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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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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遥!”
宋与青收到消息后就急忙赶来,一直在人群中守着,见方今肴晕倒后忙出去,没成想应衍也晕倒了,她忙叫人来将人带走。
一个时辰后,宋与青才镇定下来,叫景卉照看好他们。
豫管家问:“夫人,张公子的尸身要送回去吗?”
宋与青踌躇了半晌,望着雾蒙蒙的天,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殿上的事已经有传言了,殿下亲自将他带出就是想保全他,你且先备好东西,一个时辰后殿下若是还不醒来,我去请颜公。”
“是。”豫管家答应后退下。
代书立在门口,神情严峻。
宋与青问他,“陆商在哪?”
代书:“白姐姐几日没音讯,他脱身后一直在寻人。”
宋与青疑惑:“脱身?”
“先前宁为玉抓了张舍和他。”
闻言,宋与青心里有了主意,“快去将宁为玉带来!”
没等代书反应过来,只听一声急促的声音:“已经带来了”,两人回头看去,李允禾急切的跑来,来不及周全规矩,忙道,“人就在府外,接下来恐怕要请夫人拿主意,是送去刑诏司还是另有他用?”
宋与青看他“李公子如何看?”
“卑职……”
宋与青听他犹豫的语气,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殿下信你,我自然也信你。”
闻言心里一怔,方今肴厌恶他人尽皆知,他原以为方家人都应是,没想到宋与青如此说,既然如此他便不再矫情,说出自己的想法,“陛下起驾国子监,请夫人状告长宥王殿下。”
宋与青错愕,李允禾将身子压低了些。
正是午后,晚春的风温热,檐下两人对立站着,姿态截然相反。
宋与青盯着他,思绪万千,长宥王殿上失仪,蔑视圣上,诛杀官员的消息已然传出,今时不同往昔,太后和李臻铆足了劲要报仇,现下应衍又昏厥过去,若是让他们先手,他们便只能被牵着走了。
良久,她下定决心,虚虚的扶起他,屈身回礼,沉声答应,“还请李公子谋划。”
那厢李致与顾冶初一番慷慨陈词安抚完学子,奖赏此次闹事的劝阻者后正起驾离去,忽有人禀告方夫人求见。
李致微微蹙眉看向顾冶初,后者却浑然不觉一般扭头看适才褒奖过的学子,他犹豫了片刻命焦公公将人请进来。
随宋与青一同进来的还有宋寺亦,两人行跪礼,见状李致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他叫平身却还不起身。
“臣吏部主事宋寺亦有本要参,求陛下做主。”
顾冶初抬眼瞥了一眼,慢慢悠悠的转身去寻冷了的茶水。
李致脸色沉了沉,周围学子众多,他不得不应,“参何人?”
“长宥王。”
“放肆!”李致呵斥,天下谁人不知他纵容长宥王,就算应衍有罪他也是从轻处罚做给旁人看,今日之事他尚未责怪竟敢参到他面前来。
宋诗亦跪的笔直,正义凛然的陈述:“长宥王殿下御前行凶,藐视国威,无视国法,若不严惩将国法立于何地?日后效仿者众多,官制混乱,民众妄为,伤国之根本,动国之社稷,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治罪长宥王。”
他声音嘹亮回响在堂中,众多学子听之而沉声,面面相觑。
李致看向宋与青见她眉眼微动,若有所思,扭头询问一直端着茶的顾冶初:“顾相怎么看?”
顾冶初忽被点名,忙放下茶盏起身回禀,“不知长宥王殿下杀的官员可都是有罪之身?”
宋诗亦:“回陛下还在查。”
顾冶初:“长宥王殿下为国为民,即便治罪也要要查清事宜,有功则奖,有过则斥,功过抵消后罪责公之于众,才能安民心,陛下觉得呢?”
“顾相言之有理,此案交由顾相主,各部协力,限期三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动摇国本。”
李致下令,众人皆跪,高呼圣上万岁。
顾冶初垂下眼帘,眼神晦暗不清,等李致起驾后回头看了一眼宋家人,还有门口立着的诸多学子。
原来是要将他拉入局,真是好计谋。
——
“若本宫身边有他身边的能臣,本宫何须如此事事亲为。”
坤宁宫,宁太后脱下护甲捏着剪修剪花枝,听完外面的事后神情有几分落寞,手一颤将开的正艳的花朵误剪,她盯着落在桌上的白牡丹,扯着嘴角笑了笑,“想用本宫的势又瞧不上本宫,尽是些虚伪之人。”
肖公公立在一旁不敢应声,小心翼翼的捧着手帕。
“李允禾的来历还未查清吗?”
“他生母是淮州岷县人士嫁给柳州李氏,柳州沦陷后李氏身亡逃回了岷县,李允禾十岁时母亲病逝,一直苦读,前些年中了秀才,方公子离京在淮州与他相识,这些皆已查证并无异处。”肖公公谨慎的回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前些日子他算计了顾家小姐,将此物给了顾小姐。”
纸张递过去,宁太后瞥了一眼后接过,神色紧张起来,“此物是他的?”
肖公公看她神色的变化,忙答:“说是传家宝,算计一番故意交给顾小姐的。”
宁太后着急的问:“李臻可知道?”
“那边似乎不在意李允禾,故而没有深查,但我们这边查了以后恐怕他们会有所怀疑。”
“此物断不可让他见着。”宁太后将纸移到烛台上燃尽,灰烬飘落在花朵上,她皱了皱眉,坐立不安,起身往书桌走去,呢喃着,“应衍是早知道,那他是什么意思?”
肖公公没听清不敢应声,小心翼翼的跟着。
“顾冶初。”宁太后转身从肖公公手里拿过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手上的灰,突然笑了笑,“告诉下面的人,明哲自保,韬光养晦,能活下来的本宫扶他上青云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是。”
——
“殿下?”
代书守着应衍,见他动了眉眼后小声的叫他。
应衍睁开眼缓了一下,代书扶他起身,紧接着就送来了药,他嫌弃的推开碗,屋中只有他一人,看来其他人都去忙了。
“方今肴呢?”
代书执着的端着碗凑近,“王院史来看过了,无大碍,醒过一次又晕过去了。”
应衍又把碗推开,掀开被子下床,代书忙不迭的端着碗跟上,有眼力见的指路方今肴在隔壁。
进了屋看到了人他才放心,药碗又递了上来,他不耐烦的推开,正要开口骂咧,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说,“殿下不喝药怎么好?”
回头看方今肴睁着眼看他,正费力的要起身,他忙去扶他,才坐好方今肴就指了指药碗示意他喝药。
应衍无语,端着碗一饮而尽,顺便叫代书去把他药也端过来。
方今肴笑:“这是一报还一报?”
他脸色苍白笑起来十分凄苦,但眼睛明亮显出了几分淘气。
应衍:“做了什么梦?”
“梦里去了不一样的地方,我明白了些殿下说你与我不一样了。”方今肴梦里看到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讨论着他身边的人,其中有一个和应衍长得一样的人为他据理力争,面对众人的质疑他坚持要还原属于他的“戏份”,他懵懵懂懂的明白,所谓的“戏份”是他的人生。
应衍看他眼里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
方今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很难想象那个世界神采奕奕的人,来到这个处处阴暗的地方,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囚禁八年,没有亲人朋友,就这样的过到了现在。
“殿下很苦吧?”
应衍眼睛酸涩,抬头看他也是红了眼,眼眶蓄这泪。
他们之间情绪落差有十多年,久到他拼命保护的人都忘了他的委屈,在此刻一直流逝的东西突然停止了,淡化的东西突然加重了,往昔种种如河水决堤,波涛汹涌翻覆的袭来,牵动着他整颗心都在颤抖。
他控制不住的觉得委屈,眼泪簌簌而落。
心里突然觉得,幸好是方今肴。
方今肴见他低着头大颗的泪水掉落,平日见着的长宥王高高在上、淡漠梳理,永远端着淡漠疏离的姿态,谈起谋划胜券在握的样子,这般委屈的模样,恐怕无人见过。
他抬了抬手,犹豫着没有触碰到。
片刻应衍就收敛住了情绪,抬眸望着他,泪水刚洗过的眼睛格外明亮,湿漉漉的似猫一般,“遇见你才开始苦的。”
方今肴:“……”
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
代书送来药,应衍递给他,静静地的看着他喝完。
“殿下你哭了!”代书一错眼看到眼睛发红的应衍,再看他脸上和衣服上都有水痕,如临大敌,“噌”一声剑出鞘指着方今肴,“你做了什么!”
方今肴怔住,应衍无语的握着拳,抬手把他剑打开,咬牙切齿,“出去守着。”
“殿下?”代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见他不停赶人的手势眉毛一压,嘴巴一撇,委屈的收了剑,恶狠狠的瞪着方今肴不甘不愿的离开。
方今肴望着小孩的离去的背影,回头看向应衍,心里多了几分敬畏,他知道代书原本是五马分尸而死,现在能活蹦乱跳全是应衍的功劳,而之前自己对他猜疑、不屑、污蔑。
应衍:“你歇着,我去看看外面现在乱成什么样了。”
方今肴:“殿下相信李允禾,可殿下应该知道人心最难测,欲望最难停。”
应衍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后面的话。
方今肴心口疼,他沉了沉气,“顾相入局了,太后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接下来学子闹事的局面殿下有把握不再复吗?”
应衍蹙了蹙眉,扭头看了看门口探脑袋进来偷听的人,垂眸说道,“我与你不一样,所以我信他,方今肴,我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正义凛然的话,但你现在所在的世界与你原来的不一样。”
方今肴随他目光看去,反问:“人性也会变吗?”
“时移世易,这要你自己看。”应衍起身,扶着他撤走他背后的枕头将他放平躺,忍不住按了按紧蹙的眉头,“一会回来给你带个猪心。”
方今肴目送他离去,心里一阵阵的泛起涟漪,就连景卉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