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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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停本人长相十分令人不敢恭维，活像个五官被横肉挤成一团的大冬瓜，柳霁微那日在马上远远瞥见过一眼，还担心对方要将那可怜的灵马脊柱压塌。
——跟现在床上躺着的这团形销骨立的鬼东西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仿佛是被什么东西一瞬间吸干了血肉，空荡荡的皮囊失去支撑物，像个松松垮垮的超大号麻袋，面色青灰，眼眶凹陷，也不知是死是活，欧阳家堆了无数天材地宝，也就只能堪堪维持他现在这副模样。
“就是你，说有办法治好停儿？”
欧阳城主本人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本人倒是修为平平，但他身边那些家仆，厉害的甚至有金丹修为，却对欧阳城主言听计从、忠心不二，若不是家族从小蓄养，就是命契解药什么的被捏在手上，的确不好对付。
柳霁微不动声色：“是的，在此之前，能否让我先看看少城主的情况？”
欧阳城主略一点头，柳霁微手腕上捆的缚仙索终于解开。
他走上前一步，仔细看了一眼躺在价值连城的冰玉床上的欧阳停。
柳霁微：“。”
这尼玛能救就有鬼了。
当初他可是给楼浮生这个未来鬼王当过老师的人，不能说精通鬼道，至少理论知识是充足的。
他一眼就看出，欧阳停这是三魂七魄缺了两魂，即使用那些天材地宝维持住□□，把那条无比金贵的命吊着，将来也就是个无知无觉、痴痴呆呆的傻子。更可怕的是，他一身血肉都被掏空了，半步也不能移动，倘若恢复意识，发现身体变成这个鬼样子，简直比恐怖故事还要恐怖故事。
但这肯定不能跟欧阳城主实话实说。
他还要不要命了。
就在这时，同样围在床边的一个仙风道骨、手执浮尘的老道士突然口中念念有词，癫痫了一般抽搐，原地跳了几段大神，直把自己挑得气喘吁吁、一把老骨头嘎吱作响，才突然睁开浑浊的双眼，神神叨叨：“看见了！我看见了！是厉鬼的气息！”
城主眉头深深皱起：“你看见了什么？”
老道士信誓旦旦：“此地阴气过重，怨魂众多，这几位新娘性情大变，谋杀亲夫，必然是厉鬼上身，还是一位法力高强，修成人身的厉鬼！”
他又换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沉痛表情：“此厉鬼神不知鬼不觉地连杀几人，至今还潜藏在城内，说不定已经寄生在了年轻女子身上，后患无穷！城主，趁对方现在还未修出实体，惧怕日光，事不宜迟，还需您赐下一些仙器符箓，最好还能有一些丹药灵石，待我祛除此鬼，为少城主——”
他的话被欧阳城主打断：“既然如此，就把城里适龄女子全部搜罗出来，一并杀了吧。”
老道士：“——报仇……啊？”
欧阳城主眉头阴鸷地皱起，轻描淡写道：“这帮没用的废物，也不想是谁在这厉城给他们吃，给他们住，竟将我的停儿害成这般凄惨模样，宁可错杀，不要放过。”
老道士：“……”
柳霁微：“……”
作为曾经在焉岐招摇撞骗混吃混喝当了几年国师的人，那老道士一撅屁股他就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这是遇上同行了。
对方应该只是想骗点仙器什么的用用，没想到欧阳城主连“爱民如子”四个大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压根不想抓什么女鬼不厉鬼的，准备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
老道士瞬间汗流浃背了，艰难道：“这、这个嘛……城主大人……三、三思啊……”
欧阳城主已经在吩咐身边的灰袍人：“传我令，城内——”
柳霁微上前一步，拂袖在欧阳停青黑的门面上一抹，瞬间，对方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许多，勉强透出些许红润来：“不妥，少城主的情况有些许复杂，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出背后的作案之人，令公子说不定还有救。”
欧阳城主见此情形，立即道：“您有办法？”
——有个毛线，他不过是强行把欧阳停剩下的那一魂往上提了提，造成了一些回光返照的错觉。
柳霁微一派高人风范地点头：“我先前听闻过类似的案例，在厉城并非头一例，能否待我先调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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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获得自由的柳霁微被城主的手下带到了城北一户宅邸。
此处，是先前那几例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据说是因为这位新娘的父母兄弟几月前家中走水，已无在世的血亲，因此逃过一劫。
柳霁微掀开门帘，光线幽暗的房内，沉闷一丝空气也无流通，安静得近乎诡异，新婚当夜的红烛喜字还未来得及撤下，断气多时的新郎早让人抬走了，新娘端坐在床沿，嘴角还挂着画上去似的诡异微笑。
哭得昏天暗地的公婆已经被城主手下拖出去了，柳霁微袖子里掐了个诀，不动声色地靠近那新娘，仔细调查起来。
真是奇怪。
这新娘气息魂魄都与常人无异，除了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柳霁微几乎以为对方还活着。
那老道士跟他一同前来调查，此刻正装模作样地检查房间角落的一只花瓶，那如临大敌一丝不苟的模样，活像他口中的厉鬼此刻正极有可能潜藏在花瓶里，反正目光就是不敢往他们这边瞥。
柳霁微心道一声“得罪”，放出一丝灵力，在新娘体内游走探查。
然而这一查，就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竟然有魔气！
魔物这种东西，跟人、鬼、妖都不一样，并非天生地养，而是世间的最混沌污秽之气汇聚而成，虽然可以幻化外形，但这种生物本质上并无情感可言，只有纯粹的杀戮和对血肉的渴望，因此，一旦长成一方大魔，往往会嫌弃腥风血雨，为祸人间，凶险异常。仙门弟子下山历练、定期在外轮值，都是为了除魔辟邪。
柳霁微神色有些凝重，那缕灵力幻化成丝丝缕缕更细的丝线，不漏过任何一角，在那新嫁娘体内仔细探查，终于，被柳霁微揪出了不对劲之处。
对方的脏腑深处，竟然被埋了一颗魔种！
这下着实是令人骇然了。
那魔种埋藏的位置十分隐秘，因此来来去去这么多人调查过，竟没有一人发现异常。
如今修真界的年轻修士，可能都不清楚魔种是什么东西了。但柳霁微作为经历过当年仙魔大战的人，很清楚这东西的危害，这玩意儿一旦种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控制住，外表、性情、行动一切如常，甚至连仙器也检测不出来。太虚当初就是被“自己人”坑过，才损失惨重。
这枚魔种显然还是个半成品，远没有那么神奇莫测，但对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女子，魔种种在她身上有什么好处？更重要的是，一个快要成亲嫁人的闺阁女子，是怎么接触到魔种的？
柳霁微叫来这户人家，可惜公婆哭的哭晕的晕，半点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出来，还是一个小丫鬟怯生生道，前些日子，小姐曾去过城外的相南寺，为逝去的父母祈福，顺便为自己和未来夫婿求了只签。
……又是相南寺。
柳霁微蹙眉沉思片刻，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现在灵力不够御剑，赶紧备马，我要去城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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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作美，柳霁微策马加急赶到城外时，天际已笼了一层浓黑厚重的乌云，还有隐隐沉闷的雷声。
通向相南寺上山的路上，此刻一个人影也无。平日香火最为鼎盛的佛寺，竟有些门庭冷落的意思，柳霁微抬头的瞬间，一道电光轰然落下，像某种狰狞的巨兽撕裂的半边天空，正好劈在山顶的寺庙之上，竟显得有几分诡谲。
柳霁微面沉如水，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那老道士，腿脚颤颤巍巍，还未开口声线已经抖了三抖：“我、我说道友，你不觉得，这地方看起来很不对劲吗？”
柳霁微：“不对劲就对了，你看少城主那副尊荣，来者还能是什么大善人吗。”
老道士：“……”
他不由道：“道友，那城主一脉恶贯满盈，手里不知多少条人命啊，为了那个什么少城主，我们何苦让自己涉险！不瞒你说，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有些自保的手段，遁地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趁城主的人没注意，咱们快跑吧！”
柳霁微叹了口气：“道友，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要真是小猫两三只的厉鬼作乱，反倒好办了。”
相南寺香火如此繁盛，每日有多少人会去庙里拜佛求签？
如果像小春那类人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种下魔种，那厉城已经被渗透到什么程度了？
老道士哑口无言，柳霁微已经一步几阶地上山了，那老道士咬咬牙，佛尘一甩，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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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山上，那股说不出的阴森寒气越重，终于上到山顶，柳霁微眉头狠狠皱起——竟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面上不显，藏在袖中的雷符已被灵力激活，在老道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目光中踏入了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
大殿正中供奉的佛像依旧挂着慈悲善目的微笑，只是在昏暗的烛光中，非但不显庄严宝相，反倒有几分邪异。
柳霁微拦住要上前的老道士，面沉如水。
——他已经发现了血腥气的来源。
几个和尚僧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猩红的血流一直蜿蜒到佛像底座之下。
跟城里那几个遇害者一样，只剩一副瘪瘪的皮肉，活像被什么抽干了。
柳霁微倏地抬起头。
那佛像睁开眼，露出猩红的眼珠，整个大殿都嗡嗡作响。
“哦？这是哪里来的小友？”
那声音听不出男女老少，仿佛无数人同时开口，整座大殿回荡着那庄严又似邪异的声音，笑道：“不请自来，还不速速磕头跪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