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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关于阿贝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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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贝多一直有事情做,但也一直是很从容的、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你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会约你出去走走,在蒙德城附近闲逛。
去摘星崖边看星星,乘风之翼飞到小岛上野餐;在湖边写生,把你握着钓竿打瞌睡的样子画得活灵活现;叮嘱你穿得厚厚的,一起去雪山协助他采集用来做颜料的矿石,牵着你的手免得你跨过巨大石块的时候摔倒。
或者什么都不做。
一起发呆也很好。
少年时期无数个漫长的白日,你们二人在树下侧躺着,面对面,风温柔地吹过脸颊。你睁开眼,手背被他的手覆住,青色眼眸的少年撑起身子凑过来,在你脸颊落下一个风一样轻的吻。
说不出来为什么,也并不是很想说。好像两个人在一起待着的时候,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他也能明白你的想法。
这样就足够了。他注视着你的时候,夕阳余晖隐没的时候,时间在这样的一些瞬间被拉得很长。
你落后他半步,在回去的路上一如既往地踩着他的影子玩——这样的一些时刻里,你偶尔会恍惚一下,产生一种已经和他这样度过了一生的错觉。
……不过,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
形容一个人寿命长有很多种说法。
阿贝多不会长大……你一般不这样说。虽然你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但那时的他无论是身高外表抑或大脑都明显要比你成熟许多。说记忆中的年长者“不会长大”,心理上难免会产生一种倒反天罡的感觉。
你一般这样说:
——阿贝多,不会变老。
带着一点点嫉妒的赞扬语气,又有着与有荣焉的骄傲感。他一直是你最最好的朋友,是可以放心地交托后背与一切秘密之人。
……
说老实话,也不是没有产生过多余的想法的。
你打小就很喜欢他。
温和谦逊又不乏幽默感的阿贝多,认真写生的时候如果被打扰,语气会意外地冷淡下来。但你偏偏喜欢这么做。兜着一兜刚采来的新鲜浆果向他献宝,看他的眼神在画架和你之间游移,最后叹口气露出无奈的神情弯下腰把你抱在怀里;枕着他肩头,在画笔的细微摩擦声中进入梦乡。
也有寻遍骑士团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他的时候,那时你便和名字叫可莉的、外表上与你年龄相仿的精灵小女孩一起去探险。她带着很厉害的炸弹,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
幼时的你一度以为这样稳定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你慢慢发现,每年你的身高都在增加。你高过可莉两个脑袋时,她依然是那个叽叽喳喳小麻雀一样的小女孩,从前你们手拉着手一起去扔炸弹,后来她要仰着头才能看清楚你的脸。
世界在一天天变小,曾经要非常努力才能跨上去的台阶隔了几个月再看到的时候竟然是又小又破旧的样子。母亲织的围巾从膝盖渐渐地往上移到大腿,再到腰间。桌子上的课本随着你每年要参加的考试不断地变化,一年到头气温都没有太大变化的蒙德城里白日黑夜轮转,台灯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只有桌角那朵被阿贝多加工过的花永远姿态舒展,在瓶子里散发幽微的香气。
忘记了是哪一年,春雪消融之时,你见到了一整个冬天都在雪山钻研刚回到蒙德城里的阿贝多。他在炼金台前跟新收的徒弟蒂玛乌斯说着什么,忽然间若有所感地朝你所在的方向转过头。而对视的那一刻——
——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
那个夏天,你去「猫尾酒馆」兼职赚了零花钱,买来雪糕,送给刚出禁闭室的可莉一支。你们一起坐在台阶上看路边花铺的老板进进出出忙碌,可莉吃完她的那支雪糕,罕见地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抱住你的一条手臂。
“可莉觉得有点难过。”
“为什——”
……
你忽然意识到,几年之前你和可莉一般高的时候,从来不需要问她“为什么”。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大人”呢?
“为什么,可莉也不知道。”
精灵长长的尖耳朵贴着你露出的手臂,柔软而微凉。
长生种的一生中会面临许多次别离。往往在她们还没来得及理解其中概念的时候,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时间的流逝成为漫长生命中的过客,成为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另一段故事的主人公。时间的沉淀会稀释情感,像可莉这样活泼灵动的精灵并不算太多。
更多的,是阿贝多那样的人。
脑海中一如既往地浮现出有着澄澈的青色眼眸的身影,你曾经幻想过,要和他一起度过怎样的一生。
明明你们的一生,并不是等长的一生,你有何曾见到过他对你流露出任何超出友谊界限外的神色。这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
你摇摇头,把可莉抱在怀里。
热乎乎,小小的一团。
“这样也很好。”你安慰她,手掌抚过精灵细细软软的发丝,掌下的温度和她本人一样暖烘烘的,“我长高了,就可以背着可莉一起去炸鱼了,这可是小时候的我办不到的事情呀。而且,还有阿贝多哥哥在陪着可莉长大呢。”
——
朦朦胧胧间,什么东西擦过脸颊,带起一片湿意。
“醒了?”
声音挨近,音色很低沉,语气熟稔。
“醒了就起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身体先于意识作出了反应,眼睛乍然睁开,在强光下先是花了一阵儿,接着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抹鲜亮的蓝色,面具……
「博士」捻了捻手指,低低笑出声。
“哭得这么惨,看见你想看的东西了?”
你缓了缓,喘过气来。
“是寿命论……”你代入感极强,声泪俱下,“是寿命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