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月》瓦猫

16、第 16 章

　　第十四章

　　“ 晃月从生下来一直在医院待到十岁。他原本是这个国家很普通家庭的孩子，只是眼睛的颜色有些奇怪，但是这并不妨碍生活。让他在医院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晃月生下来的时候，是双胞胎，而且是连体的双胞胎。”
　　“双胞胎？”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两个晃月一起站在面前的画面。
　　“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孩子，一样浅墨色的头发，一样金色罕见的美丽眼睛，两个连在一起的漂亮男孩，让所有的人震惊。”
　　“为什么？连体婴儿不是没有，而且分离技术也很完善了？”
　　“不要急，听我说完。”白矢对我的着急很不满：“生下这对孩子的时候，晃月的母亲因为难产大量出血而不救身亡。剖腹产的医生显然没有做好这对连体婴儿的接收准备，也就是说当发现孩子的情况时，已经来不及了。”
　　“啊……”我低低惊呼了一声，突然理解他在妈妈面前的样子，原来……
　　“其实就算是这样，按照当时的医疗水平，还是不至于导致死亡的。”白矢幽幽的说着，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生硬起来：“是医疗事故，有人故意造成的医疗事故。”
　　“……”我没有插话，觉得心跳开始加速。
　　“第二天，晃月的父亲突然心脏病发作死亡。”
　　“什么？！”
　　“最后的说法是这样的，但是晃月的父亲当时是个连感冒也没患的健康男人。”白矢看向我：“你想到什么？”
　　“我不知道。”一瞬间我的心里百味杂呈。
　　“是谋杀。某些人因为某些原因在晃月出生的两天内巧妙的杀死了他的父母。”
　　“我不懂。”
　　“你不用都懂。”白矢接着说下去：“这对刚来到世界的孩子，不到48小时内失去了双亲。连体的分离手术也一直没有进行。”
　　“因为没有了父母而无人支付手术费用么？”我问了一个傻却现实的问题。
　　“也算一个原因吧。这样的孩子能活下来完全是当作试验品，有人愿意收养这对可怜的孩子，然后把他们一直放在医院。十岁之前，这对可怜的孩子都是连在一起生活。”
　　“他们都在做什么？那十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两个孩子连接的地方的手臂，所以就像被手铐连铐在一起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你可以想象有多艰难。但随着时间的增长，什么也习惯了，二人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其中一个被叫作1号，他聪明，早熟，冷静，IQ之高让所有的人惊讶。另外一个叫2号……”说到这里白矢顿了一下。
　　“和1号相反，是个可爱，单纯心地善良的孩子。他们和普通孩子一样学习，但从不离开医院。因为每天都有各种试验要在他们身上进行，其实说收养，只是把他们当做小白鼠一样罢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我不知道所谓的试验是什么，但是看白矢的表情，我的心就发冷。连名字也没有的孩子，怎么叫收养？
　　“真是让人烦恼，我怎么知道。”他跳过我的问题。
　　“十岁那年，也许是某些人良心发现，也许是需要新的试验材料，也许是其他不得已的原因，医院为二人做了分离手术。然后两个孩子十年以来第一次被分开了。”
　　1号的孩子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下试验室，每天接受各种冷冰冰的仪器“治疗”。2号孩子被交给了从外面某个国家来的神秘人物。也许双胞胎生来就是互补的，连体的孩子这样的状态更明显。被分开的两个孩子虽然检查健康，但是却一天一天憔悴下来。直到有一天，2号的孩子突然回到医院，他这个时候有了一个名字，叫晃月。”
　　听到这个名字，我明显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2号的孩子身份变得尊贵，医院的上下相当隆重的迎接。找1号孩子成为2号孩子的最紧要的事情，医院上下一致否认有1号的存在。2号，就是小晃月，终于无功而返。而此时的1号仍然在地下室接受各种奇怪的试验。”
　　“后来怎么样？”
　　“后来医院起了一把火，把所有的东西烧光光了。那场大火死亡惨重，包括医生，病患，儿童死亡278人，在医院的所有生命无一幸免。然后在死亡的尸体中发现了2号的尸体，1号的孩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我不明白，完全听不懂。”
　　“因为是地下室，1号和工作人员是被大火引起的窒息死亡。尸体完好，在1号的尸体右臂上有长长的分离手术留下的疤痕，而真正的1号疤痕应该在左臂。”
　　我突然想起在晃月左臂上一条长长的很淡的伤痕：“你是说，1号孩子和2号孩子换错了吗？”
　　“不，互换是从2号回到医院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耐心开始崩塌。

　　“我，骗了真晃月，我的连体兄弟，冒充了他的身份，将他留在了医院，然后烧死了所有的人。”晃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冷冰冰的，我的心一寒，不敢回头看他。
　　“晃月！”白矢也很惊讶：“你，怎么会？”
　　“想听你讲故事，看看你要怎么样把我的过去讲述为悲惨的煽情戏剧。”晃月提着我房间的钥匙，走了过来。是了，我把安祁的钥匙给了他：“接着讲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了，恐怕自己都快忘记了呢。”
　　沉默，空气中流动的着强烈的不安与压抑。
　　“不说了吗？”晃月接到：“那由我来说吧。”
　　“2号……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称呼他。”晃月淡淡的笑起来。“他离开了我的身边，回到了我们真正的家族，继承了家族的一切，然后回来医院对我炫耀。医院的人自然瞒着这件事情不让家族里的人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而且在医院的神经科待了十年的孩子，说话是没有人真正相信的。”
　　“他居然偷偷找到了我，那天晚上，我毫不犹豫的撂倒他，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养尊处优了近一年的家伙轻易的被我换掉了。我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走之前烧掉了整个医院，烧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晃月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一般的悠闲表情：“奇怪吧，我变成了那个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者，有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晃月，你不要欺骗……”白矢站起身。
　　“我没有欺骗什么，一直以来被欺骗的是你。”晃月转向我：“我从血液里继承的就是这样的血统，残酷，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晃月……你不要说了。”
　　“李晃月，你以为我真的爱上你了？只是游戏罢了，只是无聊的消遣而已。不过似乎你最近动真情了，你开始担心我，真是太无聊了，不过游戏已经结束了。安辰一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只是觉得有趣，拿来调味罢了。”
　　我有些头晕起来。
　　“白矢，你出去，我有点事情想和我的玩具好好说清楚。”
　　没有说话，我没有看见白矢是否出去了，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连体，难产，1号，2号，实验，烧死，278，无一幸免，游戏，调味……

　　“怎么了？害怕么？”晃月忽然逼过来，一手掐起我的下颚：“知道了一切害怕了吧？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吗?手上还戴着我的戒指吧？！”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连去挣脱的愿望也没有，任他卡住我的下颚，声音嘶哑。我告诉自己这是谎话，晃月只是骗我的，但是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么清脆。
　　“玩具没有权利问这么多。”他用那双美丽的金色眸子看着我：“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的不是吗？”
　　“为什么挑中我？”
　　“要怪就怪你叫晃月……只是，现在我对你没有兴趣了，你也不用做我的玩具，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我一定杀了你！”那么冷的话语啊，足以将我的血液冻结成冰，我果然太傻了，抱住幻想就可以了，他哪里会需要我微不足道的帮助？那只是我想要见他的借口罢了。
　　看见他朝门口走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晃月，再抱我一次吧。”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背着我。时间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他转过身，朝我走过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笑起来，还是那么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笑容。
　　轻轻凑到我的耳边，咬住我的耳垂，小声地说道：“玩具是没有资格请求的，更何况是这么下贱已经被抛弃了的东西。叫晃月的人啊，还真是都一样的下贱！”
　　温度渐渐远离，门，关上了。
　　哈哈，叫晃月的人啊，还真是都一样的下贱呐！

　　我一个人呆呆半躺在床上。有些吃惊于自己的话语，抱我一次，被抛弃后讲出这样的话。所谓的自尊和骄傲早在神授的时候就没有了。不错，我是自己贱，爱上一个把自己当作玩具耍的男人，还在被丢弃以后要求主人的最后温存。晃月，这个名字的背后原来有这样的故事么？我只是那个代替他死在大火中的孩子，那个一起形影不离了十年，带着复杂感情的人的代替品，折磨也好，宠溺也罢，都只是游戏的角色扮演。
　　全身的力气在慢慢被掏空，重重倒在床上，好了，现在终于我可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晃月、晃月、晃月……”我举起右手，把无名指上那个小小的十字架取了下来，念着在戒指上那个小小的名字。一开始就是晃月啊，不是李晃月。这个戒指他忘记了拿回去，还是根本就不想要了，也罢，收拾起来吧，万一哪天他变卦要回去我拿不出来就糟糕了。
　　静静的又躺了一段时间，我坐起身，有些不适应的头发昏。摁了下额头，看来最近休息不够。我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声音有些吵闹，我愣了一下才发现是电话铃响。
　　“月儿，最近好吗？”母亲温和的声音穿过冰冷的电话传过来。
　　“妈，我很好。”语气很正常，我一边使自己微笑，不是说微笑的声音即使隔着电话线也是能感受的么。
　　“妈妈这次要到外地出差，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家，你就不要往家打电话了，我出去方便就给你打。”
　　“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妈多注意身体。”
　　“月儿？你有什么不开心？”突然的发问。
　　“没有，怎么了忽然这样问。”奇怪，明明我是微笑着，语气愉快的讲话啊。
　　“嗯，晃月你们最近好么？两个人相处要多多容忍和体谅，不要太任性耍小孩子脾气……”何其敏锐的母亲啊，我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晃月是个好孩子，不过”犹豫了一下，妈妈声音低了一些：“这个孩子总让我觉得心疼，表面看来开朗而强势，但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碎了开去……”
　　“妈。”我的心开始纠结。
　　“好了，我知道月儿长大了，算妈妈多嘴。只要月儿开心妈妈就什么也不多说了。代我问晃月好。”妈妈适时的停下话语，那么善解人意的母亲啊。
　　“妈，我想你。”
　　“傻孩子，不是才回学校没多久么？想家了？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小时候你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什么……”妈妈开始了她的遥远而甜蜜的回忆，意外的我没有像往日一样觉得这是多余而罗嗦，只是在妈妈幸福怀念的语气中有股暖暖的气流飘过来，一种相依为命的辛酸和甜蜜，一种自己被人捧着呵护的感动，为什么以前会觉得母亲的说话罗嗦呢？
　　“啊，我又开始煲电话粥了。”妈妈突然反应过来，笑起来：“最近话是越来越多了，人老了啊，还喜欢和朋友煲电话，不说了。月儿早点休息。”
　　“恩。”我简单的回应了一句，挂上电话。捏着手中冰冷的戒指，我得找个地方把它收好。
　　白色的盒子，好久没有动过了。那是我专门用来放十字架的盒子，从神授回家发现它不在了那种惶恐至今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它突然由欧阳刑夜转送回来后我就很少再碰。我找了个小袋子小心的装好戒指，放进已经装满各式十字架的盒子，盖上盖，放了回去。
　　“打起精神，从现在起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要为自己和妈妈好好的活着，活得幸福健康。”我抓起一件浴衣，一边大声说话来给自己鼓劲。

　　晃月说要我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就杀了我，所以接下来我的日子和刚进校的期待一样了。认真上课，自习，他是从来不来学校的，至少我没有见过他在哪里上课，所以这样就好，只是有些惋惜，为了避免和与他相关的人接触，我没有去批评系上课。
　　樱凌也没有再来找我，可能这和安辰一的计划什么的有关系，对于他要安辰一不能杀我的这个条件，说实话，我现在觉得幸运，只是再不能敞开心怀接受他，为什么这样我说不清楚，他不来我正好可以避免思考这个问题。我的生活过的很好，除了偶尔会从忘却内容的梦中醒来发现非常的空虚和眼睛的肿痛，一切安好。然后当我以为日子就可以这样过下去的时候，我迎来了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的客人——安征其。
　　我在宿舍的接待厅见到了这个男人，尊贵的安家长子，安辰一安洛凌的伯父，安祁的父亲，我父亲的情人，一个我从未见过面却影响了我一生的人。他戴着大大的墨镜，拉起高高的衣领，看不到真实的面貌。我一瞬以为是哪里的杀手一类的角色。谢过宿管的老师，我将他带回宿舍。
　　“突然打扰实在是抱歉。”进到宿舍他御下遮掩面目的装备，开口非常客气。
　　“有事？”简短的说话是我拒绝的习惯表现。
　　“我一直希望能和你谈谈。”他站在门边。说实话，他和我的想象差很多。我原本以为他会是一个容貌娇美的男人，一个纨绔子弟变情圣后做傻事的白痴。恰恰相反，他可能比我还要高出几厘米，身材挺拔而修美，模样倒是和安辰一有些相像，只是看得出来面色非常苍白，显得很憔悴，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却要年轻。和父亲完全不同呢，我在心里轻叹一声。父亲可是显老得多。
　　“有什么可以谈么？我们？”我没有主动让他坐，他的到来使我掩饰了一切的心开始波涛汹涌，不管基于他的任何一种身份，我都没有冷静面对他的可能。
　　“说实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你。”他倒是和我一样的心情：“可是站在我任何一边的立场，我都不得不见见你。”
　　“你指什么我听不懂。”我的语气冷冰冰的，既然我现在为的是自己和母亲，那么他对于我来说就是破坏家庭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他突然低头向我鞠躬道歉：“我知道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也不祈求你接受，只是请你听我说几句话，说完我会马上离开。”
　　没有说话看着他，算是默许，因为安祁，我狠不下心。何况我看见他的眼睛看见安祁那已经收拾起来的空床的瞬间，那掩藏不住的波动，那种让我的心也狠狠抽起来的眼神。

　　“想必你也知道我和西则（父亲的名字）的关系，因为我的错导致了现在一切的后果。但是有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在和雪盛（母亲的名字）结婚后，西则从来就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他对雪盛和你的爱是真真切切的。”
　　“不用你解释，他对我们怎么样我比你清楚。”听他提到母亲我的声音又冷下去。
　　“晃……晃月。”他有点犹豫，叫出我的名字。
　　“不要叫我晃月，我不是晃月。”突然抑制不住的大吼出声，看见他一脸的错愕我觉得稍稍有点过分，补充道：“我是李晃月，不是晃月。”潜意识中有什么东西排斥着这两个字。
　　“我来这里是希望你能离开神迹，这里太危险了。”他愣愣的看了我一下，忽略我的失态，他，应该是不知道我和晃月的事情的。
　　“为什么？”
　　“因为辰一和洛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厚重的苦涩。
　　“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仇恨。”
　　“祁儿他……”
　　“我不是安祁，我不是你儿子，你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还有怜悯心担心我的话，你就不应该来找我。”
　　“不，辰一想做什么我很清楚，他不会放过你的，算我求你，为了西则，你一定要离开。”他语气焦急起来，英气的脸上满是担心和不安。
　　“为了西则？不用在我面前表达你们的爱意。李西则，从他走出那个家门，我们和他不再有任何关系！”怒火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看着这个尊贵的人，曾经的王者在我面前窘迫的样子我心里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安祁其实叫安其彻，我把他带回安家，打算让他继承敬长，然后平静的生活下去。”忽然转移了话题，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走到沙发前，慢慢坐了下去。
　　“是我的错，以为自己可以在骗过西则，偷偷占有他的孩子，就能那样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按照我原来的生活轨迹延续下去。可是受不住压力离开，又战胜不了自己的心愿再偷偷回去，因为我的懦弱，注定给西则带来不幸。把安祁带去代替西则是一个最大的错误，看着他越来越像西则的脸，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离开了自己的国家，住到你们的城市，静静的看着你们。西则很幸福，我也就满足了。可是将祁儿送往征弘府，在他八岁那年的一次意外，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改变了。”

　　我记得曾经在白矢那里看过的卡片写过这件事情。
　　“入院的检查发现祁儿不是我的孩子。而辰一因为那次的责罚从此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受了什么惩罚？”我终于忍不住插口。
　　“性骚扰。”安征其仍然很冷静，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对我听他说话表示欣慰。
　　“对一个8岁的孩子性骚扰？！”我心里一凉：“你们安家的规矩变态得可以。”
　　“不是规矩，对辰一的处罚只是关几天罢了。是，某一个仆人。”他顿了一下：“因为某些关系所以……”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被处死的仆人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开始觉得哪里不妥。
　　“我不想骗你，但是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他盯住我的眼睛：“你和西则不是那么像，八分更像雪盛。”
　　“哼……”
　　“我想办法带走了安祁，回到了这里。然后把位置让给辰一，躲了起来。希望就此远离安家。”
　　“那为什么安辰一和安洛凌的父母会被灌上篡位之名处死？”
　　他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对，这件事情非常意外，势力的纷争总会有牺牲者。”
　　“可是你传位给安辰一是这个之后的事情。”
　　“你很清楚。”他突然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谁告诉你的？”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对他欲言又止的态度我开始不耐烦。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我情愿什么也不知道。”
　　“对不起。”他平静的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在辰一的眼中对我要特殊意义的东西他一定会毁掉。所以……”
　　“我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不存在了，对你应该更好吧。”
　　“晃……，你是西则的孩子，对于我的意义就在于此。”
　　“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炫耀你们的‘伟大’爱情！你给我出去，离开这里，我不要听你们肮脏的炫耀！”我站起身，想要把他赶出我的空间。

　　啪——————————
　　很清脆的声音，他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呆住了，愣愣的望着他。他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将我拉向他，眼睛突然变得血红，右手紧紧的握住拳头，打算狠狠揍我一顿吧。没有挣扎，我知道自己说得有多么过分，我希望他赶紧打我一顿，然后离开。

　　我干脆的闭上眼睛，我不愿承认他们的爱情，那样等于间接背叛了母亲。我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离开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失望和痛恨，还有那种被抛弃的绝望和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因为我是那么的爱着他、相信他，所以难以接受他的背叛，拒绝承认眼前这个确实深爱父亲男人的好意。因为母亲败在他之下，我也败在了他之下。我，李晃月，果然是自私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没有打下来，我睁开眼睛，看见他从愤怒到失望，然后变为一种深深的悲伤。
　　他轻轻放开我：“你知道吗？安祁好好的……放……在家里。静静的就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不会动不会说话。他以前那么好动而活泼的性格，这样的转变好奇怪。你知道么？”
　　我看见他的眼睛噙满泪水，那种痛彻心肺的疼让我的心一紧。歉意，内疚，饱含父爱的深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残忍，身体颤抖起来。
　　“请你离开神迹吧，辰一不会放过你。晃月，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求你，我绝对会下地狱，请不要让西则也和我一起。还有雪盛，她不能没有你。”眼泪在我面前决堤了，这样的男人，不是痛到绝望我相信眼泪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我求你。”
　　“为什么他这么恨你？”我觉得浑身无力。
　　“那个仆人和我有关系，他认为他的父母是我杀死的。”
　　“果然。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不是。”
　　“安辰一是白痴吗？”
　　“我不想解释，但是人不是我杀的，但可以说间接因我而死。”
　　“那杀了你就好。这样折磨你的原因我想不出来。”
　　“为什么你不愿意离开神迹？”他忽然转为问我。
　　“没有理由。”我的心一颤，是啊，为什么我不离开。单是安祁的死我就可以走。这里不是神授，可以自由离开的。
　　“要怎么样你才会离开。”
　　“我不会走。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安辰一答应过不会杀我，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晃月。”
　　“你留在这里只是给他杀我的借口罢了。你可以杀掉安辰一兄弟的时候没有动手，你在赎罪么？我不想知道你愧对他们什么，也不想插进你们之间了。我自己的生活自己来决定，请你们放我自由好么？”
　　“晃月……”
　　“你来这里他……他知道么？”我始终在他面前叫不出口父亲。
　　“不知道。”他皱了皱眉。
　　“不要让他担心你，你是胜利者，回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对于安祁，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来神迹，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所以该下地狱的是我。”我觉得好累，已经快到极限了：“我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为了母亲，为了自己，我会好好活着。”
　　他站起身，静静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想要再说什么终究没有出口。

　　看着他离开，我的身体在禁不住地发抖。我知道他要这样低声下气的面对我需要多少的勇气和决心，他的伤心他的失望他的歉意痛苦，我全部收到。可是我没有办法离开，我不愿意离开。这个原因我回避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挣脱了束缚。我离不开这里，就算被抛弃，我只想待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见不到也罢，只要能感觉有他的空气，让我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过他的生命，就算是游戏，也是一起参加游戏的“伴侣”。
　　无可救药，我恨自己，只是玩弄自己的男人，为什么无法自拔。
　　果然，叫晃月的人就是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