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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格 ...

  •   温家。

      谁人不知?

      自前朝起,虽不得帝心,但每一代都有一个当官的。

      存在感低,直到近百年,国号都变了,他们居然时来运转。

      可能是先祖保佑,最近的三任家主都得到重任。

      钱袋子、官袋子,两手抓。

      当前家主是当朝宰相,后生已中举人。满门英才,长相亦不差,实在让人艳羡。

      作为嫡出的小姐,温珺自然过得滋润。

      穿最新、最好的衣裙,吃最精、最鲜的佳肴,赏最奇、最美的风景。

      珺,意为美玉。

      人如其名,美人如玉。

      不是假玉,不是顽石,她完美无瑕。

      但近日,有事发生。

      三天前,有人出现在温府门前,言语中攀扯到温小姐。

      那是一名道士。

      看上去三十出头,头发梳理整齐,一身崭新的蓝道袍,但鞋面却沾着泥。

      他的面容干净,笑盈盈的,但说出的话却很奇怪:

      “小道不请自来。”

      他弯腰作揖,声音温吞:“是想见一位贵人。”

      门房觉得纳闷,不知这个江湖下九流想耍什么把戏,因道士态度恭敬,所以没有立刻驱赶。

      但下一秒,对方的话让门房面色大变。

      只因他说:

      “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道士仰头注视门匾,右手掐算,声音洪亮:

      “此处镇不住,恐有性命之忧。”

      “佳玉难觅,贵不可言,容易碎啊……”

      佳玉。

      不用怀疑,以这个道士的音量,街边的人们铁定听得一清二楚。

      而玉……

      温府最出名的玉,便是小姐温珺。

      门房顿时回神,想明白后,大怒:

      “胡言乱语!”

      这死骗子,是在咒人死。

      牵连到小姐,谁也别想好过。

      门房面色铁青,挥舞着棍子,冲向道士,却被侧身躲开。

      道士下意识轻笑出声,忽然猛吸一口气,用更大的声音喊道:

      “贵人——呐”

      咬字清楚,语带笑意。

      他拖长音调,跳起避开攻击,如同展翅飞鹤,继续道:

      “小道是来救您的!”

      见事情不对,过路的都不敢停留,生怕惹事,立马快步离开。

      而变得空旷的街道上,道士面向温府,接着喊:

      “赏个面儿,让小道献计呗!”

      油腔滑调。

      不正经。

      这真是道士么?

      “你说是,我就是。”

      得偿所愿的道士,正坐在温府的椅子上,面见自己口中的贵人。

      只一眼,他就认定是温珺。

      道士很放得开,忽略其他人,笑眯眯地看着温珺,说:

      “你说不是,我就不是。”

      温珺挑眉,眼睛稍稍瞪大,侧身看向自己的父亲,耳边却又响起道士的声音:

      “你说我是臭虫,我就是臭虫。”

      道士自称臭虫,厅内的气氛变得古怪。

      温珺是乐的。

      其他人是气的、戒备的、无奈的。

      至少,温珺是不会赶他走了。

      最后,这三日,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据道士所言,她贵不可言,远超寻常人所思所想。

      但是,名为玉,易碎。

      直接点,她,早逝的命。

      夜晚。

      温珺呆坐在自己的屋内,对着铜镜念叨:“想活命,就往南走。”

      一个人。

      信,不信?

      她伸手搁在额前,腕间的玉镯贴在皮肤上,带来丝丝凉意,到让她清醒不少。

      命只有一条,所以她只能选一条路。

      半个时辰后,温珺做出决定:

      “去。”

      四肢有些僵硬。

      温珺没有喊人,扭头缓解酸痛,走向床边然后蹲下,伸手探向床底,成功摸出一个布袋。

      没有花纹,颜色是藏青色,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里面应有尽有,足以支持她在外的需求。

      比如,银元。

      出门在外,万万不能没钱。

      在话本中,贵小姐离家出走多是为了情爱,但温珺,是为活命。

      果然,现实很骨感。

      在离开前,温珺还拿上自己的佩剑。通体银色,三尺六寸,偏窄。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以一种出色的执行力,避开巡逻的守卫,摸着黑来到后门,然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挎着布袋的温珺:“……”

      眼底发青的温宰相:“……”

      鬼鬼祟祟,行踪可疑,一点都不像贵人,反倒像贼偷。

      温宰相暗自肺腑。

      但他面上不显,沉声问道:“你可想好了?”

      其实,他并不担心温珺。

      首先,南下多水路。

      只要肯出钱,跟着安全的商船,南下之路和出游无异。

      其次,温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最后……

      男人背在身后的双手一抖,更加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都是妄言。

      理由再多,但当女儿只身一人,背着布袋和剑,站在他面前时。

      温宰相只觉得荒谬。

      思绪万千,不舍和无奈最多。

      宰相和从前一样,弯下腰,亲昵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

      “若是腻了,无聊了,便回来。那个道士我给你留着,如果他欺瞒你,等你回来再算账。”

      后半句话,带着冷意。

      留下一个道士,对他而言很简单,但留下温珺,却很难。

      她定下的主意,从不改变。

      拧种。

      夜风一吹,温宰相眼眶一酸,叮嘱着:“不要效仿你娘。年轻时当刺头,惹了不少事。”

      温珺垂首听着,分外乖巧,足足十数分钟后,温宰相才放行。

      离开时,温珺没有回头。

      她克制着步伐,不要让后面的爹看出自己的异样。

      因为她的心脏很烫。

      不光如此,它还跳得飞快,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撞烂她的五脏六腑,再直接自焚。

      温珺的心脏,异于常人。

      它是活的。

      但不属于她。

      平时生病时,大夫只能看出表面的病症,完全没意识到它的异常。

      温珺也不主动说。

      而三天前,当她见到道士时,这颗心脏居然停止了调动,似乎在害怕:

      不要被发现。

      虽然依旧不正常,但当时的温珺心情愉悦,才留下了道士。

      所以,她选择相信后者。

      哪怕只是巧合,哪怕后者如同一个江湖骗子。

      床下的布袋早就存在。

      至少现在,她不是离家出走。

      南下多水路,但抵达最近的河道,陆路依旧需要代步。

      温珺选择了马车。

      可是,道士说她只能一个人出发。所以,她来到车行后并没有雇佣车夫,而是自己上。

      天微微亮。

      车行的老板看着温珺,瞧她衣着不俗,谈价格时也有条有理,便贴心的询问:

      “小姐,您会赶车吗?”

      温珺没有回头。

      她走向自己的马车,将布袋甩入其中,随口应答:“不会。”

      不会?

      不会!

      没去看表情怪异的老板,温珺双脚一蹬,便在马车上坐稳。她双手握住缰绳,露出笑容:

      “嗯,不会。”

      出发前,她没有换衣服。

      她带的也是自己平时的衣物。但哪怕是最寻常的,也一眼就能看出其价格不低。

      一开始,温珺就能察觉到车行内的人们的目光。

      探究。

      困惑。

      她并不理会,也不解释,只是拿出银元,他们便收回这种目光,变得殷勤。

      她一直穿这种衣服,如今独自外出,难道就穿不得么?

      他人的眼神和言语,都有重量。

      但对温珺无用。

      马车上的女郎姿容瑰丽,笑颜动人。她一扯缰绳,得到指示的马匹便挪动马蹄,发出鼻响。

      老板还在错愕,就看到眼前飘起浮尘。

      刚才说着不会的小姐,利落地驾着车离开了。

      半晌后,声音传来:

      “哈哈哈!不难!不难!”

      马车上,温珺看着四周倒退的风景,嘴角上扬。

      心脏的跳动一如往常。

      而道士并没有说具体的路线,离家的温珺,带着活命的目标,打算先跟着直觉走。

      南下。

      她莫名觉得,自己会遇到谁。

      命中注定。

      谁?

      两个时辰后。

      刚吃完干粮,已经出城,正在不知名小道上的温珺,暗自咽口水。

      “吼——!”

      头尾堪比车厢,吼声震耳,群鸟四散,毛色没有光泽,皮肉下垂,血盆大口,但呼吸急促。

      是大虫。

      还是不知饿了多久,正在猎食的大虫。

      马匹嘶鸣,不安的原地蹬地。

      温珺当机立断,隔开绳子后,放马匹离开。可惜的是,大虫的目标是她。

      “吼——!”

      面对扑向自己的饿虎,温珺改下蹲为站立,伸手搭上车厢顶,腰腹用力,霎时便翻上车顶。

      而失去目标的老虎,则直接冲进了车厢。

      车身一震,紧随而来的是嘶吼和抓挠声。

      高处。

      温珺抽出剑,无视下方的摇晃,面无表情的想着:

      大虫?

      王城附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虎。

      “撕拉!”

      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温珺面色不变,反正布袋正在她怀中。

      老虎撕碎的,是车窗和帘子。

      它要出来了。

      果然,下一秒,车身一歪,温珺侧头看向左侧,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老虎。

      后者似有所感,扭动着自己粗壮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逃窜的猎物。

      在新的一轮开始前,温珺开口,对着面前似乎成精的畜生说道:

      “你身上没有血味。”

      奇怪。

      回应她的,是直接起跳,扑向自己的老虎。

      一跳两丈高。

      温府内。

      这时,温宰相才知道,温珺离开前没去和亲娘道别。

      可苦了他。

      亲娘,柳夫人抓着茶盏,愤愤不平地说:“她带了剑,看样子不会早回来了。”

      温宰相:“……”

      最好等你娘气消了再回来,温珺。

      整个温府,只有柳夫人有能力拦下温珺,这也是后者不告而别的原因。

      至于那个诡异的大虫?

      林间小道。

      只有风吹拂间,竹林才簌簌作响,刚刚扬起的沙尘慢慢散开,露出一地痕迹。

      抓痕。

      碎石。

      血迹。

      马车上,温珺拿着撕下的布帛,擦拭着自己的剑。

      “……逃了。”

      只一剑。

      正中要害。

      温珺看着断掉的缰绳,想到无影无踪的马,还有不知道距离多远的人家……

      突然觉得,那只有些人性,但不会挑猎物的大虫,好可恶。

      “啊……”

      温珺直接躺倒,马车破损不堪,她甚至能直接看到天空。

      几分钟后。

      躺着的温珺猛地起身,望向竹林,不确定的说道:

      “饭?”

      她闻到了。

      有人。

      竹林内,不知外面情况的陈阿琛坐在石头上,啃着大馒头,哼着小调。

      他是来挖笋的。

      村子有点远,因此他带了娘准备的饭,自七岁起,他便可以独自来挖笋了。

      只是今天,有些意外。

      不是野兽。

      不是山贼。

      陈阿琛停止咀嚼,鼓着脸盯着走向自己的陌生人,觉得如坐针毡。

      她看什么?

      陈阿琛:紧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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