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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计谋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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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闻恩失踪,唐辰洲大为吃惊。
他派人帮助纪宗政寻找闻恩下落的同时,立即赶去了达维庄园——闻恩失踪,作为大管家的弟良势必没时间管弟安,可弟安不久前刚经历落水一事,唐辰洲实在不放心。
自从唐辰洲想通后,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他与弟安的关系逐渐亲密,之后他处死阿肖、遣散宠奴,也算是彻底收心了。
唐辰洲曾经总是会想,他究竟想要什么?
人生漫漫,至今已过去三十余年,他共有两位好友,魏嘉文无欲无求,不花心不烂交,却从未动过情。纪宗政原本也是如此,可现在却一头栽在闻恩身上。
那他呢?他又如何?
唐辰洲一度以为,他性格使然,永远不会有收心的那天。可蓦然回首,又发现自己虽不喜欢被人约束,但内心深处,其实无比希望能获得一段真挚的感情。
无关他的家世、地位、权力。
可现实中这几乎不可能。
直到弟安出现,唐辰洲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也能获得真挚的感情,但必须以一种极为畸形的方式——比如和弟安,一个小傻子,他不知道家世、地位、权力为何物。
弟安喜欢他,仅仅是因为喜欢。
……
不出唐辰洲所料,弟良果然不在达维庄园,房间只有弟安一人,他见到唐辰洲后眸光一亮,兴冲冲跑了过来,一双眼睛在唐辰洲身上四处打量,喉咙里发出高兴的哼哼声。
弟安好似忘了落水的事。
或者说他根本不懂,不懂阿肖谋害他,与他和唐辰洲关系亲密是有直接关联的。
弟安更不知道,阿肖已经被唐辰洲处死了,他丝毫没认识到眼前的贵族有多残忍,在他心中,唐辰洲只是那个会陪他下棋、给他带糕点的人。
弟安喜欢对他好的人。
“怎么?”唐辰洲点了点弟安鼻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一个精致盒子,“是在找这个吗?”
下一秒,弟安惊呼一声,将盒子捧了过去,“谢谢你!安安用珍珠和你换!”
没错,依旧是弟安最爱的糕点。
听到弟安说要用珍珠换,唐辰洲轻笑道:“得了吧,你那点珍珠省着用,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说完,男人环视一圈,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弟安房间,好不容易弟良不在,他从床看到桌子再看到衣柜,好似狮子巡视自己的领地。
直到目光落在桌面角落,唐辰洲发现他送给弟安的珍珠盒子下面,还压着另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唐辰洲嘴上礼貌地问着,手却先一步将东西拿了起来,打开一看,居然也是满满一盒珍珠。
“你哥奖励你的那些?”唐辰洲明白过来,问:“你居然还留着呢?”
男人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眸子却阴郁起来。他还记得,上次他就对弟安说过,他会替他实现愿望,与此同时,弟安不需要再事事顺从弟良,弟良奖励的珍珠也就不重要了。
唐辰洲不得不承认,他这样做有些针对弟良的意思,可谁让弟良总是在他和弟安之间从中作梗呢,他实在是对弟良这个爱多管闲事的哥哥积怨已久。
而现在,发现弟安仍将弟良奖励的珍珠宝贝似的放在房间里,还压在他送的珍珠盒下面,唐辰洲心中隐隐燃起怒火。
唐辰洲心道,既然让他发现了,他可不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弟安不愿意做,那就让他做好了。
“怎么还不扔?舍不得吗?那不如我替你扔吧?”唐辰洲把玩着手中的珍珠盒,面色淡淡问,好似在逗弄弟安,又好似真准备这么做:“扔哪里好呢……既然是珍珠,那不如就扔去海里吧?正好达维庄园不远处就有码头。”
“不要!”
闻言,弟安面色一变,立马伸手将盒子夺过:“安安要找哥哥换大愿望……安安才不扔!”
说完还害羞地瞥了唐辰洲一眼。
而只听唐辰洲嘶了一声,原来弟安没轻没重,指甲竟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手背,唐辰洲心中的怒火更盛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在这小傻子心中的地位才能比得过弟良呢。
或许,永远也比不过?
唐辰洲自嘲一笑。
见唐辰洲被自己弄伤,弟安一下慌了神,他握住唐辰洲的手:“对,对不起啊……”
“没事。”唐辰洲五指轻轻扣着腿侧,想到什么,突然笑了,“既然你不想扔,那就先留着吧,以后再说。”
弟安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给唐辰洲吹着手背的伤口,口中念念有词:“吹吹就不痛了,吹吹。”
望着眼前嘟着嘴的小傻子,唐辰洲牵了牵唇,露出一抹难辨深意的笑……
——
在放闻恩离开后,怕惹纪宗政怀疑,弟良依旧带着死侍在外寻找闻恩的下落。
而另一边,纪宗政在动用达维庄园及檀宫的所有力量后依旧没能找到有关闻恩的任何消息,这让他焦虑不已。
纪宗政开始改变想法——既然纪年堂已经排除在外,那有没有可能,绑走闻恩的并不是他政坛上的对手?
如果真有人将闻恩绑走,那势必要达成目的才对,比如用闻恩来威胁他换取利益,可现在什么也没发生。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闻恩是自己离开的。
当这个念头跳进脑子里时,纪宗政身子一僵,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朝头顶涌去,他不想接受事实,可又不得不接受,因为他骤然想到了闻恩失踪当天——闻恩说,他要看看孩子。
可在此之前,闻恩从未主动提出要看看孩子。甚至纪宗政从始至终就很清楚,闻恩对孩子的爱微乎其微,可以说闻恩根本就不期待孩子的降生!
所以对孩子毫不关心的闻恩,又怎么会突然态度大变,说要看看孩子呢?
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闻恩早就计划好了逃跑,闻恩做好了万全准备,他那是想看孩子最后一眼!
纪宗政转念又想到弟良所说的——吉普车、蒙面人,那些帮助闻恩逃走的人既然不是他政坛上的对手,又会是谁派来的呢?
闻恩究竟在联邦还认识谁,既愿意帮助他,又有帮助他的实力……毕竟,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理清头绪,纪宗政决定从自己身边查起。
他想到闻恩的来历,一个异世之人,能利用的人际关系少之又少,后期还被他带回了达维庄园,可以说闻恩认识的所有有权有势之人,都和他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所以究竟是谁呢?
究竟还能是谁?
想到什么,纪宗政眉头骤然一蹙。
他好似抓住了杂乱无章中隐藏的唯一一根线头。
——
这天,弟良天黑才回到达维庄园。
和往常一样,他在向纪宗政汇报完一天的搜寻工作后先去了趟弟安的房间,却没想到弟安不见了。
没错,弟安不见了。
弟良翻遍弟安房间,发现和弟安一起不见的,还有那盒弟安攒了许久的珍珠,弟安宝贝极了,现在也不翼而飞。
不仅如此,桌面上却出现一个崭新的盒子,弟良从未见过,他打开一看,竟然也装着满满一盒珍珠,但弟良很清楚,这不是他奖励弟安的那些。
意识到不好,弟良旋即跑出弟安房间,他问遍了达维庄园所有人,就在情绪即将崩溃时,有人小声道:“我好像见过他,他当时脸色苍白,跑出门的时候嘴巴里还嘟囔着什么,他好像是在说,在说……”
这人话在嘴边,又犹豫了。
“他说什么?”弟良关心则乱,怒道:“他说了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在弟良的催促下,这人一咬牙:“他嘴里嘟囔着唐大人的名字就跑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话音方落,听到“唐大人”,弟良面色一变,立即冲出了达维庄园。他知道,这人没说假话,唐辰洲,一定是唐辰洲。
弟良恼怒的同时,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的事——那天,他将落水的弟安带离外院,回到房间后,他勒令弟安再也不许和唐辰洲接触。
不然就没收所有珍珠。
原本,弟良以为能靠所有珍珠吓唬住弟安,让他彻底和唐辰洲断了来往,却没想到,弟安做了一件让他极为吃惊的事。
弟安拒绝了他。
弟安直接将一整盒珍珠放在他手中,说要换一个大愿望。没错,那个大愿望就是,弟安说他喜欢和唐辰洲玩,唐辰洲对他好,他要和唐辰洲永远永远在一起。
弟安认真极了,他用一整盒珍珠,希望换得哥哥的同意。
瞧瞧,这就是他这个傻弟弟口中的好,几盒糕点就将他收买了。弟良显然无法接受,他勃然大怒,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并狠狠批评了弟恩一顿。
最后,弟恩撅着嘴走了,生了很长一段时间闷气。
而直到今天,那盒攒了许久,没能实现愿望的珍珠不见了,弟安也跟着不见了。所以理所当然的,弟良立马想到了唐辰洲。
弟安失踪,一定和唐辰洲脱不了关系。
……
唐家。
听闻是达维庄园的大管家找唐大人,警卫们立马放行,甚至在佣人们的带领下,弟良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了唐辰洲书房。
看见男人后,弟良额角青筋鼓起,二话不说一拳砸了上去。弟良怒吼:“唐辰洲!一定是你!弟安呢!弟安在哪儿?”
唐辰洲被一拳砸得眼冒金星,他本就对弟良极其不满,见男人居然敢找上门,还不由分说就打人,一个死侍竟敢打贵族!
“弟安?弟安不在达维庄园还能在哪儿?”唐辰洲没听懂弟良在说什么,新仇旧恨垒在一起,紧跟着挥出拳头:“你不是最爱在我和弟安之间从中作梗了吗?我连见他一面都要躲着你!怎么今天反倒问起我来了?”
“满口谎话!”弟良也被砸得鲜血直流,他捂着嘴角,大骂唐辰洲:“事到如今你还在满口谎话!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捣鬼,弟安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你告诉我,他到底去哪儿了!?”
“你说什么?”
直到这一刻,唐辰洲好似才真正清醒过来,他放松攥紧的拳头,不敢置信:“你说弟安不见了?”
两人总算不再拳脚相向,弟良喘息道:“佣人说,弟安离开之前嘴里念着你的名字,不仅如此,我奖励他的那盒珍珠也不见了!这一定和你有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赶紧告诉我!我要找到他!”
闻言,唐辰洲内心大骇。
脑海中有暴风刮过,男人沉默半响,倏然道:“对不起,是我……都怪我。”
而之所以道歉,是因为,唐辰洲突然想到了海边。
一定是因为他对弟安说要将那盒珍珠扔去海里,虽然当时弟安不同意,唐辰洲口头上说着算了,可在离开前,唐辰洲还是趁弟安不注意,将那盒珍珠带走了。
所以,一定是弟安发现珍珠不见了想去寻找,傻乎乎跑去了海边。
只有这种可能了。
达维庄园附近就有一片海域。
而得知来龙去脉,弟良目光凛冽地望着唐辰洲,气得肩膀都在颤抖,他无法接受唐辰洲的所作所为:“唐辰洲,你知道吗,那盒珍珠弟安十分宝贝,看得比命还重要!”
“可就是这样一盒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珍珠,却在不久前,他说要还给我,因为他想换一个愿望,他说……”弟良踌躇许久,最终道:“他说你对他好,所以他要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你却告诉我,你将那盒珍珠拿走了,你趁他不注意拿走了,你怎么敢!你明知道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你怎么能碰他如此重要的东西!”
话音刚落,唐辰洲双眼猛然瞪大。
他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弟安竟然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一股歉意与羞愧的情绪围绕着他,让他无法面对弟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低头认错,他道:“对不起,都怪我,我……”
但弟良不想听这些,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找到弟安,弟良道:“没人需要你的对不起。”说完,他回忆着达维庄园附近的海域有哪些,立马就想离开。
唐辰洲也抬脚跟上。
见状,弟良眉梢一扬,怒吼道:“用不着你去!假惺惺!”
既然已经从唐辰洲口中问出了弟安的下落,弟良又怎么会让唐辰洲这个罪魁祸首也跟去呢。
弟良只希望唐辰洲和弟安永远也不要见面,永远也不要。
唐辰洲被吼得一愣,僵在了原地。
直到弟良消失在视野中,贵族才回过神来。
弟良驱车离去,他看着后视镜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唐家庄园,心里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联邦所有古老的贵族庄园都没两样,达维庄园如此、唐家庄园更是如此,可闻恩逃出去了,弟安呢?
如若唐辰洲不放手,执意要纠缠弟安,他这个做哥哥的,又要如何才能护住弟安?
弟良深吸一口气,紧皱的眉头再也无法舒展,他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摆脱唐辰洲的办法。
……
弟良赶去达维庄园最近的码头,果不其然,在码头边找到了弟安。
弟良知道唐辰洲不会真的什么也不做,唐辰洲一定会紧随其后赶来,立即将弟安带回了庄园。
回房间的路上,弟良碰到了纪宗政,他恭敬道:“大人。”
纪宗政淡淡嗯了一声:“来我书房一趟。”
没人知道,其实纪宗政等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是。”弟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知道纪宗政找他有什么事,但此时此刻,看见纪宗政,他心里却突然有了主意——他知道该如何帮助弟安摆脱唐辰洲了。
他做不到,难道纪大人还做不到吗?他可以借助纪大人的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弟良将弟安送回房间后,立即赶去纪宗政书房,男人一进门便跪在了贵族面前:“大人!属下有事想求您帮忙!”
纪宗政的质问刚到嘴边,被弟良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堵了回去,他薄唇微抿:“什么事?”
弟良心系弟安,完全忘了是纪宗政找他有事在先,他直言道:“大人,上次弟安落水,您一定知道唐大人和弟安之间的事了吧?”
“属下虽然阻止过很多次,可弟安不懂事,唐大人……唐大人又执意要接近弟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大人,您应该清楚,弟安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我这个做哥哥只想他一辈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并不想他和唐大人纠缠不清!”
弟良隐晦说完,重重磕头。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沉闷的咚咚声。
而纪宗政看着眼前这幕,想的却并不是怎么替弟良解决,他心中不断涌现的,是对弟良的猜测与怀疑。
纪宗政双眸如无波的古井:“所以你想怎么做?”
弟良见有希望,神色一喜:“大人,属下刚从海边将弟安带回来!我想……”他心中其实早有计划,直接道出口:“我想制造一场假死,将弟安送去邻联邦!希望您能帮我!”
“假死?”
却在这时,纪宗政牵了牵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好一个假死,我当然可以帮你。”
说完,纪宗政目光阴鸷,打量跪在地上弟良,厉声道:“但作为条件,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闻恩去了哪里?”
话落,弟良脊背一凉,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原来大人都知道了。
而看见弟良僵硬的神色,纪宗政已经得到了答案。
纪宗政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被自己最信任的下属背叛,纪宗政猛拍桌面,指着弟良大骂:“弟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下瞒上,帮助闻恩逃走!我将你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就是为了让你如此报答我的吗?”
“每天装模作样带着死侍出门,却是为了帮他拖延时间。怎么,你觉得闻恩生活在达维庄园很可怜是吗?你同情他?你也觉得我对闻恩不够好?”
纪宗政只觉得心欲滴血,他双目猩红:“可弟良,你帮助闻恩离开,你可怜他!谁又来可怜我!谁又来可怜刚出生的孩子!我们父子俩失妻失母,你眼睁睁看着,难道就没有丝毫不忍吗?”
而在纪宗政能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怒火中,弟良自知没办法再瞒下去,他垂着头,讷讷道:“大人,我……”
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因为弟良很清楚,他的确对不起纪大人,可当时的情况,闻恩跪地求他放过,他实在做不到狠心拒绝。
纪宗政怒吼完,骤然变得无比平静,那种平静透着股诡异。
纪宗政闭了闭眼,道:“够了,我不想听其他的,你只需要告诉我闻恩究竟去了哪儿。”
“你只要告诉我闻恩的下落,我就答应帮你,等找到闻恩,我将弟安送出去。”
“不然,你应该知道唐辰洲的性子,没我,你绝对保不了弟安。”
弟良:“……”
赤裸裸的威胁,但纪宗政知道,弟良拒绝不了
果不其然,两厢沉默许久,弟良一咬牙,最终还是说出了闻恩的下落。
魏嘉文,原来是魏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