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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相渐浮 ...

  •   “我不想……”
      “我不想死在这里……”
      “谁来救救我……”
      朦胧中,一道沙哑难听的女声绝望地乞求着。
      “我不想死……”
      “救救我……”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求求你……”
      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四处没有门,也没有窗,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但奇怪的是,我居然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赤身裸体的女人。
      女人半倚着墙,双臂抱着腿,头埋在膝盖上,裸露的皮肤上遍满大大小小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十分触目惊心。
      我莫名被牵引着向她走近,她那带着抽泣的喃喃也愈发微弱。
      “是你吗?”
      “你是那个一直叫我离开这里的人吗?”
      女人身体一滞,也瞬间停止了喃喃。
      “是我。”
      她抬起了头。
      屋内的光亮十分昏暗,她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只显露一个轮廓,并不能让我看清真实。
      “现在我终于逃出来了。”我说,“谢谢你。”
      “所以,如果你让我救你,我也一定会帮忙。”
      “只是……我该怎么做呢?”
      女人又低下头去,“你……你来找我吧……”
      “找你?你不就在这里吗?”
      她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
      “不……这不是我……”
      我蹲下身,耐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不……”她几乎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断断续续地重复我听不懂的那句,“求你……你来找我吧……”
      “好好,那你希望我去哪里找你?”我顺着她的话心急道,“总要告诉我在哪个地方吧?”
      “我在……”

      “妈,妈!醒醒,醒醒!”
      什么声音?
      “妈!醒醒!”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小虎……”
      我睁开眼,如坠冰窖。
      那个少年站在我的面前,竟是如此熟悉。
      “今天不会是……七月十四?”
      “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啊,妈?”
      我是在做梦吗?
      我不是逃出来了吗?
      怎么会?
      我在身上狠狠掐了一把,锥心的疼痛直钻心窝,同时也告诉我一个冰冷的事实——我又回来了。

      切菜、烧饭、杨婶子的到来、张勇的谩骂。
      一切重新上演,我只觉得身心疲惫。
      深深的无力感宛如声势浩大的海浪,毫不留情将没有任何防备的我卷入海中,不论沉浮。
      明明我已经努力过了,为什么……还是回到了原点?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小虎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怎么了?”
      他犹豫了片刻,道:“妈,你今天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岂止。
      我心想,是绝望。
      “怎么会,没有。”
      小虎再怎么样都只是个孩子,他又能帮我什么呢?
      更何况,即使我把事情说出来,又有谁能理解?

      下午,我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发呆。
      头顶的阳光这么刺眼,却没有一丝光亮照进我的心里;周围热的更是能将人烤熟,却没有一丝温度传递到我心中。
      虽然现在太阳这么大,但我知道不一会儿就要下暴雨了。
      张勇也会在雨幕中回来。
      ……
      七月十四……回顾前六次的经历,暴雨前的每一幕都是一模一样地在上演,而加上我的干涉,才会有些许差别的走向,除了第六次我确实逃了出来,其他的结果都是免不了张勇的虐待。
      说来也怪,我对此之后的事情记得并不清楚。
      没有逃的几次,因为见到张勇暴雨中的身影,我吓了一跳且踢翻了便盆,所以才被他一顿暴打;
      失败出逃的几次,则是被张勇捉了回来,仍旧一顿毒打。
      说来也怪,我对此后的事情记得并不清楚。
      比如记忆在他拿起锄头往我身上砸开始,就像卡壳了一般,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了。
      每每到了这时,一旦我昏厥过去,就像按下了重启按钮,闭眼、睁眼——再次回到七月十四当天。
      想着想着,我不禁掩面而泣。
      “我该怎么办……”
      我只能被困在这个时空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可我不服!我不服啊!
      不断滚落的泪珠在太阳的炙烤下变得粘稠,最终化成了一滩胶水似的东西,恶心地糊在脸上,我却无暇顾及。
      因为我无能为力,也因为我无可奈何。
      我也因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感到头晕目眩。
      “到底谁可以……帮帮我?”
      这句话一说出口,猛然地,我想起了那个梦里哭泣的女人。
      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叫我离开这里!
      是她!
      依现在的情况,我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指点?
      可是……我要去哪里才能再次见到她呢?

      我起身,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踱到大门处,忽然一抹暗色的痕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那抹暗色的形状十分狭长,像是什么液体干涸后留下的痕迹,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门外。
      什么时候有的?
      以往好像也不曾见到过?
      莫名地,它对我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蜿蜒曲折的走向仿佛在指示着我什么,我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沿着它的方向出了院子。
      院子里至少还铺着灰色的土砖,院外就是深色的土地,但是这道痕迹并没有消失在深色之中,反而由暗转红,愈发明显,它延伸的方向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我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跟上。
      越走越熟悉,这条路不是通往院子后面的——
      猪的哼哼声传来。
      我顿时止住了脚步,慢慢地朝前看去。

      “你……你来找我吧……”
      “找你?你不就在这里吗?”
      “不……这不是我……”
      我似乎又进入了梦乡,与那个女人再次对话。
      “只要你找到我,就可以离开这里……”
      “那你在哪里?我要去哪里找你呢?”
      她低低地兀自哭了起来。
      我捏过她的肩膀,心急如焚,“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女人终于从双膝中抬起头,“你家后面。”
      我家后面?
      那不就是——
      梦醒。
      我顶着强烈的阳光猛然睁开眼睛,导致面前的小虎一愣。
      “你醒了?妈?”他被我吓了一跳,“不过你怎么洗完衣服后在院子里睡着了?”
      一切又重启了。

      吃完饭张勇一走,我状似无意道:“小虎,一会儿你跑范家要点肉,你别忘了。”
      “为什么?”小虎皱眉,“去范家?谁出的主意?”
      “就上午的事,”我讪笑道,“不是你爹爱吃肉吗,但家里又没肉,我就料到你爹今儿中午会抱怨,所以杨婶子帮我出的主意。”
      “那妈怎么不去?”
      “我这不还有活儿要忙吗!”
      小虎道:“我也有事要忙活。”
      他要忙的事,就是去猪圈喂猪。
      “你有啥事,”我佯装不知情,硬着头皮道,“要不我帮你做了。”
      他看了我一眼,“不用。”
      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想法。
      “小虎,妈也不认得范家在哪。何况我一个年轻媳妇,放不下脸,”我试探地开口,“但你不一样,人家多少会顾及到你还小……”
      “还有,我听杨婶子说,这个范家,应该不会吝几块肉的……”
      “等你要来了肉,妈今晚给你和你爸烧肉吃,不好么?”
      小虎终是妥协了,只是临走前再三强调道:“妈,你只管做别的就行,喂猪这种脏活还是交给我吧。”
      我表面上答应,但暗道有怪。
      梦里的女人说她在家的后面,但家后面不是只有一个猪圈吗?
      而我几次听到的女声,都离我很近,确实就像在家附近一样。
      更何况,这一次和上一次我提出要去喂猪时,小虎都露出十分奇怪的眼神,还说出这种令人不禁生疑的话来。
      迷惘之间,我渐渐不安起来。
      难道,张勇真的藏了一个女人在猪圈?
      那为什么从前我喂猪的时候竟然没发现?

      我走到大门处,意外地发现那道暗色痕迹仍然存在。
      跟着它延伸的方向,我一路往院子后走,但还没走到猪圈,那股恶臭再次扑面而来。我忍不住作呕,几乎把酸水都呕了出来,短短一段距离,我有数次都想放弃,可是毕竟指示就在眼前,破解困局的关键也很可能就在此处——别无他法,我只能迎难而上。
      我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条,捂在了口鼻上,再三深呼吸以为平复心情,最终视死如归地踏进猪圈当中。
      不仅这么臭,居然还有这么多苍蝇!
      我强忍恶心,朝空气中挥了挥手以驱散成群的苍蝇,又朝里面望了一眼,几头猪脏兮兮地躺倒在草垫子上,肥大的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小小的猪圈一览无余,并没有所谓的那个女人。
      对了,她说在家后面,也不一定就是猪圈,说不准是附近的人家呢?那女人也许就是附近人家的姑娘呢?
      这么一想合理多了,我心有余悸,准备退出去到外面看看。
      就在此时,一只猪哼哼唧唧地动了动,身下的草垫子被翻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一块黏糊的、沾满脏泥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什么?
      我凑近过去看了看。
      不料一股刺鼻的、像是被腐烂的肉混着狗屎一起煮的味道几乎把我淹没——即便有布条遮掩,即便紧捏鼻子,但那味道还是溜进了我的体内,如猛兽一般狠狠撞击我的嗅觉器官,更胜方才。
      我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小腿撞上食槽,又一把抓住边上的围栏,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可我还是在不断地颤抖。
      因为我看清了露出来的东西——那是一截……已经腐烂掉的人手。
      五个手指头中已经三个只剩白骨,剩下两根指头也只有零星的肉附着在上,十分可怖,触目惊心。
      另一只猪也动了动,又一坨肉块从草垫中翻了出来,暴露空气当中,黑黢黢的苍蝇立马飞向前,肆无忌惮的咬噬着,与趴在上面蠕动的蛆一起分享食物。
      我转身弯腰想呕,不料一低头,跃入视野的物体更是骇人——一个人头正端端盛在食槽中,皮肉被啃的七七八八,头骨上的齿痕清晰可见,坑坑洼洼的脸上唯余那处失了眼珠的凹痕与我对视。
      我吓的失了声,直接瘫坐在地。
      原来——
      这股像是粪便、像是死老鼠、亦或像是发酵的味道——
      竟然是源于,尸块。

      “妈。”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忽然响起。
      我吓得惊魂未定,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回头。
      站在猪圈外不远距离的少年,明明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此时此刻却散发着陌生的气息,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我。
      “你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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