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贵客一位，里面请》青辛凉

30、第 30 章

　　十六夜说出了一个令众人震惊的消息。

　　两个月前，离国就已经在刹那猛丸的带领之下，攻破城门，被灭了国。

　　十六夜虽然是闺阁之女，但也依旧关注着国家大事，所以这件事，她无比肯定。

　　听到这句话，空的脑海嗡嗡直响，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这时，大门被踹开，一群士兵涌了进来。

　　空立刻拔剑做出守护的姿态：“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可是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冲着十六夜而去。

　　空立刻与他们战斗起来，让派蒙带着十六夜跑，空杀出一条路来，给两人逃跑的空间，可是来抓十六夜的人却是源源不断地涌出。

　　而接近临盆的十六夜，行动困难，一不小心之下，她摔了一跤，腹痛难忍。

　　“不好了，旅行者，十六夜要生了。”派蒙看着痛苦的十六夜，焦急地说道。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士兵，空神色紧绷。

　　“住手。”这时苍老的声音传来。

　　那些士兵全都停了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城主。

　　作为曾经褒奖过空的他，自然认出了眼前的少年，应该说自从空潜伏进城堡后，他一直知道对方，只是故意没有认出来。

　　此刻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空一眼，随及推开了他。

　　“城主。”空想劝说他放过十六夜，对方毕竟是他的女儿。

　　可是谁知道，对方却轻柔地拉住女儿的手：“坚持住十六夜。”

　　作为一个父亲，他眼中的关心并不是假的。随着他的安抚，十六夜的情况似乎有所缓和。

　　随之，一群女仆走了进来，士兵们将十六夜转移进一个充满灵力的房间里，在那里女仆们正在替十六夜接生。十六夜怀的是妖与人的混血，但母体只是普通人类，十六夜要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抱歉，我原以为你想对十六夜不利。”空来到守在女儿门口的城主身边，充满歉意地说道。

　　派蒙也为自己错误的判断向城主道歉：“对不起，你是个好父亲。”

　　“不，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城主叹气道：“我原本是真的想让十六夜联姻的，并且对于她未婚先孕，十分愤怒。”

　　提起这事，城主神色阴沉，可是听到屋内女儿的惨叫，以及她一遍遍呼唤着心爱之人的名字，他的脸色柔和下来：“可是看着十六夜，我想到了绘子。”

　　那个他曾经爱过，又抛弃了的女人。

　　他不想让十六夜变成第二个绘子，所以最终明明知晓一切的他，最终还是选择成全女儿，默默地守护着她。

　　“可你也没有必要因此，灭了别的国家呀。”道理他懂，但是如果不想让十六夜嫁过去的话，直接退婚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灭了离国呀。

　　提到这件事，城主皱眉：“不是我！”

　　“不是我下的命令。”

　　“什么不是你，可是…”

　　派蒙还想说些什么，远方传来一声巨响，就连地面都震了一下。

　　城主的脸色十分难看：“来了。”

　　只见一群士兵闯了进来，派蒙原以为这些人也是来保护十六夜的，但是当那群人把刀剑对向他们时，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这些士兵并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旅行者！保护好十六夜！”

　　城主指挥着士兵与眼前的乱党交战。

　　屋内十六夜的惨叫还在继续，显然一时半会之间，还生不下来。

　　此刻，屋外战成一团，空不断地提剑战斗着，并且冲出院子，他想自己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了。

　　他来到军营，看着眼前大量的士兵，空握紧了剑。就在他准备好战斗之时，有个声音阻止了他们。

　　从士兵后面，走出一名巫女，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百合。

　　此刻百合恭敬地向他行礼：“旅行者大人，主人在里面等你。”

　　空收起剑，跟着她走了进去，看着周围不妙的气氛，派蒙害怕得抓紧空的头发，她总觉得周围士兵看她的眼神十分冰冷，似乎想斩下她的脖子一样。

　　他们跟着百合来到一间屋子里。

　　此刻屋子里全是血腥味，眼前的场景简直是人类炼狱。

　　只见地上全是各类妖怪的尸体，而刹那猛丸坐在这些尸体上，漫不经心地擦着自己染血的刀，好像看不见这些人间惨状。

　　“刹那猛丸，你干了什么！”派蒙不敢置信，刹那猛丸居然杀了这么多妖怪。

　　其实越是繁华之地，越是容易隐藏妖怪，但是那些隐藏起自己的妖怪，有些并没有想害人，他们只是想平静地生活着。

　　此刻派蒙看到一只小兔妖，这只兔妖曾经和她说过话，是个非常善良的小妖怪，然而此刻对方头身分离，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看着朋友的尸体，派蒙最终承受不住，吐了出来。

　　“刹那猛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空不敢置信，刹那猛丸竟然偏执到了这个地步。

　　刹那猛丸眼神冰冷，轻声道：“杀妖。”

　　“这有什么不对吗？”他厌恶地踢向脚下的尸体。

　　“他们不都该死吗？”这种没有心，只知道掠夺的种族，根本不配活着。

　　他看向震惊中的空：“我会让老师和十六夜清醒过来。”

　　空顿感不妙，转身看到百合结印的手势，顿时屋内的妖怪的血液开始异变，并凝聚、翻涌…诡异的哀嚎四起，回荡在屋内，让人难以忍受，宛如地狱的场景。

　　以上百只妖怪的血，作为祭品，百合施法创造结界，困住了空。

　　空用剑劈砍，然而结界却无破绽。

　　“现在怎么办啊！”见空无法破空结界，派蒙慌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十六夜生产的关键，然而刹那猛丸却在这个时候疯了。

　　万一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那十六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空更加疯狂地攻击着结界，可这个结界本就是针对他研发而成，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百合在全城各地布下的阵法，以及妖怪之血。空的攻击被结界一一化解，他自己反而因为结界的反击伤痕累累，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停止攻击。

　　“放弃吧，旅行者大人，等主人除那个妖怪，他自会放您出来，在那之前，请您好好地待在这里。”似乎是看不下去空的自残行为，百合略带不忍地劝说道。

　　“放弃？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一切变得无法挽回吗？”空咬牙道。

　　无论杀那猛丸要和犬大将死斗，还是他要杀死十六夜腹中的孩子，都不是他想看到的。明明他们可以好好谈谈，明明事情可以不发展到这种地步…

　　想出去的信念，让他一剑又一剑劈出的力量更大，结界逐渐产生动荡…

　　“不…这不可能…”

　　百合不可置信地看着结界产生裂痕，那道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庞大的力量从中涌出。百合立刻想结印阻止，但来不及了，她太小瞧空，太小瞧这位异世界的来者。

　　“碰！”

　　在空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攻击下，结界被硬生生破坏掉，瞬间产生了巨大的爆炸，将房子炸得四分五裂，其余波甚至将百合震晕过去。

　　他从结界里出来，一抬头，只见城堡里火光冲天！熊熊烈火仿佛要燃尽一切。

　　不好！

　　两人心中暗道不妙，立刻奔向十六夜生产的地方。城堡里都是倒地的士兵，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十六夜！十六夜！”

　　他们冲进屋子里时，看到犬大将浑身是血地抱着十六夜，在十六夜的怀里，抱着一名婴儿。

　　那就是十六夜和犬大将的孩子，犬大将给他取名——犬夜叉。

　　只是此时，空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犬夜叉的身上，他震惊地看着犬大将。这个人是怎么撑到这里的？他的伤根本不足以让他活到现在…

　　原来如此，那个时候龙骨精来袭，犬大将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那天，才会流露出那种表情。

　　“旅行者，带十六夜走！”犬大将把十六夜推向空。

　　“可你…”

　　就在空想带着犬大将一起走时，大门突然被破，刹那猛丸握着刀站在外面，目光冷冽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特别是犬大将和十六夜怀中的犬夜叉，那是他必须除掉的存在。

　　“走！”犬大将背对着他，做好接敌的准备：“快走！”

　　空抓住十六夜的手腕，这个刚刚与丈夫重逢的女人，明显并不想将犬大将留在这里，可是怀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她别无选择。

　　而空看向站立在门口的刹那猛丸，此刻对方盔甲染血，弥漫出来的恶意几乎可以用肉眼所见。那已经不是刹那猛丸了，而是被仇恨驱使的傀儡。

　　火势越来越大，在派蒙和犬大将的催促下，空只能遵从犬大将的遗志带着伤心欲绝的十六夜，离开这混乱的皇宫。一路上，十六夜都浑浑噩噩的，她虽然已为人母，但终究只是十几岁的姑娘。

　　犬夜叉的哭声，唤醒了她。

　　就在这时，空收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贵客已经死亡。】

　　【请宿主，尽快替贵客下葬。】

　　派蒙看到了空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担心地问道：“旅行者你怎么哭了？”

　　空：“我想我知道贵客是谁了。”

　　派蒙大喜：“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嗯。”明明可以回去了，然而空的脸上毫无喜色。

　　空连夜赶路，将十六夜安置在一处无人认识他们的城镇，给了他们足够的生活费。

　　离开时，他摸了摸年幼孩子的头，眼中写满遗憾。

　　当他回到城堡时，大火燃烧了大半的城堡，四处都是一片狼藉，横尸遍野。

　　他在一片废墟中看到了早已死去的刹那猛丸，曾经还只是萝卜头般的孩子，如今残破地躺在那里，面如死灰。只是虽然他死了，那冲天的怨气，也根本无法消除。

　　这时冥加来到他的身边。

　　“我找到老爷了，跟我过来，晚了的话，老爷的真身会重新显现，毁掉整个城镇的。”

　　犬大将是修炼了千年的大妖，他的妖力庞大到无法想像，其真身也如同大山。

　　“稍等一下。”空并没有立刻动身，他将刹那猛丸的尸身包起，这才跟着冥加来到犬大将的面前。

　　虽然眼前的人已经死去，但对方依旧挺直着身体，站立在那。无论生还是死，他都是个伟大的妖怪。

　　这座曾经辉煌的城镇，在一夜之间被毁得残破不堪，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死的人太多了，空甚至还找到了城主的尸体，对方被压在柱子下，烧得只剩半张脸。

　　他将城中的人，包括刹那猛丸一起安葬。希望这些往生者，能早登极乐。

　　之后，就是犬大将的后事。在与龙骨精决战之前，他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死，所以早早地给冥加嘱咐了一切。按着犬大将的心愿，他通过天生牙，两人将对方带到冥界，当来到冥界的那一刹，犬大将的身体立刻化出原形。顿时那人类青年的模样，渐渐地化成了如山般的白犬，如同神话中的犬神一般。

　　即使对方已经死去，仍是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空将铁碎牙安置在犬大将的体内，设下只有人类才能拔出的禁咒，做完一切，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老友一眼，随着脑内提示任务完成，他无声地和对方道别，跨过大门。

　　随着他们从冥界出来，冥加的手上多了一颗黑色的珍珠，那是犬大将留下的墓地大门。

　　他们再次回到了十六夜的身边，冥加将他黑珍珠放到犬夜叉的眼中，如此，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

　　空看着手中还剩下的天生牙，看着失魂落魄的冥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是守着年幼的犬夜叉，还是将天生牙送给杀生丸。

　　天生牙是一把专门做给杀生丸的，他来不及成为一个最好的父亲，为自己儿子铺好了所有的路。

　　“唉~”冥加头疼地长叹一口气：“我还是守着犬夜叉少爷吧。”

　　“杀生丸少爷那…”他也不是讨厌杀生丸少爷，只是如果自己送刀的话，绝对会被杀生丸少爷拷打铁碎牙的下落。

　　他可不想去自讨苦吃。

　　“所以就拜托你了。”如果是旅行者的话，杀生丸少爷应该能听进去话。

　　希望杀生丸少年能如老爷所愿的那样，拥有慈悲之心。

　　“好。”空握紧剑，刚好他也想正式和杀生丸道别。

　　也算是完成了之前的承诺。

　　他找到杀生丸时，对方满是戾气，浑身是血。

　　“那个混血呢？”他瞥向空手中的刀，已经明了一切。

　　父亲下定决心要去救那个人类女子时，他就已经猜到父亲回不来了，但是如今亲眼看到空拿着父亲的刀，心中一股复杂的感情更加压抑不住。

　　“他死了。”空看着手中的天生牙，悲伤地说道。

　　“那铁碎牙呢？”

　　杀生丸冷冷地说道，似乎并不为父亲的死亡而伤心一般，可是他的拳头却是紧握着的。

　　空将手中的天生牙递上前：“这是犬大将留给你的。”

　　“我需要的是铁碎牙。”无法杀人的刀，他根本不需要：“父亲难道是把铁碎牙留给那卑贱的混血吗？”

　　他无法理解，先是空，然后是父亲，他们一个个都被人类所迷惑了，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袒护那么弱小的种族，迷失了心智，失去力量，失去性命。

　　“把铁碎牙交给我。”他甩出毒鞭。

　　派蒙：“喂，你冷静一点啊！”

　　空：“我要走了！”

　　“又要混到人类当中吗？”杀生丸顿时杀气四起。

　　空：“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停下！”

　　随着空的转身，一鞭子甩到他的脚边，但他并没有停下，眼前突然出现往生堂的大门。森林里顿时狂风大作，杀生丸的四周散发着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他紧紧地盯着金发少年的背影，再一次命令道。

　　“停下来！”

　　“停下！”

　　他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一鞭又一鞭地袭向少年，旅行者的周围被破坏殆尽，可少年却是安然无恙，派蒙早就被吓得抱着头，瑟瑟发抖，可是空却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旅行者，带我去找铁碎牙！”他捏紧鞭子，压抑着心中的复杂到他无法理解的情绪，一字一句述说着。

　　哪怕，他此刻脑海中根本想的不是铁碎牙，过往的一幕幕旅行在脑海中回荡着，那些不经意的渺小日常，此刻全被无限放大。

　　眼看着那扇门扉逐渐打开，他奔向那道金色的身影，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银白的青年逐渐化为巨大的白犬，风吹起他雪白的毛发，他乘风地追逐着，只是为了那道身影，可这样快的生物，还是慢了一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着他，明明眼前的近在咫尺，可是就是追不上。

　　仿佛两人之间隔了千年的时光，他只能看着少年走进门里，随着门扉逐渐关上，那身影逐渐消失…

　　“空！”

　　他喊出那个名字，终于在门彻底关上之时，触碰到那扇门…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的那一刻，门凭空消失，他狼狈地摔倒在地，空气中再也没有那个他熟悉的气息。

　　那个人永远消失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萌芽了，却无法理解的，名为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