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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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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郎中还未说话,徐父先骂开了。
“浑小子昏头了满嘴胡言。”嘴上啐一句后又笑呵呵对柳郎中道:“的确是我家娘子的远房亲戚,这不家里遭了事也没旁的去处,只能来投奔我们这些穷亲戚。”
此番说辞柳郎中是断不相信,只是父子二人都不肯透露,他也知自己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其余的事莫说莫问。
“来搭把手。”需要把人扶起来给伤口包扎,他一个人可没四只手。
到底是假亲戚,徐风来不敢上前,便让徐父忙活。
他瞅了瞅假亲戚的脸,想着长得真是好看,若是真亲戚,没了去处,不如让他入赘进徐家,正好他也不用再想着丁税的事,两全其美。
但这些事也只敢私底下想想,若让他爹知道,腿都能给他打折了。
假亲戚睡了他的床,徐风来只能去把柴房的木板床搭起来暂住一晚。
把床搭好后,他又回屋去开箱拿被褥,进进出出两个来回,那边柳郎中也给包扎好了。
假亲戚还在昏迷,只脑袋和左手心用白纱布包裹住,那张漂亮的脸仍旧惨白惨白的。
柳郎中对徐父道:“我回去开方子拿药,你们一会熬了让他喝下去,今夜要小心可会发热,若是发热了就把这包药粉兑水喂给他。”
徐父打他手里接过被折的方方正正的纸包,说道:“我随你去。”
徐风来本想说自己去,但徐父不让肯定有他的道理,就没开口。
柳郎中点点头,背上药箱出去外边等徐父。
徐父回屋拿了钱袋,提过灯笼,同柳郎中一道出门了。
徐风来去了厨房,徐母还在煮水。
“娘,水够了,你回屋歇息去。”
徐母便站起来,打开盖子瞧了瞧,水已经热了...
她把盖子盖回去,转过身问徐风来:“到底怎么回事?”
徐风来摇摇头:“我那会睡得正迷糊,忽然听见一声响,起先以为是偷鸡贼,哪想是他躺在那。”
徐母沉默一会,往徐风来房间去。
她站在床前,弯着身子,将人打量了再打量,未了蹦出一句:“我从未见过这般标致的人。”
忙活这么久徐风来也口渴了,他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饮下后说道:“这人不知什么来历,爹也敢救。”
“既是让我们遇见那便是缘分,好歹是一条性命,岂有不救的道理。”
徐风来撇撇嘴:“我只愿不是惹祸上门。”
“不会的,你看他五官端正,无形间一股正气,一定是心地纯善之辈。”
“???”你确定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假亲戚身上的外衣染了血,先前柳郎中替人检查时已经和徐父一块帮忙给脱掉如今就扔在床底下,徐母帮人把被子掖好才弯下腰捡起抚摸着:“确实是块好料子,触手清爽细腻,应是上好的缎子。”
徐风来想了想,走过去抢了过来:“等洗好后拿去卖了,这人看病还要银子,总不能都由我们家填。”
瞧这人穿的锦衣玉带的,这身行头肯定值钱。
徐母说他:“你这孩子,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救他一命是长辈善心无可厚非,还要花钱又是什么理?
徐风来可明白的很,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总之要他们白花钱就不行...除非...除非他也是徐家人。
徐母还在床头看到一块雕工精良的玉佩,一眼就能看出此物的珍贵,身着华丽又佩戴玉佩,来历定是不简单。
其实哥儿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徐母叹口气,把玉佩塞进枕头底下,免得一眼没看着给弄丢了。
“夜深了,赶紧去休息,明早还要下地。”
这马上就三更天了,过不了多久又得天亮,徐风来把脏衣裳扔进木桶里,这么一会功夫,院子外浓浓夜色中,由远及近传来一抹晕黄。
是徐父回来了。
想起柳郎中的吩咐,徐风来没法子,还是进了厨房,翻出药炉,把炉膛里剩余的火星子舀进去,加了把小树枝,重新把火给点了起来。
徐父回来先进厨房,见药炉已经生了火,便嚷嚷徐风来:“我守着,那毕竟是个汉子,你和你娘都不方便,你们先睡。”
徐风来不想他爹辛苦,可家里就只有三口人,这是只有他爹合适:“那你明日睡晚些,我和娘下地就好了。”
徐父点点头,把灯笼吹了,拿了一包药去煮...
徐风来就哄着徐母先回屋睡。
一夜无梦。
早春的清晨鸟语花香,竹林里的鸟一早就在引颈长鸣。
徐风来起身后就先往竹林去查看一番,昨晚更深夜重,只是大概看一眼,今早他细细地瞧,果然看见好几道血迹。
可是很奇怪,按照血迹来看的话,假亲戚应该是路过了村里。
从村里上桃山有一条小道,这条小道会经过竹林,但若是假亲戚要人救助,进村才更是稳妥,为何舍近求远来了这?
而且夜里黑灯瞎火,捡到假亲戚那会他身上也没照明的东西,他一个人是如何走到这的?
徐风来心思急转,内心有些怀疑,可周遭也没更多的痕迹让他去猜测,暂时只能先歇了这些想法。
折回屋里看一眼,假亲戚还在昏睡,但气色好了许多,也不知是昨夜的烛光没让人看真切还是怎的,白日里那人的脸更是出众,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叹着气想,花钱是真花钱,可人也是真好看。
徐风来轻轻把门带上,抓紧时间收拾好早饭,同徐母吃了一块下地。
如今正值春耕,他们家地多人少,同样的亩数,别人三天就能种完,他们要五天。
徐家亲戚只有一位嫁到溧水县的姑娘,那是徐父的同胞妹妹,因此村里并没有别的亲戚能帮衬。
徐风来倒有三两好友,只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忙,要帮忙也得等人先忙完。
他换上草鞋下了地。
上巧村的田地很集中,这与它的地势有关。
说起来也与下巧村有些渊源,上下巧村本属同一块地,可某年溧水改道,把这片土地一分为二,还恰巧是太极形。
因此上下巧村便隔着溧水而居,世代为邻。
溧水由高往低,这便造成了两村的住户也集中。
上游是住人的村子,下游是供养全村的农田。
到了下游,由田埂划分开的水田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有些已经插满了绿油油的秧苗,有些还浮着一层清水映着黄泥,而河岸边一字排开的数辆水车咕噜噜转着,灌溉农田的水正由此哗啦啦流入水沟涌向各个渠道...
徐风来到了自己田上,脱了鞋下田,田里分别堆放着数堆秧苗,是徐母先前挑过来的。
他用手挪了一把,开始插秧...
田里埋头的埋头,弯腰的弯腰,谁也没空理会谁。
过了一会徐母也来了,母子二人分头干活。
尽管习惯了早起晚归的日子,可种田毕竟不是轻松活,一年四季都在赶,赶早把秧种好;赶忙把稻谷收了,周而复始...
为了赶活中午也不会回去,就近找块大树底下休息,吃了家里送来的饭一会接着忙。
以往都是徐母回去做饭,晚点再带过来。
今早徐父没过来,一是起得晚,二是不放心家里那假亲戚,中午那顿干脆由他弄。
到了时辰,徐父果然提着个竹篮子从路那头走来。
徐风来自几日前被柳家退亲,跟柳家闹了不痛快后,村民碍于柳家出了秀才,这几日便尽量避着他们,免得被柳家针对,于是徐风来此时也得了安静,母子俩占了一块地方。
徐父过来后,从篮子里拿出一大碗白馒头,还有一小碗大小均匀的土豆以及数个水煮蛋。
徐父把熬得软烂的白粥端出来递给徐母:“一会你回家去歇歇。”
徐母一手啃着馒头,一手端着碗嗦粥:“那小子还没醒?”
“没呢,但我看气色好多了。”
“啧。”旁边的徐风来听的直觉眼不是眼鼻不是鼻:“你这是给自己救了个祖宗,要使钱不说还得伺候着。”
徐父笑道:“我家的小祖宗不就坐在我面前?”
“说好话也没用。”但他还是绷不住笑了:“等他醒了不还钱你就知道后悔。”
徐父道:“救人性命哪能只想着要人报答,不该。”
“谁想着报答,把钱还我就阿弥陀佛...”徐风来吃着鸡蛋含含糊糊的。
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好好说了会话才又下田忙活。
待到傍晚,太阳落山,徐风来才和徐母收拾东西归家去。
春日的黄昏虽不比夏日热烈,却也有它的静好。
夕阳暖暖挂着,晴光潋滟,岸边路上是荷着锄头挑着担子回家的村民。
遇上相熟的,便说说笑笑往家去。
母子俩避开众人沿着阡陌行了半刻钟才远远看到一片灿烂的黄色。
那是徐风来家门前怒放的几株黄铃木。
待走近了、上了石子路行上一会,满目便是热烈的黄铃花。
嫩黄色的花朵花团锦簇盛放在枝头,深褐色的树干犹如承载了一树朝云,煞是好看...
而黄色之后,是蔷薇花藤攀着篱笆编就的青篱院墙,那便是徐风来家的前院。
青篱院墙里,炊烟升起,燃烧的柴火味道从木窗飘出,散在方寸中。
徐风来把农具放好,又才捧了个几寸大小的簸箩出来,把院子外掉落的新鲜黄铃花给捡了。
此时正值黄铃花花期,而黄铃花不管干湿都有效用。
但一般干花价值更高,因此每年落下来的黄铃花只要还是完好的,徐风来都会捡起晒干将来拿到医馆去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