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禁止破镜重圆》孟文

8、棠棣-捌

　　小区楼下只亮着路灯，小水洼反射出一片片光。

　　徐盼跟赵晔道过歉后便沉默不语，他有些疑惑，不明白赵晔为什么会不声不响找到自己家。就算是朝阳接的电话，朝阳也不至于把他们家的地址告诉外人，他不给赵晔指个反方向就算有素质了。

　　真奇怪。

　　但想想直接问似乎显得生疏，他只能把这个问题压下去，等过几天在问吧。

　　“盼盼，你不用把朝阳的事放在心上，我没事。”赵晔在出单元门时紧追一步，搂住他的肩膀并排走着。

　　徐盼尴尬地笑了下：“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这样……”

　　赵晔并不意外徐盼的反应，这么多年，他自认对徐盼的性格了如指掌，温和怯懦，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而此时未经人事的处子总是散发着不自知的诱惑，懵懂天真，对世界抱着极大的善意。

　　只能说这些年吃得苦还不足以让徐盼长记性。

　　要不大家都觉着他是傻逼呢，活该被他们骗着玩……但这也是徐盼的优点，真心可贵嘛，没谁会和徐盼这样温柔可欺。

　　作为这份情谊的享受方，赵晔还是挺上头的，偶尔待一会儿逗一逗徐盼也挺好。

　　想着，赵晔侧过脸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徐盼愕然地回过头看他，面上迅速地红了，他压根没料到赵晔会突然亲他一口，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是喜欢赵晔，但这会儿的亲吻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赵晔笑了笑，抢先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啊盼盼，好歹也得给我一些安慰嘛。”

　　简单道别了几句，徐盼便目送着阿斯顿马丁轰鸣离去，车尾灯最后的一点光亮在赵晔拐角后消失，他仍愿意站在那里等待。

　　……今天应该算是个好日子吧，他在心里悄悄想。

　　等他上楼后，就见褚朝阳在楼梯间的窗户前站着，应该是观察了很久。

　　褚朝阳格外平静地望着他，不声不响，眼神冷冽，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也让徐盼一时停住脚步，不敢再迈上更一步台阶，手抓着枣红色的楼梯扶手，心虚地低下头。

　　他尽量不与褚朝阳对视，他的唇色殷红，涂着别的男人的口水，这暴露了他见不得人的事。

　　这个小动作更让褚朝阳火大。

　　“哥，你怎么去能么长时间。”褚朝阳尽可能用正常的语调去问。

　　徐盼赧然笑着，轻声道：“朝阳，你小点声，邻居们都睡了。赵晔要走，我送一送他，没事我们就先回家吧。”

　　他在撒谎，连褚朝阳都骗。

　　褚朝阳坦然接受自己地位被野男人取代的现状，毕竟徐盼是真的恋爱脑，为了个赵晔做过不少傻逼事儿。这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他得趁着他哥没变成上辈那副贱样之前拆开他们，免得徐盼再重蹈覆辙。

　　徐盼走近，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一起回家，静了片刻：“朝阳，你觉着赵晔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褚朝阳冷笑一声，“烂货一个。”

　　徐盼震惊地回头望他，不相信似的瞪大着眼睛，这话根本不像能从朝阳嘴里说出来的。他下了一个台阶，皱眉道：“朝阳，你好好说话。”

　　褚朝阳仰眸直视着，面上没有悔改的意思：“你让我说什么，说你们真般配？”

　　“你根本就不了解赵晔，他就是玩你。”

　　“朝阳，他没你说的能么不堪……”徐盼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朝阳毁了。

　　褚朝阳懒得废话，将徐盼推回家里，把门关上。他说什么，难不成把上辈子的事儿全抖搂出来，以徐盼恋爱脑的德行肯定会和赵晔那老小子说。

　　看赵晔今天干的事儿，他肯定也想起来了，不然不会直接上门的。

　　回到家，他们僵持着。

　　身量高挑的少年阴着脸望他，眼底冰凉，那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哥哥，反而像个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徐盼背着他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

　　徐盼委屈死了，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结果他弟弟说啥都不同意，还在一旁胡说八道。

　　或许是朝阳还不适应吧。

　　他拿朝阳一点办法没有，试探着劝解：“朝阳，你有意思么。我是你哥，又不是你女朋友男朋友的，咱们总有散场的时候。”

　　“谁说的？”

　　“……我说的。”徐盼垂眸，目光躲闪。

　　褚朝阳提起这事儿就火大，如果不是徐盼逼他离开，他也不会让个狐狸精偷家。

　　他抿了下唇，尽量平静的继续道：“褚振华那边我解决了，他保证了，我不想走的话可以不走。关键在你愿不愿意留我——”

　　徐盼很讶异地望他一眼：“朝阳，你没必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顿了顿，“因为赵晔？”

　　徐盼皱了眉，显然是不喜欢褚朝阳这样牵扯：“他和这事没关系。”

　　褚朝阳真的烦他哥的恋爱脑，压低声音质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给你下降头了？”

　　“……他挺好的。”

　　又是这般说辞。

　　一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把褚朝阳的火点的更旺，胸口作疼。他压了一晚上的火窜了上来，逼近几步：“徐盼你想干嘛。他长得没我帅，个也没我高，钱也没我多，你他妈到底图他啥？！跟个不要脸的玩意儿似的往他身边凑，你他妈没人要了？”

　　本来是个正常男人，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忘了作践他的真心。

　　褚朝阳在最后那段时间不可谓不尽心，他真的想把徐盼照顾好，哄着供着，就差给他哥塑个金身供墙上了。

　　结果陪他装了一段时间正常人就自杀了。

　　分明是徐盼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倘若心里有他，至少也该为他活下去啊。

　　这叫他如何不恨。

　　徐盼愣了，他没想到朝阳会有能么大的反应，也不明白他的情绪波动。

　　但他也并不是没有脾气，冷着脸无表情地望着朝阳，眉头微皱：“褚朝阳，你闹什么呢。”

　　“这话该我问你……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你他妈是不是傻逼，非得找个男人靠着才满意。外边那群男人有什么好，一个个都他妈是想睡你的，你就非得挨个睡一遍儿才开心？！”褚朝阳指着门外声嘶力竭地控诉。

　　这时说话的不是十八岁的褚朝阳，是二十八岁的褚总。

　　褚朝阳的泪水扑簌落下，在俊朗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他深吸气去平复心情。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哪有道理可言，明明徐盼并没有能么喜欢他，却连他都勾引，他只是想好好和他哥说话。

　　为什么徐盼就不能对他好，哪怕一点点也行啊。

　　整整十年的辛酸压抑，徐盼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没让褚朝阳受过这委屈。一切都是在赵晔出现后才走向悲惨的结局，他怎么可能不去憎恨赵晔，怎么可能不怀念他哥。

　　眼前的徐盼仍是最初的徐盼，但他一点都不知道褚朝阳的经历。明明他能么努力了，可他妈的为什么留不住徐盼，总是晚一步。

　　褚朝阳真的想他哥了。

　　徐盼驻足望他，目光复杂不解。一颗柔软的心被细微的抽噎声蹂躏，团的皱巴巴再展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与无措，哭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知道朝阳不是小题大做的性格，其中必然有原因。

　　思索一瞬就不带犹豫地走向褚朝阳，搂着比自己高半头多的少年哄慰：“朝阳，哥哥错了好不好？”

　　褚朝阳一怔，泪水得更凶了，紧紧扒着徐盼不松手，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的稻草般。

　　徐盼拍拍褚朝阳的后背，柔声细语。

　　在赵晔身边有一种虚幻的不切实际的梦境之感，并不如此时的脚踏实地，恍惚一下就立刻反应过来这才是他生活的重心。

　　那失真的一瞬像是被障了眼。

　　徐盼被他搂的紧，觉着勒的血肉骨骼隐隐作痛，回不了头，只能用手摸着帮他擦泪：“不哭了朝阳，哭多了我会心疼的。”

　　褚朝阳经他一劝就更不得了了，泪水比外面的雨水还要凶猛，那滚烫的泪珠顺着手腕流向小臂。

　　徐盼受不了他哭，根本就顾不上笑话他，心疼得很：“好了朝阳，你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赵先生啊。”

　　“你手上全是他衣服的香水味…呜呜呜……徐盼——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对你不是真心的……”

　　“朝阳，这事我知道。”

　　徐盼没法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泪，又揪着褚朝阳的衣领去擦，语气中有着自嘲的笑：“我本来就没想着会和赵先生在一起，他是拿我打发时间，我有自知之明。”

　　褚朝阳哭声一滞，眨着蓄满泪水的眼睛注视着徐盼，又当起了烧水壶。

　　徐盼没察觉到他的神情，柔声哄着：“好了好了别哭了，不哭，我们家朝阳最乖了。”

　　“朝阳放开我好不好，我得去洗手，我们家朝阳不喜欢这个味道，那我也不喜欢。”

　　喁喁细语。

　　“那你为什么和他走能么近。”褚朝阳揽着他的肩膀，脸颊贴在徐盼的发顶，亦步亦趋走向盥洗室，“你知道他玩玩你，你还倒贴……呜……哥，你真傻逼。”

　　徐盼不和他一般计较，摸了下额头，一道水痕，褚朝阳的眼泪在顺着额头往下流。

　　他有些绷不住了，怀疑褚朝阳喝得可乐都变成眼泪的溜走了。

　　盥洗室内水声哗哗。

　　徐盼通过镜子望着褚朝阳，神情悄然变化几番，沉默许久才开口解释：“朝阳，因为我耐不住寂寞。原本我想着把你供到大学毕业，期间试着去尝试一些新的事物，将注意力一点点从你身上收回去，但没想你爸爸来了……”

　　“朝阳，你被你爸接走了，我就是一个人了。”

　　“论起血缘关系，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不能没有边界感的去硬挤进去。褚先生才是你的父亲，他能为你铺出一条更好的路，比跟着我强多了。”

　　褚朝阳看着摇摇头，哭得嘴唇颤抖：“哥，不会的。”

　　徐盼拿水撩了把他的脸，似笑非笑地无奈道：“最近都是赵先生陪着我，我很难不喜欢上他，他对我很好。”

　　“我可以比他更好。”

　　褚朝阳不服气地反驳。他吸了吸鼻子，拿起旁边的肥皂，又捞起他的手仔细搓洗。另一只手也如法泡制，时不时拿起来闻一闻，然后再洗一遍。

　　徐盼任由他动作，晦暗地笑了下：“朝阳，你还小，等你再大点就明白我对你是个拖累。”

　　他不属于褚朝阳原本的世界。

　　褚朝阳的人生规划里留不出徐盼的位置，早该大步流星的进入下一阶段了。褚少，褚总，褚董，他一点点接手属于父亲的事业，开辟出更辉煌的道路。

　　如果不是小时候，那么褚朝阳和他这种小老百姓就不可能扯上关系。

　　“你舍不得我，就不该把我推开。”褚朝阳怨恨着。

　　徐盼依旧望着镜子，语气自嘲：“难不成让你和我一样没出息，成为我父母那样的废物，找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结婚，生下个庸庸碌碌的孩子，为每天的生计担忧发愁——朝阳，我不想让你去吃不该有的苦。”

　　褚朝阳沉默，他哥是为了他好。

　　从始至终无条件希望褚朝阳好的人只有徐盼。

　　徐盼扭过脸，仰着他本人：“所以说，朝阳，你该懂点事了。”

　　褚朝阳眉头跳了下，猛然回神，他不该被徐盼的话绕进去。徐盼这会才二十一，所有的话都困顿于年龄的限制，并不成熟完美，反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偏激与绝对。

　　他不该被这番话迷惑。

　　褚朝阳随他勉强地笑了笑，俯身凑近到鼻尖碰鼻尖的距离，带着哽咽笑着反驳：“我不。我要是不懂事，你就得管我一辈子。”

　　徐盼语噎，不解地眨眨眼。

　　有点可爱啊哥哥，褚朝阳忍不住扯动嘴唇：“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就要和他去开房睡觉，又或是在我们床上解决？”

　　徐盼原本任由褚朝阳折腾的手僵了下，摇摇头：“应该不会。”

　　“你不是喜欢他么？”

　　褚朝阳当然记得上辈子的事儿，此时的徐盼太前后矛盾了，令人起疑。

　　徐盼垂着眼帘不说话，沉默几秒，笑了下：“我听人说做那档子事儿很疼，我怕疼。”

　　“确实，我也听一些人说过。”褚朝阳拉起他的手，两只腕子抓在一起闻了闻，觉着差不多又拿过牙刷子和牙膏，打算让徐盼洗洗嘴。

　　不对，徐盼的交际圈小的可怜，除了在酒楼里打工的，在x市这个小城市里不会有能么明目张胆的同性恋。赵晔那个逼人肯定是不会告诉徐盼的，他肯定先图着自己爽一爽，那会是谁……

　　徐盼错开脸：“我还要吃夜宵呢，等会再说。”

　　想走时，褚朝阳却掐住他的下颌，又凑近端详着：“刷刷吧哥。”

　　徐盼觉着跟玩狗似的，不悦地仰着他。

　　褚朝阳想起他们亲嘴就恶心，拇指抵住徐盼的下唇，委屈道：“那就你非要这么对我，我连生气都不能生了么。”

　　徐盼受不了他这幅表情，就着他的手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咕嘟咕嘟吐出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向外走：“好了朝阳，你要是再闹我也真生气了。”

　　意思意思得了。

　　徐盼和赵晔是简单地唇碰唇，赵晔拉着他时，也只是舔了下，就被徐盼嫌弃地推开了。他有点洁癖，受不了吃别人的口水，再喜欢也不行。

　　如果不是朝阳的离开，他肯定不会能么快和赵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