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边关 ...
-
“哐当！”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纪襄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缓慢的抬起手臂，吃力的撑了撑因躺了许久而发涨的太阳穴，摇摇晃晃的扶着墙站起身。
眼前是一大片土胚墙壁，墙上镶嵌着一扇木门，整个室内空旷无比，除开一个带着绿色青苔的柜子以外，便只剩下自己睡着的一条破烂而老旧的凉席，上面尖刺冒出，看得她皱起了眉。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我还是我吗？
一连串的疑问从纪襄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让她陷入了茫然与困惑之中。
“哐当——”
又是一道巨响，同时还有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纪襄心头一跳，本能的朝着那声音看去，却见一名穿着灰扑扑粗衣的中年女子在门外开着锁，捻手捻脚的走了进来。
“阿娘——”
纪襄脱口而出，声音沙哑而难听，她这才发觉这具身体仿佛许久没有喝水一般。
“襄儿，你醒了？”
那中年妇人快步走上前来，一脸关切的看向她：“来喝点水，听大夫说了你本就体弱，又因长期郁结于心导致病难医，都是为娘的错。”
碗很破旧，边上有着一个豁大的口子，碗内的水一片昏黄，与女子虽伤痕累累却仍旧白嫩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听着女子的絮絮叨叨，纪襄迟疑片刻后，沉默的接了过来，抿了口碗里的水。
此刻，她逐渐理清了脑海里纷杂的思绪，总结了两条不幸的消息。
她穿越了，半夜看书穿的，还是胎穿，因意外失忆了。
穿越到的一家原本幸福美满，直到有一天被流放北地边关，因为边关天寒地冻，自己得了重病，无法见人，又因为邻里乡间流言蜚语，便撑不住率先病逝，但内心深处还存了自己逝去后母亲少养一个会更好过的念头。
然而，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会选择外借了一大笔债带着弟妹艰难求生，而不是放弃自己。
纪襄想得出神，不时摇了摇头，倒是原身的母亲先慌乱了起来。
“襄儿，娘会刺绣赚些铜钱，莫要再做些傻事了。”
母亲哽咽着叮嘱道，眼神委婉而小心翼翼，显然她也察觉到了纪襄先前内心的敏感与痛苦。
她熟练的用左手将纪襄的发尖挽到了耳后，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碗，放在了柜台前，佝偻着腰转身离去。
一番动作自然而亲昵，却让纪襄心头莫名涌出来委屈，心酸以及愧疚。
我发誓以后会照顾好母亲的。
纪襄默默发誓，或许是胎穿，之前失忆，也或许是死上一遭，恢复了喝孟婆汤被洗去的记忆，她也算的上是纪襄与现代纪襄的融合体了，是以这一通发誓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她莫名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既来之则安之，看着周围破破烂烂的环境，纪襄拧了拧眉，思索起脑海里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莫说旁的，科举，武考肯定不行，而北地作为放逐之地，，最大的特点莫过于终年严寒，积雪不化，以及她们所在的这个重点贫困地区。
但若说此地缺些什么……这厢纪襄正在苦思冥想，值至目光移到那副摆在空旷木柜上的破碗时，眼神明亮了几分。
北地天寒地冻，但她好像可以做冒菜啊！
再怎么说前世好歹也是一个解说美食书籍的主播，若不是因为看到一本美食厨师介绍的书籍，见猎心喜，深夜捧读，导致一觉醒来穿越……
不过，依照自己的记忆来看，这些个地方还是挺缺少创新性美食的，亦不知其他地方是否也是如此。
但不说别的，像是冒菜这玩意在此地足够新鲜惊奇。
越想越可行，唯独一想起那本没看完的书籍，纪襄莫名感到扼腕。
恍惚间，她听到了莎莎的翻书声，顿时惊愕回神，循着声音望去，面前飘着一本熟悉的书。
封面上书几个大字——五千年厨师录。
纪襄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她的手放在了书的封面上，却发现书无法翻开。
但却在那一刹那，她的脑海中涌入许多碎片化的东西，一阵恍惚过后，随着大脑的逐渐清明，她明悟到了什么。
这是她的金手指，美食抽卡系统，需要累计他人对美食的评价来抽卡召唤厨师。
她的穿越，便是依托于此书。
书内有一张便签一般的纸张，金灿灿的甚是耀眼，上书四字：新手礼包。
触及书签，眼前一道惊鸿飞过，下一刹那她的手里头便出现了一套男装。
正当纪襄百思不得其解，门外再次传来了惊天巨响。
“哐当——”
重重的敲门的声再次响起，惹的她抬起头。
“你们这一群克夫克父的灾星！到底啥时候才能还钱。”
被关着的房门外，是一声声刻薄的话语响起，语调愈发粗鄙不堪。
纪襄皱了皱眉，再次看向手中男装时，改变了主意。
…………
“这位…顾婶子，敢问可有规定何时还债？”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听的正在怼人的顾婶茫然转过了头。
纪襄推开房门，迈步向门外走去，同时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的面容雌雄莫测，肌肤白皙如玉，又因大病初愈而平添了几分病弱感，看上去颇有一番落难贵公子的气质。
守在门外的顾婶看的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还未发语，气势便弱了几分。
“怎的，不能提前过来催催？我还怕你们还不了银钱！”
越说，她越觉得自己有理，得意的昂起了头。
“话可不能这般说，我们好歹也是官家落难，整会平白贪了你那些钱。”
原身的母亲白氏忍不住开口道，她转头看着自家的大女儿，眼里却有些疑惑。
纪襄点了点头，微张了张口，却不出声：此事稍后再说。
白氏得了指示，心下稍安。
那头，并不知晓纪襄在与其母聊天的顾婶皱了皱眉，怒言反驳道：“什么官家不官家的？既已到边关，少说也是罪臣之后流放，我看呐，你们说不准便是那偷鸡摸狗之辈！”
“你！”
白氏有些呐呐，她之前便觉得清者自清，是以从未解释这些流言蜚语，却不知流言会愈演愈烈，如今已成这般地步。
更何况，她确实借了铜钱。
“怎么，无话可说？”
顾婶像是打了胜仗一般耀武扬威。
“婶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纪襄笑着拱了拱手，“在这般困难的情况下，婶子还献上微薄之力，如此人美心善之人可不多见。”
被如此英俊的小郎君一夸，顾婶面上微微一热，她总不能说这钱只是为了能理直气壮的来看笑话吧。
“哪里哪里……”
还未等顾婶说完，纪襄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婶子莫要谦虚，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她人都在笑话我等的时刻，只有婶子这般上门来，甚至为了让我们努力，还说出了如此刻薄之言。”
“都说眼见为实，想那杂七杂八的谣言听听便是了，婶子如此聪慧，哪会是信这般言论之人？”
她接着忽悠，“想必婶子便是那话本子里所说的刀子嘴豆腐心肠了，如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
啊，我是这样的人吗？
顾婶听到晕乎乎的，有些找不着北，正巧，纪襄再次提及了借债之事，她一口答应下来：“好说，好说，三百文钱罢了，宽限些日子又何妨？”
她好歹还算是边城里的大户人家，区区三百文钱，宽限些时日还是可行的。
纪家公子这般知书达理，若不是这副病弱之躯，未来成就断不可限量，想必那官家之子偷鸡摸狗的说法必定为假，至于那什么克夫克父，谣言罢了，她这般聪慧，又岂会上当？
顾婶很快就将来时那冷嘲热讽的目的给忘到了脑后，兀自沾沾自喜起来。
“那真是太谢谢婶子了，我和娘亲必定会在第五日日暮之前还债。”纪襄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又朝顾婶行了一礼。
“不用谢，不用谢！”顾婶连连摆手，离开的路上笑的合不拢嘴。
看着顾婶逐渐离去，白氏松了一大口气，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腾然间，她想起了询问纪襄这身衣服的事。
“阿娘，你辛苦了。”纪襄拉着白氏的手，吹了吹气，“至于这身衣物是阿爹留下的遗物，先前大病一场，梦里似有仙人相助，学到了不少稀罕玩意，醒来后好些事都想开了，毕竟再怎么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她想出来的借口，以大病一场为界，好掩饰她性格与原身不相同的理由。
“家中无长兄，但总需要有人立出来的，而好歹我也是长姐。”
“襄儿，委屈你了。”白氏微微哽咽，只觉得有些愧疚，都怪自己不中用，甚至居然有一刹那怀疑了自己的大女儿。
“不委屈，只希望阿爹泉下有知，亦能瞑目了。”纪襄低声道。
她的声音很低，透出一股悲凉之意，白氏听得心里更酸涩了。
两母女互相搀扶，进屋坐下，这才开始说起家常。
边说着，白氏边绣着毛衣袜，说着说着，便聊到了顾婶。
“未曾想顾婶原是这般想法，恨铁不成钢，我还道她是……”
后面是什么，纪襄没听见，此刻她走神的想着，得亏自己在过去当主播练到的模仿声音的能力还有她在社会上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生涯，若不是如此，此事必定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阿姐，娘亲！”
一间小小的房门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了两个脑袋，怯生生的看着她们，亦不知是谁的肚子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们是纪襄的妹妹弟弟。
“天色较晚，阿娘，我们去弄些吃的吧。”
看着两小，纪襄起身提议道。
既然决定开冒菜店，那么便得看一下这里吃食。
“是，是，你瞧我这记性。”
白氏暗恼，放下手头的刺绣，起身走向厨房。
在其身后，纪襄默默跟随。
而直到看到那比老鼠光顾过还要空旷的厨房，纪襄无言以对。
这厨房除了简陋的灶台、一块破败的木板之外，竟半分青菜也无。
“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叹了口气，自语道。
白氏扒拉开灶台，那里藏着一袋粗粮，几把各式的北地特色野菜，她抓起一把，掰开后倒入锅内，随即将火烧旺。
“咱们现在吃粗糙饭，待到明年春耕，便能收获粮食了，届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自言自语的安慰道。
“要不我来吧？”
纪襄看着白氏的举动，眨了眨眼，“阿娘，我也想试试。”
“好，那为娘给你打下手。”
白氏顿了顿，最终选择相信纪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纪襄为难的看着这些个野菜，思索着该如何处理。
庆幸的盐属于官府把控的重要物资，还不算贵，哪怕是她们这等贫困地点，家家户户都能拥有。
思索了片刻之后，纪襄选择了做素的冒菜，虽然没有辣味作为调料，但好歹有各种各样的野菜提鲜。
“今晚算是奢侈一把了。”
纪襄自语道，沉浸于自制美食的她完全忘了身后有人。
将菜端上桌，两个孩童欢呼雀跃，自打来到边关，他们就已经没吃点好的了，忙拿着筷子狼吞虎咽，还不忘留出一份给阿姐，纪襄看了一眼，默默收拾起灶台来。
等到两人都吃饱喝足，纪襄方才坐下，边吃边问道：“阿娘，平时有什么地方可以摆铺？”
“摆铺？那不是男子才能做的吗？”白氏细想，不确定道，她所学的都是些未婚女子不应当抛头露面，否则嫁不出去。
“阿娘，以后在外我便是男子身份，切记，莫忘。”
纪襄郑重其事，再三叮嘱。
她之所以扮作男子身份，也有这一重含义。
白氏的眼神黯淡下来，她不疑有它，只觉得女儿自从醒来之后好像什么都会，显得她什么用都没有。
也是，所谓的女子不该干的，她们都快活不下去了，就不应该在意这些。
这般想着，白氏长出一口气。
“那好，我明日带你一块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边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