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会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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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的晚修是最难熬的，刚从日夜颠倒的单休熬过来，还要和成堆的作业打持久战。因此，昏昏欲睡的学生和神出鬼没的班主任玩起了此起彼伏。
高一高二的学生被勒令过禁止带手机进校园，但下了晚修，一群学生还是拿着手机跑到监控死角区偷偷打起游戏。和刚刚行尸走肉的软体动物判若两物。
“高二是高中阶段非常重要的时期，它就是一个分水岭……”最后一节晚修，A班敬业的班主任江静歌带着敬业的工作精神走进教室，开起了班会。
“初中是分水岭，高一是分水岭，高二还是分水岭，那到底什么是河流的主干？”同桌叶新成拿着尺子挑开脱皮了的物理习题册，接着在任朗言耳旁玩笑地说。
任朗言笑了笑，随意回了几句，又一如既往地低下头做自己的作业，留一只耳朵假装听她说。
“像如何学好语文这块，你们可以向我们的单科状元——任朗言同学学习学习嘛，那下面就让我们任同学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学语文经验，大家掌声欢迎。”
如雷的掌声贯耳，沉迷于物理的任朗言意识到了不对劲。突然被cue到，他茫然地抬起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分享经验！”同桌提醒。
“什么经验？！”任朗言已经站起来了，疯狂地拧着叶新成的手臂，于是两人都带上了痛苦面具。
“任朗言同学在吗？”尴尬的空气中传来任朗言的名字，他抬头一看，是文学社的高一级学弟。
这就是救星！一定是有事找他！任朗言从桌肚里翻出采访稿起身，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任朗言跟学弟跑了。
文学社没有固定的开会点，哪里有位置就站哪里。比如上周在物理实验室，今天在报告厅。
任朗言到报告厅的时候，徐修远已经来了。他拿着化学书斜靠在门口，灰黄色校服特别显眼。月光穿过桂树，跃进他的半框眼镜上。他抬头看向任朗言，周围都温暖了不少。
或是因为他的眼里有光吧。
任朗言正准备走过去，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潇洒的笑声在空气中传开，短发女生搭上了他的肩膀。
“萧师姐。”任朗言喊了一声。
飒爽的女生也是副社长，同时还是高三级的“假级草”，言行举止和男生没什么区别，如果不说话就特别容易让人误认。
“什么师姐，叫我一米八大帅哥！”萧楚云趾高气昂，但一开口就是温声细语的知心大姐姐，直接整段垮掉。
“还有二十厘米长土里了是吧。”
片刻，其他人也到了。一个黑皮壮汉光着上身走近，是平日里缺勤次数最多的高三体育生，几近一米九的身高，萧楚云说话都得抬头。虽然体考已经结束，但缺勤次数仍然名列前茅。此时他在无情嘲笑一米六的萧楚云。
“郭嘉庭，就你嘴贱！”萧楚云走过去一巴掌打在他几近黑棕色的肩头上，骂道：“还有师妹在呢！你踏马把衣服穿上！”
“又打我！我刚跑完步很热的……”郭嘉庭还准备还嘴，徐修远转身拧开了会议厅的门。仰头示意最聒噪的两人，“好了，进去吧，谁不知道你旷了一节晚修啊，挺骄傲的嘛。”
任朗言跟在徐修远身后走进报告厅，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桂花香，刚好徐修远回头看了一眼任朗言，害得他虚心了好一会儿。
任朗言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座。徐修远站在投影仪旁，投影了一本校刊，上面是他用红笔标注出来的错误和修改意见。
“你们一边记一边听我说吧。今天下午，校书记跟我说这一期校刊出得有点敷衍啊，语病错字很正常我能理解，但乱码缺页这种情况也能出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我发现还有一些人在浑水摸鱼。我知道各位学业繁忙，只有周六下午有空审稿编辑 。可我们社团总共十七人，连一本校刊也搞不出来吗？”
“我们做编辑要先把征文主题理解透了，再去筛选优秀范文，自己都不知道材料说什么，你拿什么去改？”
“当然，如果你觉得社团活动影响了学习，随时可以提出，这不是什么难事，没有人会怪你。但既然各位选择了留下就应该把事情做到极致，尽力而为。”
徐修远抬头扫视每一个人。或许是外表加持，他目光冷凝，众人敛色。
“经过我和副社长、校书记这边的沟通，”徐修远看了一眼任朗言，继续说：“这份校刊需要重做，稿子要重审重改。另外，下周市里有个校刊评比活动，这一期校书记会拿去比赛，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错字语病一定要抓严，不要偷懒。”
徐修远走下台把手里的文件分发下去，开始分配任务：“高三审稿，高二改稿，高一负责封面、插图和文字排版，做完发给萧楚云一审，我和书记二审。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徐修远说话时，声音很好听，磁性的低音带着上下喉结滑动，牵扯着任朗言的每一次呼吸。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各回各班，哀声连连。徐修远留下任朗言整理资料，但其实也就十几页的校刊残卷。
夜深静谧，只有鸟叫声越过山林和任朗言无法慢下来的心跳。
徐修远是任朗言的社长，也是他从高一就开始喜欢的人。
他想起第一次见徐修远是在入学时九月社团招新日，人山人海很热闹，每个学长学姐都在不停地发传单抢人。他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社团，想参加文学社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好徐修远拉住他：“同学，文学社考虑一下。”那时的徐修远还只是副社长。
任朗言听话地就跟着填了表，进了社，后来又当上了副社长。
因为徐修远不断给他展示的机会和无时无刻的鼓励，任朗言终于敢自信地向别人展示自己的闪光点。
“周六下午你记得带高一的去采访郭校，让他们尽量早到。”徐修远低头整理，突然转头和任朗言对视。
如果只是为了提醒他采访，刚刚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可徐修远偏偏要把他留下来。
任朗言还没回复，会议厅的灯却突然灭了，会议厅离教室很远，远处也没有灯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和鸟叫不再温情，夜晚变得凛冽，还有细碎的像是老鼠啃咬的声音。任朗言怕黑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下意识想拉住了身边的人，却摸了个空。
那一刻他的大脑不再思索什么，用手捂着眼睛，只是死机一样地凝滞，好像这样就像：
不是眼前无边暗，而是我主动闭的眼。
直到肩上靠着有温度的物体，他才把手拿开，灯终于是亮了。任朗言回头看满是担心表情的徐修远，眨了眨干红的眼睛。
“应该是电路接触不良。你没事吧？你怕黑？”徐修远拉起他冰凉的手，发现他的脸色似乎不太正常。
“没有。”任朗言浑身不适，试图挣脱那双大手，却连肩膀也被他按住。任朗言的身材并不像徐修远这样的高挑，也不是郭嘉庭那样的壮实，只是在南方小城刚刚好。
两人沉默片刻，徐修远才又开口，“今天那个女生……你认识？”
任朗言猛地抬起头，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认识今天第一天见，说不认识人家还跟他打招呼呢。
“今天刚认识。”任朗言尬笑。徐修远放开了他，伸手搭在后颈上，继续浑身不自在。但和他开会时阴沉的脸相比仿佛充满了笑意，推着任朗言走出报告厅。
和徐修远告别后他下了楼梯，才想起叶新成喜欢伦雪。
那徐修远也喜欢伦雪吗？
任朗言刚恢复的正常心跳又开始不自在地狂跳。
但这次是不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会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