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春深》彼岸风清

2、寻药

　　六王爷的府邸位于城西的西北大街，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宋曦辰已到达此处。

　　宋曦辰站在王府大门前，只见几个大夫模样的人陆续从里边走出来，个个一脸死相，沉默不语。

　　宋曦辰走过去，正要往里闯，两名看门的侍卫见到她，立即将她拦住：“抱歉，王府出了事，已限制出入。”

　　宋曦辰说道：“你们不是在招募大夫吗？”

　　一侍卫道：“你是大夫？”

　　宋曦辰点头：“对。”

　　侍卫将信将疑：“你在太医院可有挂名？”

　　“自然没有，我只是个江湖游医。”宋曦辰继续说道，“不过，兴许我凑巧能救得了六王爷。”

　　侍卫们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宋曦辰放进了王府。

　　获得准许，宋曦辰赶紧迈开腿朝里边走去。

　　宋曦辰这是第一次踏入六王爷的府邸。府中虽大殿、大楼屹立，但景致单调，布局松散，与她所到过的三王爷的府邸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然，宋曦辰此时无暇作对比，只迈开两腿往前走。

　　快走到垂花门的时候，宋曦辰遇到了六王爷府上干事的飞红。飞红的堂姐大妮在宋家厨房掌勺，所以飞红与宋曦辰相识。

　　“飞红，王爷怎么样了？” 宋曦辰连忙向飞红打听情况。

　　见到女扮男装混进王府的宋曦辰，飞红有些惊诧。

　　宋曦辰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她别声张。

　　飞红红着眼圈说道：“王爷他……怕是撑不住了。刚才太医院院使来了，他说王爷的毒世所罕见，一时之间也难以寻到解药。”

　　“快带我去看看。” 宋曦辰催促道。

　　在飞红的引领下，宋曦辰穿过垂花门，走进了内府。他们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便来到了六王爷李徽明居住的 “紫阳居”门口。

　　宋曦辰刚踏入“紫阳居”，便见李徽明的侍卫章大虎在门口跺来跺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见到宋曦辰，章大虎立时认出了她，倒竖起眉眼，警觉地说道：“宋小姐，三王爷又派你来做什么？想看看咱王爷断气没？”

　　“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想看看他中毒的情况，这样才好帮他找解药啊。” 宋曦辰说道。

　　章大虎冷笑一声：“宋小姐还真是好心啊。”

　　王府的府医周孟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说道：“宋小姐又不是大夫，会看病吗？”

　　宋曦辰说道：“会不会看病，一试便知。”

　　周孟正要放宋曦辰进去，却被章大虎拦了下来。

　　见章大虎不让进，宋曦辰正色道：“如果我能找到解药，而你却在这儿婆婆妈妈耽搁时辰，这个责你能不能负得起？”

　　章大虎被问懵了，朝旁边挪了一下身子。宋曦辰绕过章大虎，大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楠木雕花大床。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

　　走近了看，他确实如凝翠所说剑眉凤目，面部轮廓也是极分明，但嘴唇发紫脸色发黑，无神的眸子微闭着，青丝胡乱缠绕在枕边，就像个鸡窝。

　　这便是她疯狂追寻的展言舒。

　　在这个世界里，他叫李徽明，是大瀚国的六王爷，驰骋沙场十余年，他的刀尖曾染满鲜血，他的威名令人胆寒。

　　可现在，他却只能如此躺着。

　　宋曦辰一出现，李徽明就有些应激，微闭的眼眸中充满了戒备。

　　自他回京后，就听到了好些对宋曦辰不利的传言，使得他有了解除婚约、另觅良配的打算。

　　他身上的毒现已蔓延扩散，连说话都困难，嘴里只能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怪声。

　　“你别激动，我是来帮你的。” 宋曦辰说着，便想掀开李徽明睡袍的衣袖查看，却被他死死捏住不让看。

　　“你都快死了，还犟得像头驴，何苦呢？你我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相反，我们还有婚约在身。如今我或许能有办法替你解药，你若是不想要的话，那就算了。” 宋曦辰说罢，作势要走。

　　李徽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松开了衣袖。

　　宋曦辰给李徽明把了脉，斟酌了一会，说道：“此毒名为赤蛇，是一种出自南诏国的烈性毒药，极难提炼，且剧毒无比，王爷虽用内力将毒暂时逼到四肢，但也拖延不了多久，不及时解毒的话，最多还有三日可活。”

　　“宋小姐所言，与方才太医院院使说的一般无二。” 一旁观察的府医周孟说道。

　　李徽明费力地睁开眼，瞅了一眼宋曦辰，似乎不相信她竟然会医术。

　　“那么宋小姐，你想要如何为王爷解毒呢？”周孟又问道。

　　“我先去找解药，等找到了，才能为王爷解毒。”宋曦辰也懒得多话，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经过章大虎身边的时候，宋曦辰想起了什么，说道：“让他好好躺着，少活动，这样能让毒扩散得慢一些。”

　　宋曦辰也不等回应，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的师父吴恙住在城南近郊一个叫饮马村的地方，她纵身上马，径直朝城南郊策马而去。

　　一炷香之后，她到达了饮马村。

　　这是个极其偏僻的山村，三面环山，整个山村也就稀稀疏疏住着两三户人家。

　　一条小道蜿蜒着通向山冲腹地，小道旁的蒿草足有一人多高。

　　她依照记忆，策马直奔向一户几近荒芜的宅子。

　　宅子倒是挺大，房墙上爬满了藤蔓植物。院子的高墙上布满了青苔，还长着好些墙头草。

　　半旧的院门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子，用墨色潦草地写着“百草堂”三个字。

　　她走上前，抬手拍了拍院门。

　　看门的老头就在门那边，很快便给她开了门。

　　老头是个哑人，只能用手比划。

　　院子里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多数是药材。

　　按照惯例，宋曦辰进到院中以后，只能站在屋门前喊话，不能贸然前去敲门，不然有可能会被他师父新近研制的毒药毒死。

　　宋曦辰走到宅子前，朝里边喊话道：“师父，请出来一见！”

　　一连喊了三声，里面有个男声回话道：“你还知道来啊，这都两月不见人影了，我怕你是翅膀硬了，不肯认我这个师父了呢。”

　　“师父您别生气，徒儿以后不会如此了。” 宋曦辰道。

　　“哼。”一声冷哼，房门被打开来，一股浓烈的药味在空气中散开。随即，眼前一花，一个身着青色长袍、戴覆面的男子便站定在宋曦辰面前。正是吴恙。

　　此人浑身散发出一种阴恻恻的气场，宋曦辰被震慑到，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退。

　　“你今日来，是想找为师我做什么？” 吴恙问道。

　　宋曦辰嘻嘻一笑：“师父号称‘毒尊’，可有解赤蛇之毒的药？”

　　吴恙迟似乎早有预料，道：“我这儿，只有一半。”

　　“一半？怎么说？” 宋曦辰不解。

　　“要解赤蛇之毒，须得百年黑地龙与金甲鳖，缺一不可，但很可惜，我这儿只有前者。” 吴恙道。

　　“那金甲鳖，师父可知在哪能找到？” 宋曦辰着急问道。

　　吴恙道：“前些年宫里倒有一只新罗进贡来的金甲鳖，后来皇后得了怪症，便宰了治病。皇后痊愈后，皇上将此物分了，皇后与皇贵妃以及谢贵妃想必都有份。”

　　“师父不是不爱与人来往吗？怎会知道这么多？”

　　“只要师父想知道，自然有办法。”

　　“那就请师父先将百年黑地龙给我，金甲鳖我再自己去打听。” 宋曦辰道。

　　吴恙冷笑一声：“你说给你就给你？”

　　宋曦辰道：“原来师父也是个俗人，想要银子。”

　　吴恙摇头。

　　宋曦辰问道：“那师父是想要什么作为交换吗？”

　　吴恙思索片刻，说道：“你在为师这儿学了两年，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撒网，有时甚至许久不来，为师这儿全是哑人，无人与师父谈话，烦闷得紧，所以，你如果答应以后能多来陪为师聊天解闷，为师便给你那一半解药。”

　　宋曦辰道：“这有何难？待徒儿得空了，将人治好了，自然会过来陪师父解闷。”

　　吴恙说道：“好。”

　　宋曦辰催促道：“那师父，您快些给我解药吧。”

　　吴恙点头，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下，像是抓出一个东西来，宋曦辰连忙伸手去接，手刚伸到一半，突然发现对方手里什么也没有，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哼，竟连师父都敢怀疑。”吴恙冷笑。

　　“师父您到底有没有解药，何必戏弄徒儿？” 宋曦辰有些生气了。

　　吴恙绕着宋曦辰转了一圈，说道：“你可否撸起袖子，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看手臂？师父要看我手臂做什么？” 宋曦辰猜想，对方应该是想在她身上找标记。

　　“不看也可以，那解药就别想拿了。” 吴恙说罢，冲宋曦辰摆了摆手。

　　“看就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曦辰一边说着，一边撸起了左边的袖子。

　　吴恙看了看，摇摇头，目光又落在宋曦辰的右臂。

　　宋曦辰会意，立时撸起了右边的袖子。

　　这时，吴恙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凑近些，仔细看了看。

　　宋曦辰顺着吴恙的目光低头朝自己右臂上看去，那里除了三个小绿点，别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