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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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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那日在烟雨楼中,阿狸不小心把到美人姐姐的脉,发现美人姐姐竟然奇经八脉尽毁,却依然谈笑如常,连武功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阿狸又怎么想得到,美人姐姐竟然以仙人笑养护心脉。”鬼眼蛇君侃侃而谈,眼中有着几分笑谑和阴鸷。
严格意义上来说,仙人跳和仙人笑都不是毒草,二者相生相克,一半施毒,一半解毒。交叠使用之时,最多让人体弱无力,多卧两天床罢了。
然而,不论是鬼眼蛇君还是司马少桃,都只取了其中一味,来养伤治病。
这两样草也娇贵的很,若有一味草被强行拔走,而另一味草遗留于原地,那过不了两天,剩下的那一味草必会枯萎死去。
“仙人笑既是良药,也是剧毒,美人姐姐服食良久,这几年来只怕也是深受其扰吧。”鬼眼蛇君敛去阴沉之色,重又露出甜甜的笑容,“阿狸跟美人姐姐做一个交易如何?”
司马少桃不说话,只是一脸怀疑。
“阿狸把美人姐姐引到这里,实在是花了不少心思呢!”鬼眼蛇君蹲在司马少桃的膝边,半仰着头笑问,“美人姐姐,你午时要去司马家单刀赴会,对不对?”
“你从何得知?”饶不得司马少桃怀疑,此事她只在片刻前告诉了南华,若说泄露消息,难道叶宁和司马洛亭处都有内奸不成?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鬼眼蛇君将话题轻轻揭过,“美人姐姐,以你现在的身法,你有几成把握救出司马兰俦和司马心柔?”
司马少桃眯起眼,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鬼眼蛇君故作纯真的双眸,笑道:“难不成你要帮我?”
“帮倒是谈不上,”鬼眼蛇君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白底荷花,“不过,阿狸倒是有法子解了美人姐姐中的毒。”
司马少桃勉强笑了笑道:“美人笑的毒性之烈是众毒之首,若要解此毒,除非以你心头血为引。不过,你十几年前服食的美人跳,只怕此刻放尽了你的心头血都未必能压下美人笑的毒性,你何必夸口说要解我的毒?”
“美人姐姐何必跟我装糊涂?”鬼眼蛇君浮出一抹冷笑,“家宅不宁,家门不幸?你不是早就自逐出门了嘛,此刻又何必为司马家打掩护?”
前几日在归云庄分堂她休养了好久才勉强养好精神,没想到昨日整整折腾了一天,到最后还是醉倒之后才勉强入睡。虽说行走江湖难免会有餐宿不济之时,但正午时分,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此刻她精神恍惚,更重要的是余毒未清……就算取巧也未必能将四哥和心柔带回来。
司马少桃低着头抿唇不语,却见鬼眼蛇君拂袖准备离开,司马少桃连忙叫住他道:“你的交易内容究竟是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
鬼眼蛇君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有些讽刺:“我要的东西,你未必舍得给。不过你这身体也挺不了多久,至多两三年时间,仙人笑毒发,经脉再次毁损,美人姐姐,细算来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难不成你到现在都没有死心,依旧想要剜我的心吗?”司马少桃忽然笑了,“只怕我连两三年的时间都未必熬的过去,若是到我临死时,你还念念不忘这仙人笑的话,我可以将这心头血给你。”
司马少桃沉默了一下,又道:“不知鬼君准备拿什么作交换?只是孔雀蓝的解药,恐怕值不了上古神草仙人笑吧?”
“美人姐姐只管放心,阿狸断然不会让美人姐姐做赔本的买卖。”鬼眼蛇君将那个白底荷花的瓷瓶拿了出来,放在掌心把玩,“阿狸现如今虽然算不上是高手,但有阿狸相陪,总比美人姐姐孤身赴会的好,就让阿狸陪着美人姐姐做一回英雄如何?”
司马少桃站起身,往旁边踱了几步,揣摩着鬼眼蛇君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虽然她对救出四哥和心柔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果让鬼眼蛇君掺和进来,事情只怕是会闹的更加不可收拾。
“既然你说要谈生意,那总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司马少桃安心的展开笑容,再坏的情况也不过是鬼眼蛇君临时倒戈。
然而司马洛亭虽在商场上一向秉承着无奸不商的风尚,但为人秉性却是再正直不过的了,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司马洛亭也断然不会将司马家跟邪魔外道扯在一起。就连她这个自逐出门的七妹,司马洛亭都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生怕玷污了司马家的门楣。鬼眼蛇君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勾搭不到司马洛亭。
鬼眼蛇君将手中白底荷花的瓷瓶递给了司马少桃,抬着头对她甜甜笑道:“美人姐姐只管放心,阿狸还等着两三年后,美人姐姐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心头血呢,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美人姐姐作对?”
司马少桃打开瓶塞,将瓷瓶凑到鼻端闻了闻,这些年来她久病成医,虽然配不出解药,但也好歹能辨别出这所谓解药中究竟有没有毒性。她挑了挑眉毛,有些诧异的看着鬼眼蛇君:“这可是千年的灵芝,你倒也舍得拿出来给我配解药。”
鬼眼蛇君却只是笑笑,伸出白净细嫩的小手,抬起长长的袍袖做了个请的姿势。司马少桃也没再追问,抬腕将瓷瓶里的几丸解药都倒在嘴里。解药入口即化,辛辣中有几分甘凉之味,倒是没有寻常解药的苦涩味道。
“这解药也是难得的补气养血的补品,现在离正午还有一个半时辰,美人姐姐不妨打坐修炼上一阵子,也算不辜负阿狸做这解药时费的一片苦心吧。”鬼眼蛇君盘起腿坐在石凳上,托着下巴道,“美人姐姐放心,阿狸在这里守护着美人姐姐,绝不会让旁人打扰。”
司马少桃也知道这补药难得,但是修炼时一旦被外界打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丢掉性命。鬼眼蛇君口口声声说要跟她交易,但如果他趁此机会对她发难,剜了她的心,取了她的心头血扬长而去,她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鬼眼蛇君一眼看穿了司马少桃心中顾虑:“若是你走火入魔,岔了气血,仙人笑也会随之散入全身各脉,到时候我就不单单要取你的心头血了,只怕放掉你浑身上下所有的血也未必能集全足量的仙人笑。”
深街古巷本就人迹罕至,更何况这处宅院荒废已久,院中除了几株高可蔽日的树木,就是几乎半人多高的杂草爬满整个院子。司马少桃没再迟疑,将手中的白底荷花的瓷瓶放在一边,就坐在鬼眼蛇君斜对面的石凳上,开始盘膝修炼。
日头渐渐移至头顶,虽然浓荫蔽日,院中只有斑驳的树影投在地上,但院子里还是平添了几分暖意。
良久,司马少桃睁开眼,正看到鬼眼蛇君一眼不错的盯着她看。司马少桃不禁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问道:“这半天没有人偷袭吗?”
“没有,”鬼眼蛇君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现在离正午只剩下半个时辰,美人姐姐若是觉得好些了,咱们不妨现在就往司马家赶路,怎么样?”
司马少桃点了点头,跟鬼眼蛇君一前一后离开了荒宅。
司马家在江南经营数代,早已成为当人不二的江南魁首。司马图南当年横扫南方商界,丝绸生意可谓一家独大。后来司马图南成亲,略分了一些心思在娇妻身上,才算是给了其他的丝绸商家一点活路。
司马图南宠煞了娇妻,因南玉素爱竹楼吊舍,司马图南就特地在自家园林中辟出一块地方,花重金搜罗了各地竹子,整整耗时三年,为南罗建了一座竹园。司马家的儿女自小就会被分到一处独立的院落,除非逢年过节,否则绝不会允许擅自进入母亲的竹园。
不过,司马少桃和鬼眼蛇君此行终点宗室祠堂倒是离竹园相去不远。
因当年竹园起建时,司马家宗室祠堂正好翻修,司马图南一则为了两处同时施工,离的近一些也方便修建,二则宗室祠堂在整座园林的最深处,竹园最紧要的就是一个幽静,选在此地也甚合南玉的意思。故而,司马家的家主司马图南就将自己的新居建在了祖宗祠堂的左近。
司马少桃和鬼眼蛇君并非花太多时间就潜入了司马家。显然,司马洛亭小心谨慎的很,特地派遣了不少朱衣死士埋伏在暗处。虽然司马少桃离家数年,司马家的各处布局都有了变化,但幸好这几年的风水师没有换人,司马少桃还是凭着少时的记忆,轻松躲过了藏在暗处的朱衣死士。
已近午时,司马家的气氛明显比平时紧张了几分,然而自从司马图南将家主之位传给老五司马洛亭之后,司马图南就再没有公开露过面。
即便是今日,司马家自逐出门的小女儿重又踏入家门的时刻,司马图南依旧没有露面。
宗室祠堂的外厅中,司马洛亭状似清闲的烹茶品茗,司马家半数以上的朱衣死士将整个宗室祠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堂前院中,道路两旁的青草地上,齐刷刷站满了腰佩长剑、满身杀气的朱衣死士。茵茵的绿草地,被一片肃杀的朱红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