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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块滑板 ...

  •   时言睫毛扇了两下,没有转身,“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我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安排。就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了解我吗?也不见得。每次他们说那些话,你看不出我不开心吗?可是,你却喜欢拉着我去听那些可笑的陈烂之辞。”

      “夏星鸣,只能说我们有相伴彼此长大的缘,却没有再往下走的份。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但也仅限朋友而已。当初出去读书,删除你的联系方式,我很抱歉。我只是想脱离过去,而你恰好属于过去。”

      夏星鸣颓然垂下头,他竟找不话去为自己开脱。在她遭受不开心的那些瞬间,他却私心地想把那些玩笑话变成真的。原不是她把自己推远,而是自己一次次让她失望。

      时言随便拿了一瓶酒,转身去客厅之际,正好时景回来,他拎了一盒月饼。
      他眯眼看了俩人一眼,知道气氛不对,朝时言招手,“给你带了月饼,听说妈也做月饼了,给你男朋友带回去一些。”

      夏星鸣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无力松开,哑声开口,“哥,我先回去吧,帮我跟叔叔阿姨说一声。”
      时景挽留他,“不留下吃饭吗?我借了荀章店里的厨师,等会儿就来了。”

      夏星鸣挤出一抹苦涩的笑,“不了,我等会回公司有事处理。”
      他说完,又看向时言,说出的话都带着些颤音,“时言,我......我走了。”

      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现在的他,总不能还跟十八岁一样,跟她发脾气吵架。再说,他有什么立场呢。成年人,总得维持虚伪的体面。来日,好再复相见。

      时言对着他笑,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
      她不是爱回忆过去的人,但十八岁之前的一幕幕却像放电影般一遍遍播放着。

      那时的她,总喜欢低着头,走路很慢,喜欢跟着人群的后面。夏星鸣总会陪在她身边,一起走在最后。他是陪她走过青涩青春的人,却也永远留在了青春里。

      时景打开月饼盒子,叫时言,“过来,看喜欢哪块。”
      时言慢慢踱步过去,随手拿起一块,“什么味儿的?”

      “不知道,公司发的。”时景边说边脱外套。
      时言咬了一口,蓝莓馅。有些粘牙,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舌尖顶着。

      时景走后,她拍了一张照片。

      直到厨师到达,厨房里的三人也没出来。时言上楼去看自己房间,还是印象中的模样。她的房间很阴,永远没有太阳。不管外面四季如何变幻,都跟这个房间无关。

      高考倒计时的那张表还贴在墙上。
      于她,那不是结果的倒计时,而是另一个开始的倒计时。

      那时,夏星鸣问她为什么面对高考一点都不紧张。怎么会不紧张呢,只是被另一种情绪包裹着。她还记得当时每划去一个数字的心情,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独自开心,独自期盼。倒计时表的后面,有一张照片,是俯拍的南大。

      为什么去南大呢?
      可能就是在网上看到一段视频,一眼爱上的。是什么新闻呢,免了一个学生的学费。那时她点进去扫了一眼,就开始了解这个学校。

      当时的她,很想去这个学校读书。

      很多时候,一个改变人生的决定就在一秒钟产生。而那一秒,却又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因为一个人去南柔,因为一群人爱上南柔。在南柔,遇见了喜欢的人。而这个人,恰巧是让她萌生去南柔读书念头的人。她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她。后来,他认识了她,她却还是不认识他。
      现在,她喜欢上了他。

      席梦思上蒙了一层灰,时言用食指捻了一下,笑着吹散。

      饭桌上。
      时言沉默地吃饭,夹的都是就近的菜。周婉从小教她,吃饭只能夹面前的菜,就算是转盘,身为女孩子也不能主动去转。因为这个,第一次跟常凯他们出去吃,他们总觉得她过分别扭。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这样的呢,第一支烟。
      哪来那么多能与不能,只有想与不想,

      “他父母做什么的?”周婉问她。
      时言答:“已经去世了。”

      “去世?那他家里现在还剩什么人?”
      “他和我。”

      时温良给俩人各夹了一个鸡腿,“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还吃饭?你看看她这几年都成什么样了?就你们两个,当初帮她一起瞒着我填那么远的志愿。”每次周婉气上来的时候,常常连着三个人一起数落。

      “妈,别说了。”时景也加入了这场维护,但他也知道,维护时言就是在激怒周婉。
      “时景,怪不得你上次跟我说你妹妹要是不跟星鸣在一起怎么办呢,是想套我话吗?你们两个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时言夹菜的动作收回,想跟她心平气和地说这件事,“妈,我男朋友一点都不比夏星鸣差,他很好,特别好的一个人。我这次回来,就想告诉你们这件事的,他值得被我喜欢,也值得被我这样认真对待。”

      周婉兀地站起来,碗被摔在桌上,转了两圈后停住,“好啊,你说说他好在哪里?”

      “他坚韧,在磨难面前,不会退缩。所以,就算失去了一条腿,依旧......”
      这下周婉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时言!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分手,以后就别回这个家。找个瘸子,不被周围邻居笑话死。你也别回去上班了,直接辞职。”

      “妈,他不是瘸子,他很正常。”与周婉的歇斯底里不同,时言说地很平稳。
      无力地喃喃道:“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想让你们接受他。上天已经对他很不公平了,你们难道就不能对他公平一点吗?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他只是在努力地生活而已。”

      “时言,立马辞职,给我回来找工作,跟星鸣结婚。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给我跟那个瘸子断干净,不然我就去找他,问他为什么要耽误我女儿。”
      周婉说完就上了楼,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别让我后悔生你。”

      时言怔坐在那边,这顿饭被她搅黄了。早在回来之前,她就预料到是这个局面。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被生下来。

      “时言,要不就回来吧,在外面七年了,一年就回一次家,在英国留学的时候都没回来。其实你妈,也会经常念叨起你。你在英国的时候,你妈还经常问我你在英国习不习惯。她嘴上不饶人,但是对你关心却是不少的。”
      时温良苦口婆心地劝她。

      “不少?”时言重复这两个字。
      这段话在昭告什么,又在辩解什么,她已分辨不清。难道一个母亲关心女儿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这位母亲的爱不能平均分给两个孩子吗?为什么被差别对待,还不能抱怨。为什么不被爱,还得接受呢?

      为什么有了时景又要生她呢,为什么呢?

      “爸,为什么生我,为什么把我生下来又不爱我。为什么她不能把对时景的爱匀一点给我。”
      她在心里问道。

      这个答案有意义吗?
      或许有。但对于她,已经不重要。

      在人格塑造定性的过程中,她有过很多困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高中在上政治课的时候,学了辩证法。可是,不管从什么角度去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无法满意。也曾设想自己做了母亲以后,会如何抚育自己的孩子。越想越害怕,自己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会不会也带有周婉的影子。

      答案是,会的。
      大二暑期,她去一家辅导机构做兼职老师。那时候她就发觉,自己对于教育孩子这方面控制欲很强。当拿着戒尺敲讲台桌面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周婉的脸。不断重合,不断重合,直至她变成了下一个周婉。

      时景深看了时言一眼,也起身上楼,“爸,你们先吃饭,我去看看妈。时言,吃完你去我书房,有事跟你说。”

      吃完后,时言先去找了一个盒子,装了两块周婉做的月饼,小心翼翼地放入包里。

      时景自从工作以后,就把客房改成了他的书房。他这三十年,也只有留学的那两年离开过北扶。或许,他是喜欢北扶的。这里有爱他的父母,也曾有挚爱的女朋友。不然,也不会留在这里发展。

      她转身去看书架,基本都是些经济类的书,最上面是整整一排奖杯。她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常听虞徽姐说时景是比赛型选手,只要他参加的比赛,第一名就一定会有他的名字。还有他工作后,市里被颁发的“北扶十大杰出青年”、“北扶创业新秀”。

      时言一个个看过去,突然想起,沈知确在那次新员工介绍会上说他在美国也创过业。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沈知确和时景是一类人。只是沈知确比时景更多些磨难,路也更顺。他们都是有野心的,也是有能力的。

      但沈知确又比时景多些人情味,是个底色很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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