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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鬼使神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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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专业是真的。”
“你的生活是真的。”
“你的行为是真的。”
“你的人生是真的。”
“你们,唯有目的是假的。”
路行云呆呆地坐在书桌前,前阵子忙期末考试,没时间。她想趁钟浅晴去试镜的这个上午,总结一下上个学期的大学生活。
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把这几句话写出来了。
这几句话是宿舍夜聊,她和冯羽即兴对暗号的内容,当时宫娣和黄嘉卿差点坐起来给她俩鼓掌。
也许就不该有什么总结,她苦笑了下,将这页纸从日记本上撕下来,转身下楼。
……
“小老鼠来啦?”
“周桐姐姐。”钟浅晴的试镜顺序是最后一个,但她是第一个到的。她没想到周桐也会来,导演并没说和女主试戏。
“叫姐姐,你怎么一身‘路味儿’,指名道姓的。”
“嘿嘿,您怎么来了?”
“噫……”周桐有点牙疼。“别您您的,你,我没那么老。”
“姐姐,你怎么来了?”钟浅晴被周桐夸张的反应逗的想笑。
“导演让我来当木桩子。”
“啊?”
“嗯,内心戏不是和女主有关嘛,导演怕你们找不到感觉,让我坐她边上。”
“哦。”钟浅晴想起前两天路行云当木桩子生无可恋的表情。
“你笑什么?”
“没事儿,我会加油的。”
“嗯。还有……”周影后决定给钟浅晴一个早到奖励。她确认四下没人,挑挑眉,将脸贴过来,近在咫尺,声音暧昧。“妹妹。”
“嗯?”钟浅晴整个人僵住,她们精致的鼻尖几乎要碰上了。干嘛这是,她可是有家属的人,家属还是对方喜欢的,至少曾经喜欢的。
“嗯,这个反应就很好,别太过。”周桐笑着拉开距离,扬扬手,头也不回的去找导演了。
这是什么意思……钟浅晴拿着试镜片段呆坐在候场房间里。
一个念头闪过。
看来,她猜对了。
她难掩内心的激动,对着空气试起戏来。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和风拂过大地,落叶纷飞。
山水林中,碧瓦灰墙,亭台楼阁,翠松青柏间,剑声如梦。
女子步法轻盈,灵巧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剑锋所过之处,空气成霜,刺骨凌人。
无生令下,竟是……
“无生峰弟子,不论上行上恕,见此人,必杀。功者,重赏。”
峰主如何下此命令?
手足相杀,同门相残。
师姐十年间经历了什么?出来做了什么?
为何被要被赶尽杀绝。
心中的不解,愤懑,连同十几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
抗令者杀,她别无选择。
清风萧瑟,剑影难寻,四周尽是黄叶。终,落地成碎。
“咔!”刘导扭头笑着看周桐。“难怪老几位都跟我推荐她。”
“是吧?也不是谁都能拿金维奖最佳新人。”
“这还用讨论么……无论是剧本理解还是表演技巧不说完美,却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我也建议你们尽快决定。”周桐挑了下眉毛,表情不定。“据说《源》那边儿后期差不多了,五六月出预告,钟浅晴以后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钱还只是一方面,再请就难了。”
制片人和监制互相看了一眼,附和地点点头。
钟浅晴站在试镜场景的中间,看着几个人面带笑容窃窃私语。她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也不好打断导演的谈话,只能默默地站着。
“别让人家站那儿等了。”周桐含笑看向钟浅晴,冲她使了个眼色,起身。“导演,我也得走了。”
“哦对对,浅晴啊,来。”
“刘导。”
“回去等通知吧,两三天就出结果。”
“好的,谢谢刘导。”
钟浅晴浅鞠了一躬告别导演组,走出场地,周桐果然在等她。“姐姐?”
“嗯,我去年说请你们吃饭,小行和你说了吗?”
“说啦!”
“大年初八,你们两个要是没事就来我家,咱们涮羊肉?”
钟浅晴想了想,初八没有通告。“行,我回去和她说,问题不大。”
“那成,带个笔记本儿来。我家有两台,咱们三个可以打副本。”
“好哒!”
周桐笑着看眼前这个可爱又大方的女孩,脑海里浮现出她试镜专注认真的样子,内心顿感心疼。
这孩子去年刚刚失去父亲。
她是在剧组拍戏时知道这件事的,钟浅晴是个明星,钟强的工作身份可以瞒住,但去世这种大事是瞒不住的。
她知道这件事后,给路行云发了吊唁短信,并且让她暂时不要告诉钟浅晴。
在她看来,吊唁是礼貌,也是刀子。既然参加不了追悼会,就等钟浅晴恢复一些了,再向她本人对其父亲表达哀悼之心。
除此之外,周桐也用她的方式安慰钟浅晴,比如:带她打游戏,带她拿凤凰。她相信,这孩子很坚强,会和凤凰一样,涅槃重生。
“姐姐?”她看她不说话。
“哦,没事,你和小行还好吧?”
“嗯挺好的。”对方提到她俩的恋情,钟浅晴有些别扭,脸有点烫。她现在把周桐当朋友,态度反而没以前那么潇洒和有底气了。
“怎么脸还红了……”
“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我能理解路行云为什么喜欢你了,换我,我也喜欢啊。”
“姐姐,您、你别逗我。”
周桐笑出声,太可爱了这孩子。“别紧张,你是我的好朋友。”
“啊?”钟浅晴抬起头,眼神发亮。
“对啊,我都带你打凤凰了,谁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对哦,谢谢姐姐。”
“行了,说一百回谢谢了。好朋友?”
“怎么了,姐姐?”
“我喜欢过路行云,但那是以前。我现在喜欢你也喜欢她,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不要紧张。以后咱们三个就是……铁瓷。”
钟浅晴万万没想到周桐会忽然和她掏心窝子,试镜结果是什么不重要了,她收获了一个好朋友,好姐们儿,她高兴的快哭了。
这是她的偶像,她的偶像说她们是铁瓷。
她哪里知道,当周桐从路行云嘴里得知她把自己当偶像,在知道是情敌的情况下仍然挂了她三年海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她当朋友了。
钟浅晴太开心了。她和路行云一样,临走前,拥抱了周桐。
“快快回家。”坐在车上的钟浅晴脸上依然泛着红晕。
“什么好事啊?”今天是李依依陪她来的,陈孑去新家除甲醛了。“试镜就过了?”
“不是,啊啊啊啊啊,简直和做梦一样。”她嘴赶不上脑子,所以不想解释,只想赶紧回家告诉路行云。“依依姐,快!回家!”
……
“什么味道?”
“爸?”路行云有点惊讶,大周一的,老爸怎么在家。
“你在烧东西?”
“哦,瞎写的总结。没意思,烧了。”路行云见稿纸烧的差不多了,把火关上。“抱歉,我以家里没人。”
“没事,有个文件落家了,我回来拿一下。”路知远确实没打算久留,正准备出门。
路行云看他要走,下意识地叫住他。“爸,我想问你点事儿。”
“哦?”这可真是意外,女儿很少主动找他聊天。
“坐着说吧。”路行云用电暖壶烧了热水,给她爸爸沏了杯茶。“您对钟叔叔的事怎么看?”
路知远无奈地笑了笑,他猜到了。事故刚发生那会儿,王雪千叮咛万嘱咐地不让他和路行云聊这些,现在倒也无所谓了,女儿早晚会知道,也早晚会问到他头上。
“小行,爸爸是个胆小的人。”
“嗯?”这和事故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听不明白了?”路知远看女儿一脸迷惑。“你妈妈应该和你说过我为什么离职吧。”
“嗯,您有专利,而且……一山不容二虎。”
“是的。还有个原因,不是主要原因但也相当重要了,推了爸爸最后一把。”
“您说。”
“因为你们。”
“我们?”
“科研技术研发成果的保密工作并不简单,一方面是真实技术成果的储存和维护,另一方面就是人。保护硬件比人的安全要容易的多。”
“我们这些工程师就是不法分子或者竞争对手的首要攻破对象,很难不被人盯上。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清楚。”路知远看向路行云的眼神深邃,暗含深意。
“我知道这些。”路行云明白父亲眼神释放出的意义。看来爸爸应该也被盯上过……
路知远看路行云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赶忙笑笑。“不用担心,我之所以说自己胆小就是因为这个。国外学习回来后,曾经也有人以高额回报旁敲侧击地暗示我透露一些保密性内容,我拒绝了。”
“一旦答应这些人,就会没完没了。到时大家就会站在一条船上,再想下船是不可能了。能理解吧?”
“理解。下船就会被告发,所以只能源源不断地泄密,买船票,保留在船上的一席之地。”
“这个形容很好啊,小行。”
“不仅如此,如果有一天泄密的内容无伤大雅了,不能给船长带来收益,还会被踹下船,对吗?”
“对。”路知远默默地点头,半个学期,女儿成长不少。
路行云看见爸爸在冲她微笑,内心豁然开朗,随即眼圈发热。“爸,所以您选择让自己成为一个对他们来说没用的人。”
路知远笑着点头。“我对坏人无能为力,又不想和他们狼狈为奸,就只能废掉自己。我是个懦弱的人,离不开你和你妈妈。家庭对于我来说,是第一位的。”
“我很感激您这个选择。”路行云坐到父亲的身边,搂住了爸爸的胳膊。“您现在是安全的,对吧。”
“放心,我现在的重点放在机械制造上,这不是什么绝对技术壁垒。只要出现在市场上,就会被竞争对手拿走研究。所以,我是安全的。未来是信息技术的天下。这,才是危险的。”
“嗯,比如:大数据和链式区块结构。”
“可以啊,小路同学。”路知远拍拍路行云的手。
“我觉得离职是对的,您现在有自己的公司还安全。”
“是,可这在很多前同事眼里是自私的行为。当然,我始终敬佩我的老朋友,他奉献了他的一生,值得尊敬。”
“不用管别人怎么说,都是工作。我们每一个人每时每刻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创造社会价值,只有多少,没有高低!”路行云听到有人说她爸爸自私,很生气,凭什么这么说爸爸。
她又想起周桐曾经和她说的大山的故事。“创造价值的多少也不全是个人因素造成的。既然存在不公,就不应要求所有人都一样,更不应该以此来评判高低。”
路知远很惊讶,他惊讶的不是路行云说了什么,而是他的女儿看到了现实,却还能保留一颗赤子之心。他认同女儿的想法,现实是现实,很残酷,但心中的公平正义,不能丢。
路行云看她爸爸不说话,低头沉思。她也认同路知远的后半句,她会替钟叔叔找到真相,让他瞑目。
“您能告诉我,什么人威逼利诱过您吗,还是说您压根儿就不认识他们?”
“……”
“您不说,以后我也会知道。”
“不是不说,我是想告诉你,这些人无处不在,很可能是咱们周围的人,亲朋好友,各行各业都有可能。”
路行云没想到路知远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她有个大胆的猜想,瞬时后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忽然很紧张,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
这人,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