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seed》小兔子瑶懿

19、【AC】分离转换障碍（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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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嘉莉推开门，便看到了令她心疼的小小身影委屈大哭的模样。
　　方才还在花园里玩耍的孩子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会客厅门口，而本该在门口的女仆们却早已不见踪影。卡嘉莉有些蒙圈，但她的当务之急是安抚眼前这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生物。
　　在卡嘉莉的印象里，从未见过米盖尔如此崩溃地大哭过……

　　在模糊的记忆里，这孩子的父亲也在她面前哭泣过，不过那哭泣是隐忍的，是在战场上陷入失去战友时的悲伤和杀死好友时的自暴自弃，是决心赴死逃避责任的崩溃同无可奈何。
　　眼前的孩子在性格上更像他的父亲，一直是听话懂事的乖巧模样，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有极少数时候，如同情绪崩溃的现在，才能令她从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米盖尔简直就像是在代替不能再随意哭出声的她自己，放声大哭一样。
　　往日还安抚着他人发泄出自己的情绪，现如今却已经忘记什么时候才能展露出真正的自己。
　　可以依靠的父亲与恋人早已不在身边，卡嘉莉肩上的责任也绝不允许她一直哭泣着逃避，久而久之孩子的情绪爆发，反而让她回忆起了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自己。

　　已然成为母亲的卡嘉莉立马稳住神，蹲下身用双手轻抚那张软嫩白皙的小脸，用眼神安抚着慌乱害怕的孩子，“没关系了，已经没关系了。”
　　米盖尔在看到母亲推开门的一刹那，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被肆意宣泄了出来，他看到了父母激动争执的场面，但窗外实在是听不出二人的谈话内容，半年来父母聚少离多的场景让可怕的幻想席卷了早熟的小脑袋，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母亲的气息包围了。

　　被母亲温暖的身躯轻抚环抱着，米盖尔的哭声逐渐平息，只留下鼻子抽搐的哽咽声。情绪平静下来的孩子意识到了什么，他紧张地抬起头，仰望着跟在母亲身后的父亲那严肃的神情，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又有复发的趋势，不过这次的害怕源于本能做错事的心虚。

　　——你先在花园里玩一会儿，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妈妈商量。
　　想到自己出去疯玩前父亲的嘱托，米盖尔有些后背发凉，结合昨天的视讯通话，他已经是第二次没能遵守和父亲的约定了。以父亲的性格，显然不会因为他装傻而随意糊弄过去。而且父亲嘱托时异常严肃的表情也让他意识到，“不要打扰两人谈话”的这个小任务，是相当重要的。

　　而这个小任务在他从窗户外看到情绪激动的母亲站起身的动作后，就被他抛在脑后了……米盖尔慢慢地移开视线，再也不敢看向父亲深邃的眼神，那面无表情的凝视让他对于被父亲惩罚的恐惧感更深了。
　　事已至此，智慧超群的人类幼崽选择低下头，再次紧紧揪着母亲的外套布料不放——装死是幼崽在面临成年生物威胁时最后的手段。

　　孩子的哭声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结束这一点，令卡嘉莉颇感意外，仿佛是被什么场外因素打断了一般，一下子蔫儿下去还挺像撒娇的。说实话，由于米盖尔的过分乖巧，卡嘉莉对于他猛然间敲门打扰自己与客人谈话还嚎啕大哭的举动十分不解，但出于母性，她不想对眼前这个寻求庇护的孩子过分苛责，而是将其一把抱起，亲昵地蹭了蹭他白皙的脸蛋。
　　而在卡嘉莉看不到的视角，怀抱中的孩子正心虚地眼神游离，逃避着父亲的注视。

　　卡嘉莉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个机会，她实在是不能与这位调整人少将再聊下去了。对方的发言实在是太过于荒诞，让她难以置信，又让她无比难受。她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毕竟5岁的孩子已经愈发敦实，凭她许久未锻炼的臂力，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

　　“萨拉准将，如您所见，我的孩子今天身体不适，关于刚刚被打断的话题，我们还是改日再聊吧？”卡嘉莉平淡地转过身，却被米盖尔紧紧搂着脖子不放，使得她原本的视线被柔软的浅蓝色发丝遮盖，看不清那位调整人军官的神情。

　　“妈妈，”米盖尔的脸凑到了母亲脖颈边上，小声向其诉说着悄悄话：“你们吵架了吗？”
　　“并没有。”没有等卡嘉莉开口，一直目视着母子情深的“客人”先开了口，阿斯兰叹了口气，用眼神暗示着米盖尔他该像个男子汉那般，从母亲的怀抱中下来了。很明显，遭遇穿梭机意外的卡嘉莉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她止不住颤抖的小臂便是她现在尚还虚弱的证明，而她本人绝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谈话的……”被父亲瞪着的小男孩本想继续攀附着母亲不放，但打扰了父母正经谈话的心虚以及母亲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还是让他很识相地选择不再撒娇，“我在花园里看到你们吵架了，我不希望你们吵架。”
　　米盖尔不是个会说谎的孩子，但出于对严厉和喜欢唠叨父亲的下意识排斥，让他把解释的话语全留给了母亲，他拉了拉母亲的衣角，从策略上希望心肠更软的母亲能够原谅他。

　　“没关系，妈妈没有生气。”虽然不清楚米盖尔的情绪为什么平复得这么快，但卡嘉莉显然对于孩子心情变好很是宽慰，随后她想到了什么，神情又严肃起来，“妈妈有告诉过你，不能在窗外偷听妈妈和客人对话的吧？”

　　“对不起……？”5岁的孩子因被教育的委屈而下意识玩着自己的手指，米盖尔悄咪咪望了父母一眼，在发现二人并未动怒后，安心了许多。但母亲那番“客人”的说法令他小小的脑瓜十分不解，于是用满脸问号的迷惑眼神向父亲寻求帮助，得到的却是父亲的叹息声。

　　“不好意思少将阁下，这次的谈话被这孩子打断了，是我平时疏于对他进行教育……”注意到米盖尔视线的卡嘉莉很想捂住脸，掩盖自己尴尬的表情，说实话因为孩子在场，她真的一度要把身后的那个男人给忘记了。

　　哪有人看到了别人家的家事不告辞还傻站着看戏的啊，真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卡嘉莉内心愤愤不平地吐槽着面前像块木头的男人，却还是要露出礼貌的微笑，“那么萨拉少将，我们还是改天再聊？”

　　于公于私，她都想极快地把眼前的男人送出宅邸，不想从他口中听到那些动摇自己内心的离谱发言。记忆里已经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的恋人，怎么会以少将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呢？眼前威风凛凛的少将，和记忆里令人担心的恋人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如果他没有说谎，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和认知欺骗了自己不成嘛？
　　卡嘉莉的笑容很完美，如果她没有听到后续米盖尔的那句提问，而瞬间破防脸色大变的话。

　　“爸爸你要回月球了嘛？”早熟的孩童从母亲的微笑里读出了她送客的含义，原本放松的表情也再次皱成一团，与他面前神情凝重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明明你说好了要陪我组装新的机械小狗的！
　　米盖尔控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母亲瞬时煞白的脸色。

　　“不，我的休假才刚刚开始。”借着儿子给的台阶，阿斯兰抚摸着米盖尔柔软的发丝，看向卡嘉莉的眼神也更为忧伤，“毕竟妈妈现在，很需要爸爸在身边。”

　　欸？为什么……
　　原本还感慨着调整人长相大众脸的卡嘉莉一时有些跟不上眼前一大一小两个男性的对话。
　　但在看到长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二人转过身，同时面对着自己时，她一直深信的某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崩塌了。

　　这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等卡嘉莉搞清状况，得知父亲休假回家的米盖尔便恢复了孩童的天真。看着自己儿子与眼前陌生男人的亲密肢体互动，完全不像是初次相遇的客套生疏，更像是……
　　有什么动机能让年仅5岁的孩子欺骗自己的母亲呢？没有。
　　在这种时候，挣扎着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已经无济于事，只显得她幼稚到不肯接受事实。

　　“妈妈？”在得到父亲愿意陪自己的肯定答案后，米盖尔满意地回过头，却瞧见了母亲茫然的眼神和不知所措的动作，“妈妈，你不舒服嘛？”小小的双手紧紧抱住母亲纤细的腰肢，抬起头望见的却是母亲故作坚强的笑容。他不喜欢母亲的那个表情，在父亲前往月球后的第一个月里，他偶尔会看到母亲在客房里露出那个笑容，在自己深夜偷偷跑出房间上厕所的时候。

　　“不，”卡嘉莉微笑着摇了摇头，但这个笑容充满了连孩子都能看出的牵强，双手微微颤抖着捧起孩子的脸颊，端详了一会儿陌生又熟悉的幼小面容后，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妈妈只是太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你先去房间里待着，好吗？”
　　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让卡嘉莉有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面孔都显得格外模糊。

　　他们的长相是如此相似，关系又是如此地亲近，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呢？
　　奥布有史以来的第一位调整人将级军官；驻扎月面基地的人选；连续拨打了十几个的电话，以及基拉欲言又止的疑问，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印象里早已离开自己的恋人只是自己的幻想，米盖尔的父亲只是去了月球，却被她遗忘了。
　　只因她不敢面对他的离去，就不成熟地自我欺骗着他早已不再人世，明明没有人离开谁会活不下去的。

　　像是内心一直回避着的记忆被毫不留情地揭露开，卡嘉莉逃一般地离开了那两双祖母绿眼眸的凝视，徒留皮鞋在走廊发出的慌乱声响。
　　她现在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看到。
　　她终于记起来了，她的病症又复发了，甚至为她的脑部创伤初诊的，就是艾文医生。
　　她明明想要自己解决这份软弱，明明不想让身负重任的对方带来负担，却还是被他知道了。

　　“妈妈？我也想去睡……”望向母亲离开的方向，米盖尔下意识想要跟随，却被父亲拦住并摇了摇头。父子俩就这么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女主人如同枯萎的花朵般蔫儿了下来，颤颤巍巍地向自己房间奔去。
　　被玛娜女士告诫不要打扰夫妇团聚的女仆们在听到孩童哭声的刹那，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在远处等待着，明明已经见到了米盖尔的破涕为笑，现在哭泣着的却变成了卡嘉莉大人，女仆们不知是否应该现身，只好继续在角落观望。

　　“爸爸妈妈还有很长的一段休假可以陪你，但这一切都要等妈妈休息好了之后。”
　　拉住孩子胳膊的阿斯兰在内心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发丝后让他先回自己的房间。待母子二人都离开会客厅门口后，他一个人回到皮质沙发上，饮着卡嘉莉那杯还未喝完就想要泼向他的红茶，陷入了思考。

　　事态比他想象得还要诡异，不论卡嘉莉是什么样的大脑功能受损，都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况且她这副精神受创的样子比起真的身体上受了外伤，还要令他担忧。
　　她并不是因头部外伤失去了记忆，也没有引起认知功能的缺陷，而是刻意将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剥离成了两个人。

　　一方面，过去的自己存在于卡嘉莉的记忆里，是恋人，也是米盖尔的父亲；
　　另一方面，现在的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自己，是一位远赴月面基地的调整人军官，是身为议员的她需要以礼相待的同僚，更是一个陌生人。
　　在她的记忆和认知中，他被分成了两个人。以至于在他试图陈述真相的时候，引起了她强烈的反抗，这不是单纯的记忆紊乱或记忆缺失，而是她的认知不允许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存在其实是同一个人。

　　她为什么会存在这种离谱的认知？
　　为什么会给自己编织这么奇怪的梦境，并且始终不愿意醒来呢？
　　阿斯兰的直觉告诉他，解锁真相的钥匙，已经和这次的穿梭机事件无甚关系了。

　　现在已经不是CE73年了，已然成熟的他们不再是无能改变世界的少年，而是能够承担责任并保护重要之人的大人。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阿斯兰脑内思考着会让卡嘉莉形成诡异认知的潜在可能，却回忆起了6年前妻子拒绝他求婚时的反常精神状态。

　　卡嘉莉对婚姻的抗拒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那不仅仅是对于过去不成熟自己的自责和对未来的迷茫，更有着一种认知被打破的恐惧。
　　她一直在恐惧着什么，却又不想让身边的人发现。一直压抑着自己，伪装成无事发生，终于在5年后的今天再次暴露。

　　——那孩子出现的幻觉症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萨拉少将。
　　捋清所有的疑点之后，阿斯兰开始了行动。
　　他拨通了托亚所提的，近五年来替卡嘉莉诊断心理问题的艾文医生的电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