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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账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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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冬,走,咱们还去打弹弓玩!”代强兴奋地跑了过来,“今天,咱们打鸟儿,我肯定你能打着鸟。咱们到河边烧着吃,可香啦,鸟可比鸟蛋好吃多了!”
若冬坐着不动。
“怎么啦,若冬?”
“二姐没有弹弓了,叫妈妈给抢去了!”冰冰抢着说道。
“为什么呀?”
“妈妈不让二姐跟你玩儿!”雪雪也抢着说道。
“冰冰,雪雪,你们别瞎说!你们俩又快嘴!”
冰冰和雪雪突然想起什么,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都用手将嘴捂上了,两个人都低下了头。
“若冬,你跟我说,你妈她为什么不让你跟我一起玩儿,为什么?”
“你别听冰冰和雪雪瞎说!”
“那你的弹弓呢?”
“嗯,丢了!”
“没丢,就是叫妈妈抢去了,我妈说是没收!”雪雪又着急地说道。
“你们两个太烦人了,就快嘴!”若冬打了雪雪一下,生气地说道。
“行,你不告诉我也行。你妈她不是能抢弹弓吗?不是能没收吗?我还会给你做,她抢去多少,我就做多少。走,你先用我的弹弓打!”
若冬看了代强一眼,摇了摇头,眼泪流了出来。
张子年拿着镰刀和绳子往外走。葛英子扛着袋子走了进来。
“妈呀,说是叶子不沉,也挺累人的哈!”葛英子把口袋扔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胳膊。
“什么?这是什么,什么叶子?”张子年有些吃惊地问葛英子。
“啊,我上老夏家去了,若冬她妈都撸好了,给我拿回来啦!”
“你说什么?你到老夏家去把杏树叶子给背回来啦?”张子年瞪着眼睛质问葛英子。
“啊,她家猪那么小,也吃不了,我拿回来怎么啦?反正都是你去弄的!”
张子年一把将口袋拽过来,抓住袋子底部拎了起来,将叶子全部倒在了地上,使劲用脚踹,叶子飞得到处都是。
“你干什么呀你,我好容易背回来的,你疯啦!”葛英子上去撕扯着张子年。
“你才疯了呢,你的心让狗给吃啦!好,你不是能往回背吗,你再去背啊!”
张子年气哼哼地走出了院子。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葛英子看着满地的杏树叶子张着大嘴哭着。
项淑贤一只手抱着阳阳,一只手在扫地。扫完地,她掀开柜子,拿出那叠黑布,放到炕上,把阳阳也放到炕上。阳阳爬到布上就开始扑打。项淑贤拿起背兜,把阳阳背在身上。她打开布,发现里面有一沓纸。项淑贤打开看了几眼,叠好,放到一边。她又回到炕上,把布铺平,用尺量着,用粉笔画着。
“妈,现在你都不用下地去干活了,我去上学呗!”若冬噘着嘴走了进来说道。
“嗨,地里的活还多着呢,我也就能在家里呆几天。现在,小苗刚出来,再等几天,我就得到地里去拔草、铲地什么的,那草要拔好几遍呢!你还是得在家哄着弟弟和妹妹,再说……”项淑贤的话还没说完,若冬噘着嘴走了出去。
项淑贤拿着尺子思忖着,在布料上划着。若冬又回来,拿着炕上的纸就往外走。项淑贤转了下身,看了一眼若冬的背影,继续低着头在布料上划着。
“二姐,给我一张纸,我也要上厕所。”冰冰喊着。
“二姐,也给我一张。”雪雪喊着。
“正好三张纸,咱们一人一张。给!”若冬说。
项淑贤一怔,抬头发现炕上的那沓纸不见了,她抬脚就往外跑。若冬和两个小双子在外面分着纸张。
“若冬,快,你把那几张纸给我!”项淑贤站在门口向若冬喊着。
“人家要上厕所!”
“不行,那不是废纸,不是咱家的。快,拿回来。上厕所有废纸!”
若冬从两个小双子手中收回纸张,送回项淑贤手里,又向屋子里跑去。项淑贤回到屋子里。若冬拿着废纸向外跑。项淑贤把手里的纸张叠好,打开柜子,放了进去,继续在布料上划着。
外面发出“扑腾”一声响,项淑贤抻着脖子向窗外看,只看到张子年向院子外走去的背影。
“子年,子年!”项淑贤一边向外面跑一边喊着。张子年头也不回,已经大步走出了院子。
项淑贤见院子里的窗前又有一大捆杏树枝子。 “子年!子年!你等一等!等一等!”项淑贤撵到院子外面,喊着张子年。
“代强他妈不懂事,我再给送一捆来,你自己再慢慢撸吧!”张子年站住,没有回头,侧着身子小声地说道。
“哎呀,子年,你快扛回家吧,我们家的猪小,有一点就够吃了!”
“你们家人吃的还不够,哪来的东西喂猪?杏树叶子喂猪最好了,不用粮食。再说,你给代强他妈那么好的衣服,又给孩子们每人都做了身新衣服,我帮你弄点猪食,那也是应该的!”
“你这是说哪里去了,你帮我们家干这么多的活,还……”项淑贤顿了顿,“嗨,咱也不提那宝葫芦了,我给你们做几件衣服那才是应该的呢!”项淑贤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张子年面前,“子年,你看,这个,在布料里的,好像是你的账,给你,放我这儿别弄丢了!”
“这是什么?”张子年抬眼看着项淑贤手中的纸张。
“大概是账,你看一下!”
“啊!?这个,怎么到你的手里了?”张子年接过纸张,立刻紧张了起来,吃惊地看着项淑贤。
“在代强他妈拿来的布料里面。”
“什么布料?”
“是给父亲……”项淑贤低下了头,“哦,是给老人家做寿衣的布料!”项淑贤轻声地说道。
“什么?她拿布料来干什么?”
“嗯,她……她说要我给老人家做送老的衣服!”
张子年涨红了脸,脖子爆着青筋,扭头就走。项淑贤站在那里看着张子年的背影,有些疑惑地思索着。
张子年气愤地在山路上大步地走着,步态都变了形。他的步履渐渐慢了下来,站住,又转身向回走。
项淑贤回到屋子里继续在布料上量着,画着。
张子年走了进来。“这个,就放你这儿吧!”张子年从兜里掏出那叠纸递给了项淑贤。
“这?”
“放你这儿我放心。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放我们家里,我不放心!”
项淑贤奇怪地看着张子年。
“算你帮我这个忙。这件事儿,就咱俩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别让老夏知道。等我用的时候,就过来拿!”
“哦,什么时候用?”项淑贤接过纸张。
“也说不上。也许很快就能用上!也许永远也用不上!”
“哦,那好吧。那就先放我这儿!”
张子年转身走了出去。
张子年在炕上骑在葛英子的身上,拳头在她的身上雨点般落下。葛英子没命地嚎叫着,小庆庆也在炕上没命地哭着。
“你干、干嘛呀,你、你要打,打死我呀!我咋惹着你了,你打、打我!”葛英子在炕上蹬着滚着叫着。
“我打你这个败家的娘们!我这是第一次打你,让你给我长点记性!” 张子年累得呼呼地喘着气,和葛英子搏斗着。
祁可欣躺在炕上,不断地在呻吟着。叶萍背着书包春风满面地走进来。叶萍吃惊地看着躺在炕上的母亲,摘下书包,坐在母亲的身边。“妈!你怎么啦?病啦?”
“萍儿,你怎么回来啦?”祁可欣虚弱地睁开眼睛。
“今天放假,学校要我们回生产队参加一个星期的劳动再回去上课,也顺便回来拿换季的衣服。妈,你咋病了呢?你看你,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都瘦成啥样了!”叶萍心疼地摸着祁可欣的脸。
“没事儿,妈就是感冒了,身上没劲,躺两天就好了。”祁可欣握着女儿的手,挣扎着要起来,“萍儿,你白了,也胖了,真好看!”
叶萍将母亲按着躺下,“妈,你好好躺着吧!”叶萍摸着自己的脸,“嗯,是吗?白了吗?虽说我们是半耕半读的教师,可基本上都在屋子里上课,吃的也好,伙食比家里的好,每天都做新菜,还吃细粮呢!”
祁可欣支撑着还要起来。
“妈,你别起来。我回来了,家里的活我来干,你好好躺下歇着。老师说了,今天回来,可以在家歇一天,明天再到生产队劳动。”
“你回来了,妈的病就好了。”祁可欣支撑着坐了起来,“我也不能总躺着,我都躺了好几天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家里还有点荞麦面,我擀面条给你吃。”
祁可欣刚一下地,就一头栽倒了。
“妈,妈,妈呀,你这是怎么啦!”叶萍吓得哭了起来,“妈,你是不是病得挺重呀,咱去找大夫看看吧!妈,我这就去生产队找我战大伯,让生产队给出个马车,咱去看病!”
“不许去!”祁可欣一把拽住叶萍。
“怎么啦,妈?”
“妈没啥大病,妈自己知道,就是这些天没怎么吃饭,头有点晕!”
“啊?妈,你怎么不好好吃饭呢!我这就去做饭给你吃!”
“好,坛子里还有点荞麦面,去擀点面条。你回来了,妈再吃顿饱饭,就全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