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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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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起见,群租房城中村肯定是不会再回去。唐立青在短期内亦不打算另租别处,城西附近日结小旅店多且人口密度高,她更不容易被泄露行踪。
一直到日上三竿,唐立青寻完旅店便回来花店一趟,她见着李达乐还没醒,干脆去隔壁条街用午饭,又顺带给乐哥带了一屉刚出笼的包子。
刚进店门,唐立青发现李达乐仍躺在地,可这人左右眼却是悄咪咪睁开条缝隙似乎再装睡。她也懒得同他计较,直接刚出炉得包子丢到桌面,接着单腿一跨反坐在塑料靠背椅上,对着李达乐上方的空气说道:“唉!时过境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整个博子道上谁不知道春发花艺顾客最多、生意最旺,乐哥做生意顶顶好,谁能想到现如今生意做不下去不说.......”
“连店都要黄了。”
前面几句李达乐勉强能憋过去,等到最后一句话尾音还未落地,他人便激动得立马从光滑的瓷砖地面弹射而起,同时嘴里嚷嚷道:“呸呸呸,你才要黄了,阿青别瞎说!”
“哦,醒啦?昨天谁抱着酒瓶子不撒手,还说什么AC集团要拆店来着,唉!然后就说不过啦。”
“是你吧乐哥?”
李达乐脸涨得通红,也是知晓昨夜丢人丢大了。他硬着头皮坐到唐立青对面的椅子上,埋头吃起了包子。这屉刚出笼不久,面皮连带汤汁还热得很,李达乐刚咬上去就被烫了一下。
“一笼包子十二,昨天酒水费四千八百三十四,连带上送您回家的人力运输,诚惠五千块。”
“现金。”说完,唐立青摊开手掌伸到乐哥面前示意他付账。
换做往常,李达乐必定要讨价还价一番,可他此时却是一声不吭得像个泄气皮球。
他将包子塞到嘴里囫囵吞了下去,似乎这回是不觉得烫。又连续啃了几口肉包,李达乐方才停下来对着唐立青说:“行了行了,你喊我一声哥,你哥能赖账?”
“等过几天货款到了就给你。”
唐立青察觉李达乐反应多少有些反常,可凭他最后一句话还是相信几分。
细细算来,这段时间不必要的花销逐渐掏空家底,想到后半月还有红色炸弹要应酬,她就头痛无比,但凡手头有富裕也不至于落到抵押龟甲的地步。
除却与江川水在一起的几个月,这两三年来她只身一人生活在G城,也仅仅是活着而已。什么活计都接,端盘子、送货、送外卖、发传单、偶尔在花店打杂,给玫瑰拔拔刺儿,给仙人掌浇浇水。积攒下来大部分收入都用来寻找茶茶,现如今这么折腾,存款理所当然回归均值。
好在G城最不缺的就是杂活,只要肯干都有口饭吃。劳碌大半月,她口袋倒也充盈了些。
日子过得也快,挂历上的数字都快接近俞苏请柬上婚礼的日期,可李达乐那笔酒水账却仍是没收回来。
本想着直接去春发花艺的,刚踏上博子道,李达乐便发了条简讯过来喊她去一趟。也是赶着时间点,唐立青没回他短信,立马就奔店里。
进了春发花艺,唐立青刚进来就察觉不对,平日里店铺内都是一排排堆叠各式花卉绿植,今天这店里却是空荡荡的,打个喷嚏都有回音。
“进来坐吧.....”李达乐短讯发出还没十几分钟,也没想到唐立青出现这么快。他喉头发紧,话尾音稍显几分哆哆嗦嗦。
“乐哥怎么今天清库存啊,卖得一点不剩。”唐立青在屋内寻了个椅子自顾自坐下,又四下望了眼,嘴里调侃句。
“阿青你过来,这个先收下。”这段简单对白,李达乐练习了大半天,饶是这样也没把话讲清楚。
唐立青走至他面前接过那一张轻薄的纸,她好奇之下低头细看,竟然是一张五千元整的手写借条,落款日期是今天。纸上手写字体端正无错字,想必是抄写查阅过好几遍的。
“阿青。”李达乐见着唐立青看着纸面不说话,他心内踌躇,头便低得更深。
“钱呢?”唐立青攥着借条的手指微微发抖,冷着脸问了句。
“知道不知道,酒水费是抵押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唐立青忍着要把李达乐拎起来的冲动,缓慢开口道。
“是...乐哥对不住你。”李达乐脑袋低垂偏向一边,右手成拳,用力摔在自己大腿上。
“春发花艺送去那批郁金香和蝴蝶兰都被扣住不签收,买家的款子拖很久不给我,下流的供应商纷纷来找我要账,我陪笑脸陪喝酒。花是被退回来了,可已经过了花期,衰败后比烂泥还不值钱,根本没人要。”
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眼下李达乐连几千块都是没办法从口袋掏出来的。春发花艺已被他在市场挂了大半月,都听说这条博子道以后得拆,现如今无人再肯接盘。
“店里还有点设备,等变卖出去就给你,阿青你看呢?”李达乐边说话边从口袋里抽出半包烟,掏出一根小心翼翼得给唐立青递了过去,也似在跟她好好商量。
“花店结业吗?”唐立青瞥了眼没立刻接下,她眉头深锁淡淡问了句。春发花艺开业时她就来了,多少有几分习惯在。
“不开,以后都不做生意了。”李达乐沉默不语,思考良久才说道。
“租金一年涨一年,这次货款又全部被扣住,明摆着被盯上了。人家集团财大气粗,我没有办法根本耗不起。”
唐立青又低头撇了一眼,见他愁容满面全是丧气,已不似刚见面时意气风发。
一定要低头吗?她时时忍让,事事低头,换来毫无底线得欺压。她总是被如此对待,不曾想李达乐也是如此境地。
“唉....乐哥真是混得不行。”说罢,她朝着乐哥背转过身,随手将纸张对折撕成四片,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做完这些,她心内长叹口气,她能再赚钱将龟甲赎回,但李达乐不一定能将店再开下去。
“花店开下去吧,算我一份精神股东。”
听到纸张撕拉声,李达乐抬头看了眼唐立青。连日来上门要债得什么难听话都说过,其中不乏平日与他称兄道弟的哥们。但这人一旦落了下流,身边朋友就越来越少,虽说他本也没几个朋友。
眼底里藏得泪,连带上次将唐立青劝离园区的愧疚感一同翻涌出来,他语调哽咽喊道:“阿青!”
唐立青将碎纸丢到垃圾桶里,脚步刚踏上台阶便被叫住,她嫌弃得回了句:“喊什么喊”
“没...没什么。”李达乐回过神来调整好情绪,将话憋了回去。
“问...你上楼做什么?”
说这话时,唐立青已经站在二楼平台上,她大半个身子被扶梯挡住,也叫李达乐不明所以。
“琢磨着寻点值钱的东西当作利息,上次你买的那件打折阿玛尼西装外套不是小了一号吗?别等你减肥穿了,不如先借我穿两天,嘿嘿。”
“啥!你可真会挑,那是我留着开分店剪彩时候穿的!”听罢,李达乐激动得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紧赶着她的步伐追上楼去。
“乐哥最大气了。”
唐立青边说边搜寻着二楼衣柜里的好货,这李达乐人平时扣扣索索的,衣服买得档次倒是都不低。
“阿青把真皮腰带给我放下,那我前女友送的。对,还有那衬衫,哎呀你大白天带我墨镜干什么!放下放下,那个不能借,真不能再借了。”李达乐话是这么说,但也没真心拦她,只是嘴上心疼得囔囔着一句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