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入怀（女尊）》祈赢

2、明月

　　申时差一刻，朱颜就在巫言的伺候下穿上了衣饰。
　　巫言看着这身低调却又不失华贵的衣裳笑了：“小主子，不是，上君穿这身真好看。”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果然是有点道理的。
　　平日的上君也算是容颜姣好之人，但穿上这身衣裳显得更加夺人眼目。

　　朱颜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看法，他对衣饰的要求不高，能够蔽体保温就行。
　　他来到黎城后，发现黎城和赤城不同，赤城很热，四季并不明显，而黎城恰恰相反，四季分明。

　　现在黎城处于冬月刚过，春季明显的三月，这里的春季比赤城的冬天还要冷，他对于衣饰的要求也从蔽体到了要能保温。

　　整理好自己，早上送衣饰的女子准时来到明熹院外。

　　朱颜带着谢潭和巫言，跟着女子去了谢绣继位礼所在的谢家祭台。

　　来到祭台，朱颜被领去了上面的主位，在所有族老之上。
　　朱颜坐下看着祭台下方的黎城百姓，暗中平复自己，镇定自若的坐着，他对女子道：“多谢大人护送。”

　　女子没什么表情，语调也没什么起伏：“上君，在下是黎城护城卫谢芸。”

　　朱颜微微诧异，他没想到女子职位如此之高，却来护送他。

　　女子说完当着全黎城百姓和谢家人及姻亲的面，给他行了下位礼，然后转身去到祭台边站守。

　　朱颜能够感觉到，谢家人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及黎城百姓的打量。
　　或许是今日之事过于庄重，这些人只是打量却不敢像往日那般出声议论。

　　这样的安静直到谢绣的到来被打破。

　　朱颜还未看见人便能感知到周围人的躁动，更不用说下方的百姓，个个朝着从远处来的銮驾看去。
　　朱颜甚至觉得，若不是谢老家主尸骨未寒，这些百姓可能要掷果盈车。
　　这銮驾恐被花和手绢之类的物什淹没。

　　直到谢绣下车，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走上祭台，朱颜学过的诗词不多，这时看着谢绣一身白衣，身后的光晕和下方的满眼崇拜的百姓，他顿时满脑子都是他爹教他读过的那句。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谢绣上了祭台，执手对着他所在这一方长揖，然后对他行了个晚辈礼。
　　朱颜知道，如果这会这里有镜子，那他在镜中一定的满脸羞愧的模样，他怎么配让这样一个人尊自己为长。
　　偏生谢绣行完礼还尊敬的喊了声：“父亲。”

　　朱颜脑内轰的一声，立刻炸了，这么多人看着，他努力维持着面部不变，但是脸上的热意却是怎么也消不去。
　　谢绣还在等他回应。

　　朱颜脑内唯一能转动的就只有这一点了。
　　他僵硬的答应：“嗯。”

　　谢绣得了回应，转过身上了一步去了祭台中央跪坐着。

　　祭台两旁的礼人立刻开始祭天礼。
　　谢绣跪坐在哪里念着祭天词，朱颜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只是僵硬的像在场所有人一样，只能本能的双眼跟随着谢绣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谢绣真的过于夺目，让人无法移开，好像天色都格外疼爱谢绣，谢绣所在那一处，光彩都比别处亮堂。

　　祭天礼完成，谢氏族中资历最老，最有资格给谢绣披衣带冠的谢瑜给谢绣披上了代表这黎城掌权人的白金外袍，戴上了银白镶着颗像黎明之初色彩宝石的发冠。
　　谢绣起身，朝着天下人一拜。
　　“我谢绣，承蒙诸位拥护，今位谢家主，诺永护黎城，忧黎城众生，乐民生之喜。”
　　黎城百姓全都回拜。

　　从朱颜所在的高度看去，这场面很是震撼，除了台上谢家人，目光所到之处，没有一人是站着的。
　　谢绣起身，百姓才跟着起身。

　　此时，朱颜听到了身后一声冷哼。
　　随着看去，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

　　朱颜认识这人，这人在他成亲当天，曾当着众人的面揭了他的盖头，谢老家主却只是笑笑，给他说孩子小不懂事。
　　他记得这人叫清梦，是谢老家主胞弟的儿子。
　　清梦这一哼，自然不仅朱颜一人听到的，朱颜身旁坐着的族老也听见了，谢瑜道：“天凉，清梦若是觉得冷了就回去吧。”

　　谢瑜这话说得贴心，却也让人心惊。

　　今日大典，能坐在这祭台上的人都算是接近谢家之人，算是给外人呈出关系，这里的人都是和谢家关系不浅的。
　　清梦今日若是从祭台上下去，也算是告知黎城人，他从谢家的关系里被除名了。

　　清梦父亲在一旁拉了儿子一手。

　　清梦也知道事情的厉害性，他只是没想到平日里温和的族老会对他说出这么重的话，不甘愿的低头道：“在凉也不能错过家主的继位礼。”
　　谢瑜不咸不淡的道：“有心了。”

　　朱颜听着身旁的话语，不觉想，在这些个族老眼里谢绣果然是不同的，是不容人冒犯玷污的。
　　他看着站在前方和百姓说话的谢绣，心想：这样的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拉一手的。

　　谢绣：“今日在此，还有一件事。”
　　谢绣话落，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盯着谢绣。
　　朱颜和其他人一样等待谢绣说事。

　　谢绣道：“今日要说的是谢老家主的死因。”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百姓们一部分觉得谢老家主是被克死的，要不然怎么会死在成亲之日，刚拜完堂就倒地不起。
　　还有一小部分百姓认为这是阴谋，是其他五城给的阴谋，想要离间黎城和赤城，否则不可能这么凑巧，谢老家主挑成亲夜死去。
　　除了这些以外，剩下的百姓都是懵的。

　　而谢家也在沸腾。
　　“谢绣此举无异于在将谢家事公开，有损谢家颜面。”
　　“就是。”

　　谢瑜几个族老相互看看，最后谢瑜站出来道：“闭嘴，绣儿是家主，你们什么辈分，敢在此直呼其名，谢家家主做的决定，也是你们能置喙的。”
　　谢家人瞬间安静了，她们敢发言，不过是觉得谢家族老不会放任这种事，现在族老站出来支持，她们只能闭嘴，谢绣的手段她们在这几日体验了个淋漓尽致，若无族老支持，谁也不敢触谢绣的霉头。

　　谢绣可不会管这些人在想什么，她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这些东西原就该摊在太阳底下，而不是藏起来引众人猜测。
　　谢绣道：“谢老家主生前贪欲享乐且患有恶疾，三日前因在成亲前一日服用大量那方面的药物，纵欲过度，以至于第二日饮酒唤起恶疾突发暴毙。”

　　百姓们闻言后议论纷纷。
　　“难怪谢老家主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着娶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男儿。”
　　“原来是纵欲才出的事。”

　　混在人群中谢绣的人道：
　　“那这个赤城来的主君，哦，现在是上君了，上君也太惨了，年纪轻轻却要因为两城联姻嫁给这样的人。”
　　“按我说，这上君是高义，为了两城友好，才会选择嫁给谢老家主，嫁到我们黎城。”

　　其他人闻言觉得这两人说得对，至于为了高义为什么不选择嫁给谢绣呢，那当然是谢老家主贪恋美色，所以两城联姻才会让自己来。
　　反正在她们眼里，这天下，没几个人配得上谢绣家主。

　　朱颜站在上方，看着自己的名声顷刻间就翻天覆地的改变了，从狐媚克妻到高义，从人们嘴里的赤城来的变成了上君，全都是谢绣带来的。
　　他望着谢绣出神，望着谢绣吩咐继位礼后续事宜，望着谢绣耐心回答百姓们琐碎的事。

　　最后一切收场，谢绣到了他面前。
　　“上君，天凉，我让人准备了鸾驾。”

　　朱颜有些呆愣的点头：“好。”

　　谢绣往一旁站，伸手请他下祭台，上鸾驾。

　　朱颜知道谢绣这是在给自己做面子，承认他的身份，果然，人们见他走在谢绣前方，一个个都是不可置信。

　　清梦在后面差点咬碎了牙。
　　凭什么？凭什么谢绣要这样去对待一个她母亲娶来的玩物。

　　朱颜说是代表赤城来和黎城进行姻亲，但是谢家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明面上给的理由。
　　朱颜不过是谢老家主去赤城赴宴，无意看见此人又色心大起给赤城要来的玩物，赤城的态度也是相当于将朱颜卖给了黎城。
　　至于黎城是娶而不是纳了朱颜，不过是给了赤城面子。

　　在谢家人眼里，谢家主君只有一个，那就是谢绣的父亲，其余人什么都不是。

　　清梦的父亲看着清梦这个样子，他自然知道儿子的性格，拉着儿子走在人后道：“别担心，多个上君在谢家不过是多张嘴吃饭而已，而且他名义上还是谢绣的继父，这件事不用多想，谢绣跟她娘不一样，我知你对谢绣的心思，等你姑母出殡，我想法子让你嫁给谢绣。”
　　清梦听完他爹的劝慰心里好受多了，虽然他一想起朱颜那张祸水似的脸就心堵，那日他听谢家其他人说，朱颜来了黎城，这黎城第一美人就不是他，他不信，当众揭了对方盖头，最后对着那张脸却不得不服。
　　这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朱颜坐在鸾驾上，他的鸾驾在谢绣后面，从他这里看，能看见谢绣坐得端正的背影。

　　谢绣，朱颜咬着这个名字，微微叹气。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如皎月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