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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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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刚喘了口气,我就发现我们又落在了一排台阶上面。我现在对楼梯都有心理阴影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走到尽头。
片刻后闷油瓶也翻了上来。我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似乎和刚才没什么两样。闷油瓶放了一个冷焰火,火花四溅,塔缘上的东西都被照得十分清楚,情况明显与刚才不同,可见这里已经没有那种吸光的生物。
我心里暂时安定下来,借着冷焰火的光大致观察了一下塔里的情形。这座塔内里主要用木架结构,每一层都有楼梯,应该就是带着双套筒结构的砖石阁楼踏,但是很奇怪的一点是,楼层的中间也竟然有直径两米左右的一段镂空。这种设计又危险又不实用,放在这里也十分突兀,总不至于是为了节省那一点木料的开支吧?
这时闷油瓶啧了一声,我忙跟上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中间竟垂着两根铁索,我探出身子往上照了照,顶端好像垂着什么东西,铁索就是从那里伸出来的。估计这应该是一个运送物品的简易装置。
闷油瓶似乎很坚持塔顶上会有什么,我们三人便接着往上走。可是明知道脚边就是这么危险的深渊,我在前进的时候心里自然也有种恐惧。黑眼镜却不以为意,笑得没心没肺,闷油瓶也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样子。跟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反倒像是我在时刻大惊小怪。
在黑眼镜的带领下我们逐渐向塔顶逼近,每一层的面积都在缩小,因此越到后面我们可以落脚的地方越少。每一层除了墙壁上的图案,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好不容易到达顶层时,我们几乎已经完全背贴着墙边前进了,如果从这里失足摔下去,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黑眼镜这人似乎对危机总是很无动于衷,就拿现在来说,我们走在高空中一段狭窄的木板上,旁边没有扶栏,我们也没有什么保护措施,走路时还可以听到木头不堪重负发出的那种嘎吱声,可黑眼镜居然还是姿态轻松,就跟在闲庭信步似的。像闷油瓶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也在紧张;但这个黑眼镜,气定神闲得简直就像是没神经。用我爷爷的话来说,这种人如果不是极度无知,就是极度危险。
我已经觉得十分紧张了,可黑眼镜仍有余裕用手电去查看四周的情况。当他的手电光扫过顶上时,我听到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抬头一看,只间那顶上正中,竟悬挂着一颗人头。
我心里立刻一寒,心说难不成塔心这个传送的装置,就是为了把人头给送上去?但这种做法也委实太恐怖了吧。更何况这里又不是城墙,吊着谁的脑袋也不能泄愤啊。
我正感到疑惑,这时就听到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抬头一看,我差点被吓得摔了出去。只见在砖墙与木架椽子相接的地方,整齐地竖着一排的绿油油的粽子,而最诡异的地方在于,那些粽子竟然都没有左手!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我在巴乃湖底见过的那些没有左手的铁佣,难道说眼前的这种残次品,实际上就是盖着张家楼出品印戳的生粽?
似乎是感应到了外来者,这些粽子纷纷贴着砖墙滑落下来。闷油瓶和我手中还有刀,连忙将顶上下滑的粽子给打落了下去。黑眼镜竟然还是一派闲散,还笑着地跟尸体打了个人类社会所特有的招呼,我心说跟粽子还普及什么八荣八耻,这时就见他抽出猎枪,随即一阵怦怦的枪声响了起来。
然而黑眼镜先礼后兵的手法并不管用,这些尸体竟丝毫也不畏惧子弹,一枪枪打过去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简直比血尸还要邪门。就好像那种传说里面把泥土塑成蛊人的苗疆巫术。黑眼镜一看枪子儿不管用,索性把枪柄当棍子,往粽子的肋下砸去。他的力气很大,动作也十分不靠谱,惯性之下竟把粽子送进了身后的我的怀里。
我连叫都来不及,赶紧一肘子把粽子撞了下去。然而这一下,下坠的粽子却牵动了垂在塔心的两条铁索,连带着悬在顶上的人头也动了一动。
这一刻突然静得诡异,我立刻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这时只听一阵熟悉的昆虫煽动翅翼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有成片的虫子从人头的眼鼻口耳中飞出,形成一股力量冲着我们过来了。
他妈的,又是蟞王!闷油瓶反应飞快,立刻将我一推道:“快下去!”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塔上一摔到底,这时还是黑眼镜上前笑着拉了我一把,又拽着我抓住铁索一路向下。
铁索的另一头没有任何重物,而这一端一下子带上了我跟黑眼镜两个成年人的体重和装备,下坠得飞快。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做自由落体运动,心脏一下子跳到了舌尖上,想叫都叫不出来。蟞王也在往下俯冲,但速度还是赶不上我们的。
黑眼镜看着我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居然还笑了两声,简直莫名其妙。可我们以这样的势头下去,跟不抓铁索空跳其实已经没有很大的差别,如果在到底时刹不住,肯定还是要摔成两块肉饼。
我将手电咬在嘴里,这时只觉得浑身都是汗,牙关也已经用力到酸痛,眼见着就要触底,我很没骨气地干脆闭起了双眼,倒是黑眼镜笑了一声说:“你还活着呢,烈士同志。”
我睁眼一看,这才发现我们下坠的势头竟然已经停下了。黑眼镜往地上一站稳后,就朝着上面喊了一句:“可以了,你也快下来。”说着也不急于逃跑躲避蟞王,反而扔给我一个圆柱状的东西道:“虫子厉害,你帮我顶一下。”
我一看,手上竟然是一瓶杀虫喷雾,我一下子就无语了,心说这些蟞王可是毒药的老大,这些杀虫剂对他们而言说不定就跟白开水一样,根本没可能奈何得了它们。
然后去点火肯定也已经开不及了,我只能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对着空气一顿狂喷,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出乎我的意料,蟞王竟真的有几分忌惮。黑眼镜这时就笑道:“无论多厉害的虫子,都怕刺激性的气味,不过这也只是条缓兵之计。”
他正说着,我就听到铁索攒动的声音,看起来闷油瓶也从上面下来了。这边的铁索也飞快地在往上走,足可见他下落的速度有多快。这时黑眼镜突然整个人发力用四肢死死拽住铁索抑制住它上升的趋势,而同时,另一边闷油瓶也伸腿勾住这一头的铁索进行缓冲,然后稳稳落在了地上。
我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我们能安全着陆靠的就是闷油瓶在上面的力,而同样,闷油瓶能安然无恙地下来也是亏了黑眼镜的配合。而之前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言语上的沟通,全是凭着合作的直觉和对危险的判断做出的第一反应,而这种不谋而合的决策经过事实检验也确实是最有效的。
闷油瓶似乎被蟞王咬得不轻,我看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有一大片的红疹。如果把衣服脱掉,我敢打赌底下的情况会更壮观。他有宝血在固然是不会有性命的危险,然而在危险即将到来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牺牲自己先救我们,这种行为模式真是让我又感激又生气。
不过此时我并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情绪上,毕竟杀虫气雾只能拘束蟞王片刻。一旦气味经空气稀释后,它们立刻就会卷土重来。而闷油瓶什么也没说,抓起我的手就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