来提醒老板看身后的路况,沈广涛如梦初醒,抹掉眼角的泪,拉着叶知秋的手上了车。
时隔四年,叶知秋再次来到沈家,四周陈设没什么变化,他喜欢的那个蓝釉梅瓶也还在老地方摆着,客厅一角的飘窗上还摆着副棋盘,残局依旧。
沈广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棋局,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那还是我和你爸爸最后一次下棋时的残局,我很久没动棋了,要不,你替你爸爸下完这盘?”
叶知秋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是答应下这盘棋,就相当于答应了帮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铲除叶茂这颗毒瘤。他抿嘴一笑,坐了下来。
沈广涛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坐到了叶知秋的对面,重新执起黑子。
这盘象棋在这儿摆了半年多,沈广涛总是盼着红子的主人回来,和他并肩作战,可惜,他终究是没能回来。不过,他的儿子来了,沈广涛看得出,面前的小伙子已经不是当年天真烂漫的无知少年了,这张白纸终究是被尘世染上了些颜色。
叶知秋的棋不像他父亲,出手狠辣、攻击性强,而是不慌不忙,应对自如,每一步都是刚刚好,有时会落入下风,但最后都能逆风翻盘。
黑子输了,可沈广涛没输。
沈广涛收起了棋盘,要等的人来了,再留着这盘棋也没什么用了。
保姆沏好茶水,识趣的退下去,诺大的客厅只剩下了沈、叶二人。
沈广涛呷了口茶水:“去看过你爸爸了吗?”
“没有,叶茂对爸爸的住所的看管很严,我怕贸然前往,会给他老人家带来无妄之灾。”
“实不相瞒,你爸爸送你去乡下的时候和我商量过,我没有反对。这一年多,我眼看着公司被叶茂的势力一点一点侵蚀,心里就越发后悔没有阻拦你爸爸的决定。尤其是当你爸爸中风之后,公司基本就是他叶茂的天下了。我实在对不住你们爷俩儿,不但没把你们从苦海里救出来,还没保住你们的产业......”说着说着,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叶知秋连忙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给他:“沈叔叔,您别自责,其实您不但没有对不起我们父子,相反,我很感激您在这种情况下还想尽办法苦苦支撑着华兴,我想,爸爸也一定不会怪您的。”
“好孩子,你是好孩子,你回来了,叔叔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叶知秋看着眼前年过半百、鬓角斑白的男人,知道自己没资格怪他。年轻时,他起早贪黑的为公司拉客户,为了签合同陪酒陪到胃穿孔,本以为到老了可以享享福,却还要顶住叶茂的压力死守着兄弟心血,他不容易。
“沈叔叔,您这些天见过爸爸吗?”叶知秋问。
沈广涛摇了摇头:“没有啊,叶茂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允许我们这些老友去看望他,都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叶知秋的拳头紧了紧,鼻子有些酸:“您放心,用不了多久,爸爸就会重新坐到您的棋桌对面。”
沈广涛忍不住摸了摸叶知秋的头:“好孩子,我相信你做得到。”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女孩的撒娇声:“我有事要告诉爸爸,就说一句话,就一句好不好,求你了......”
保姆正张开双臂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语气里颇具哀求之意:“小姐,您真的不能过去,先生在客厅谈事情,您先回房间好不好?”
“不行,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就说一句话......”
保姆都快哭了:“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上次放您进去合同没签成,我被扣了两个月工资呢。”
少女极其不情愿的撅着小嘴儿:“那好吧,我一会儿再来找他。”
保姆刚松了口气,没成想少女趁她一个不注意,‘嗖’的一下窜进了客厅,等她反应过来要去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爸爸、爸爸......”少女一下子扑到沈广涛怀里。
沈广涛摆摆手,示意保姆下去,而后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少女的鼻子,笑骂道:“你个小鬼头啊!”
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来人是沈广涛的女儿沈颖,年方十五,在市私立十八中读高一。沈广涛早年忙于事业,老来得女,自然是疼爱的不得了,对其是有求必应。就是因为被保护的太好,沈颖这多温室娇花不经世事,天真烂漫,除了性子骄纵些,倒没什么大毛病。
沈广涛指了指叶知秋:“颖儿,你还记得这个哥哥是谁吗?”
沈叶两家交好,孩子们也从小就在一起玩。几年不见,叶知秋印象里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标志少女。虽然个子还是不高,但是麻花辫散了下来,留成了披肩长发,巴掌大的小脸,浅褐色的瞳孔干净明亮,一笑起来脸上就会露出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
叶知秋温和的笑着:“颖儿,还记得我吗?我是知秋哥哥呀。”
叶知秋长得很帅,一头长发,简直是国民偶像级别的神颜,沈颖本身就敏感,加上正处于青春期,多看了他两眼耳朵就红了,飞快的转移视线,拼命摇头道:“不记得,不记得。”
沈广涛哈哈大笑,调侃道:“哟,我们的颖儿现在还会害羞呢?不是你小时候跟在人家身后一口一个知秋哥哥的时候了?”
“哎呀爸爸,你笑话我干什么!”沈颖更加娇羞了,这会儿不光是耳朵,脸也红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咦,你刚才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