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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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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快看,这里有个杂种小白毛。”
头上一轻,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头,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那几个。他深呼吸一口,垂下眸敛去了眼中的戾气,默不作声地弯腰打算捡起被他们从他头上弄到地上去的帽子。
手在即将触碰到帽子时,旁边抬起的一脚又将帽子踢飞了出去。
他顺着那只脚往上看,那是个看起来模样和他差不多大,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一头栗色的微卷发,平淡无奇的一张脸,他记不清这个男孩的脸,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总记不清他们的脸,但他记得他的眼睛。湛蓝色的眼珠子,像大海一样,还像妈妈给他买的玻璃珠。
他真想把他的眼睛做成玻璃珠子。
但他不能那么做,他知道妈妈不喜欢。
他只能继续忍气吞声,转身去捡被男孩一脚踢走的帽子。然而还未等他弯腰,一只手又将他的帽子捡了起来,就像前几次一样,他们拿着他的帽子戏弄他,羞辱他。
他们可真幼稚。
他想。
以为这样他就会生气,他才不会生气,妈妈不喜欢他生气,所以他不能生气。
于是他像前几次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只要他不给出回应,他们就会觉得无趣最后离开。
“真没意思。”
稍年长些的男孩将帽子高高抛起又接住。
“小杂种现在真不好玩,被他妈妈训得跟小绵羊似的。”
男孩将帽子随手扣在他头上,在他耳边低语道:“也不知道你妈妈跟谁生出你这个小杂种,你跟你妈妈一点都不像,你不是她亲生的吧。”
他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紧,忍不住握紧双拳。
他们说得对,他确实不像妈妈。
他的妈妈是个温柔的东方女性,他却是很明显的西方人长像。
他的妈妈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他却是一头到哪儿都会被说成异类的银发。他的妈妈还有一双棕色的眼睛,总是会温柔地看着他笑,她笑起来脸颊上还会有浅浅的酒窝。他却有一双让人看了便生寒的墨绿色眼睛,而且他还不爱笑。
他不是妈妈的小孩吗?
他有些疑惑。
不可能。
他固执地想。
妈妈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会不是妈妈的小孩?
他们是嫉妒他,他们是骗他的,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觉得脑子生疼,耳朵嗡嗡作响,一阵眩晕感袭来,他甚至有些听不清他们那些嘲笑他的话。
他拿下头上的帽子,银色碎发下的墨绿色双眼逐渐变得阴鸷,他眸光一扫,很快便看到了倒在墙角边上的玻璃酒瓶。他走上前,忍不住想弯腰拿起酒瓶时,肩膀却突然被人按住。
“小阵。”
……
琴酒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明显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里,他刚想起身,却又被一阵眩晕感硬生生给拉了回去。他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才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事。
手上的动作陡然顿住,他有些僵硬地转动脖颈,旁边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相框,照片右边那个对着镜头一脸傻笑地看着镜头的女高中生不正是他要狙杀的人吗?
琴酒:“……”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然而另他更魔幻的事还在后头,当他翻身想下床时看着自己距离地面半米高的双脚终于陷入了沉思。
他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不然谁能告诉他,他一双四十六码的大脚为什么会硬生生缩水了两倍不止?
而且,谁的床建那么高?
他整整一米九的身高想下床脚竟然还触不到地面???
一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席卷了他的大脑。他跳下床,然后爬上书桌前的凳子,将桌上摆放的镜子对准自己照了照。
“啪”琴酒仿佛听到了脑子里某根弦断掉的声音。
镜子里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还是那双墨绿色的双眼,右眼角下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是他自己的脸,不过却很稚嫩,他尤记得,这应该是他七八岁时候的模样。
他,琴酒,国际犯罪黑衣组织的一把手,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
他一定是还在做梦。
琴酒木着脸想。
隐约的说话声从房门外传来,他在静观其变和一探究竟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缓缓将房门打开,最先印入眼帘的是几个在打扫卫生的小鬼头,厨房方向传来少女清脆的嗓音。
“好咯,吃完饭你们就该回家了,不然父母会担心你们的。小哀,碗先放在这里吧,我来洗就好。”
“唉?你是?”
客厅里正在擦桌子的步美看到旁边的房门打开,扭头便看到了一头银发的小男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一惊,还以为是柯南回来了,再一看,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孩。
琴酒没有理她,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从厨房里走出的那道小小身影上,那也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在触及到对方一头茶色的短发时,他微眯了双眸。
只见对方一边走出厨房一边抬手在嘴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然而她哈欠还未打完,便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朝琴酒所在的方向看来。
灰原被小兰“赶”出了厨房,小兰看出她精神不太好让她先回家休息,事实上这段时间为了琴酒的事她确实没休息好。几乎每次一闭上眼就看到琴酒举着把枪在她面前摆pose,真真是阴魂不散。
打着哈欠走出厨房,想着今晚要是再睡不着就吃两颗安眠药算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她感到一股寒气从她的脚底直冲脑门而去,那种犹如嗅到危险气息的野生动物本能让她立刻锁定了寒气的来源,于是她抬起头……
几乎是在看清对方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上还维持着打哈欠的动作。这一瞬间她想的是,原来梦境真的会有变成现实的一天。
灰原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大喊一声让所有人都离开这,然后立刻转身逃走,然而她却觉得双足此时仿似灌铅般沉重,甚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得知姐姐死讯的一瞬间。
“为什么?”
她听到自己嘶哑着嗓音问他。
“你明知道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男人从黑色的大衣口袋里掏出火柴将香烟点上,淡淡的烟雾弥漫在两人之间,他垂眸看了一眼眼前身体明显在颤抖的女子,随手抖了下烟灰,漫不经心道。
“背叛者,就该接受惩罚。”
他没有心。
她早该知道的。
她要逃。
她必须要逃出去。
否则下一个就该是她。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想法。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
果不其然,她被抓了回来,那个男人并没有马上杀了她,反而饶有兴致地蹲下身。
彼时她正狼狈地跪在地上,听着他不无惋惜实则毫无感情地道:“我以为你至少比你姐姐聪明,你该知道背叛组织的人是什么下场。”
她当然知道,没人比她更清楚,每个背叛者都是琴酒亲手处决的。
她是在琴酒身边长大的,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然而越是了解她便越是心惊于他的残忍和冷漠,他没有感情。在琴酒的眼里只有背叛者和效忠者,曾经她总以为自己也许会有些不一样,但也仅仅是她以为。
记忆中那个令她恐惧得夜不能寐的身影渐渐与面前的小小身影重叠。
咦?
小小的身影?
灰原脑子里断掉的那根弦突然就接上了,然而还不等她细想,一道身影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醒了吗?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你感冒还没好要多注意休息。”
小兰从厨房走了出来,在灰原惊愕的目光中将缩小版琴酒一把抱了起来。
“是肚子饿了吗?我给你煮了粥,等下拿来给你。”一边念叨着一边将琴酒又抱回了自己卧室。
琴酒冷眼看着她的动作,表面上不动如山,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他。
琴酒。
国际犯罪组织里数一数二的头目。
此时此刻正被女高中生抱在怀里,居然还是以抱小孩的姿势。
诚然他此时此刻确实是一个小孩子。
毛利兰将小琴酒抱回房间床上放下,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烧退了不少才松口气道:“烧虽然退了些,但你还是要多休息。还有,不要鞋子也不穿就跑出去。”
见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反而将目光一直投向门外,便安抚性地揉了揉对方手感极好的银发,低声安慰道:“别担心,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下。”
琴酒闻言终于收回投向门外的目光,有些古怪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他感觉眼前这个蠢女人好像误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