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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处处销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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阪田不比车菊月,这位大佐嗅觉灵敏,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蛛丝马迹。
而车菊月崇尚艺术,随军打仗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对阪田一些命令,常常阳奉阴违。
如果不是车菊月家世耀眼,背景雄厚,阪田早就把他踢回日本了。
为了牵制和监视车菊月,阪田还给车菊月配了个小队长木村。
当下谈爷一脸波平无澜,宠辱不惊道:
“谢谢阪田大佐关心。北平歌舞升平,形势一片大好,纵然我离开了几日,还是想回来感受一下这共荣和谐之生活,所以,我就回来喽!”
我靠,难不成你个阪锉子,还不准我回到北平么!
谈景琛在心中骂道。
上一次阪田差点把他整死,还关押了邹雪云,这笔账,还没来得及算。
等到这边战争打起来,他第一个就弄死阪田这小鬼子。
这样想着,谈景琛一时激情高涨,恨不得此一刻就子弹上膛,和阪田来个决一死战。
“嘿嘿……”
阪田皮笑肉不笑地,又转过头看了看六月蓝。
这一看,他不由有点惊觉。
六月蓝长的,很像他们要找的一个激进分子。
据可靠消息,这个女激进分子,已经潜伏到了北平城,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反日活动。
但是他们找遍了北平城,也没有寻到蛛丝马迹。
“这位是……”
阪田转回身,指了指六月蓝。
六月蓝看向邹雪云和谈景琛。
谈景琛是一个兰心慧质的人,目睹阪田的表情和口气,立刻警觉到一种危险气息。
立刻,谈景琛淡淡笑了笑。
“这是我梅园新召的戏子,怎么,阪田大佐认识?”
“哦哦,不认识。”
阪田摇摇头,他也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究竟和他相片上那个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他很快否认了。
像片上,那个女激进分子,下巴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而眼前这个女人,脸上却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他草木皆兵了。
但是,如果他一日找不到那个女激进分子,宪兵队内,就一天不能安生。
听说这个女激进分子奉命执行的这个爆破任务,会对整个北平驻扎的日本人,造成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六月蓝憨憨地笑了一下。
阪田大佐又看了看邹雪云。
邹雪云直接无视掉了。
他低着头,闭了眼,一双纤长凤眸,安静到不染烟尘。
“阪田大佐,邹老板在默戏。他默戏时,就算娘老子来了,都顾不上。”
车菊月趋前一步,赶紧解释道。
“哼!”
阪田眉心挂着一瞿黑线,又挨个地巡看一遍,这才转身就走。
木村一看阪田大佐离开,也急走两步随上,只有车菊月流连忘返,在邹雪云身边呆着不肯走。
“车先生,主人都走了,下人怎么还不动身?”
谈景琛语含讥讽,冷言冷语道。
“居然敢让邹老板给你留包间,车矮子你凭什么!”谈景琛暗暗咬了咬牙,不屑地冷冷瞥了一眼车菊月。
这时,邹雪云才缓缓睁开眼睛。
车菊月见邹雪云终于睁开眼睛,心下十分欢喜,便回敬谈景琛道:
“谈爷,你错了。我是下人么?我堂堂将军府正宗血脉,官位上虽比不是阪田大佐,但贵族阶层,不知要比他高上多少倍!”
邹雪云见谈景琛当着日本人,亲自承认六月蓝是梅园新招的戏子,不由有些微微吃惊。
按说,以谈爷个性,是不屑做这种事的。
谈爷这是,动了什么心事?
还是说,单单是为了应付日本人?
他心里想着这事,这会子忽地听到车菊月是日本将军府血统,于是调侃问道:
“雪先生,好好的将军府少爷不当,掠夺别人地盘就不怕损阴德么?”
“我要是你,车先生,我就一直念书,然后找个老婆让她在家相夫教子,我在外风流快活,然后,再生上好多娃,这人生多牛北啊。”
听了邹雪云这一番乡野气息很浓的话,车菊月瞪大了眼珠,瞧着邹雪云,仿佛不认识这个在他眼里完全脱离了世俗的人儿一样。
他曾经以为,邹雪云就像戏里写的词:咽不下金米粒,流不完相思泪,一声声,一更更,凝噎到天明。
但是后来他发现,这纯属他个人臆想。
邹雪云不仅大块剁饴,而且还是个贪吃酱猪肘的好手!
完全颠覆了他对“杨贵妃”的期盼度。
“生娃娃?邹哥儿,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是不生娃娃的吧?”车菊月仿佛是为了求证自己这个看法,转向了谈景琛。
谈景琛不屑出声。
他知道邹雪云一旦撒开欢儿,什么奇葩想法都能说出来。
至于车菊月,这个崇尚风花雪月的日本人,他压根看不上。
这时候,正好计学文也窜过来了,满脸笑意:
“姐夫,你这老站在邹老板身后,就不嫌酸的慌么。好歹,你也找个座啊。”
邹雪云正和车菊月聊的欢畅,听了计学文这话,便拉了一把椅子到谈景琛跟前道:
“谈爷,这不是有个椅子呢么,你坐不坐,你要是不坐,就让给计学文坐。”
谈景琛瞅了计学文一眼,含笑坐在了邹雪云身边。
计学文也没有在意,裴梓莹一个人在那边儿坐着,他随时都的回去,所以只是好奇地看了六月蓝道:
“邹老板,敢情你瞒着谈爷,还金屋藏娇了这是?”
“啊呸!”
邹雪云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假如他真的金屋藏娇了,谈爷会怎么惩罚他?
想一想那场面,都觉得意兴满满,少不得二人要大打了一场,然后,爱恨相杀,最后,又死活不分开。
“六月姑娘不是我的菜。”
邹雪云直截了当说。
六月蓝惊呆了。
“邹老板,我没说要跟你好啊,你看不上我,我,我……”六月蓝心想,你看不上我,我就看上你了?
我看上的是你身边那位大爷!
六月蓝有点难为情,为了否定邹雪云这话,便把以前那些从前儿时的卿卿我我翻了出来:
“邹老板,你十岁那年……”
“哎哎哎,六月蓝,话可不能乱说呦,你把自己以前那些黑历史翻出来,谈爷可是个心细的人,若是有了什么想法,你这辈子都别想讨谈爷欢心了。”
“哦哦!”
六月蓝经了邹雪云这一恐吓,立刻噤了声。
谈爷在一边已忍俊不禁,笑又不好意思笑,只把手掌搁在了邹雪云肩上,笑着捶了他一下。
这一捶不得了,邹雪云立马反应过来,反手一胳膊便杵了谈爷一下。
谈爷哎哟一声,身子一歪,差点就倒在邹雪云怀里,碍着这是公众场合,只是一头浓发在邹雪云下腭上蹭了一下,便立刻弹起来坐好。
“邹老板,你就发疯吧,下回我再修理你。”
谈景琛眸色幽深,意味深长道。
一旁的计学文已经哈哈笑出了声,早听说谈景琛在邹老板那儿净受“欺负”,他还一直不信,如今亲眼所见,敢情谈爷这就是花式宠“妾”呐。
再说了,谈景琛那点身子骨,别看是个男的,也是弱柳扶风似的,哪经得起邹雪云折腾!
邹老板可是个练家子,真要发起怒来,谈爷就只有挨打的份。
当下计学文就有点幸灾乐祸,笑个不停,谈景琛喝道:
“计学文,你这是注了鸡血还是怎么了?笑起来就像打鸣似地!”
果儿一直坐在那里波平无息,她已经习惯了谈爷和邹哥儿打打闹闹,知道他们这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法,等哪一日邹哥儿不打了,也不闹了,静静地,那就是,邹哥儿心中,有了忧伤。
此刻谈景琛就在身边守着,邹雪云觉得无比满足。
纵是人潮中,无数个声音,无数个人,唯有谈爷那个声音,他听的最为真切。
也唯有谈爷那一矍瘦身,入得了他眼帘,再不能抹去。
六月蓝见邹雪云和谈爷如此作派,也不知是真恼还是假恼,两个大老爷们,看着好似竟比其他人亲近了些似地,一时心中有些罕异。
城市套路深,看来她还没有完全读懂邹雪云。
这个谈爷更不消说了。
当下六月蓝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计学文,又将话题重新转到了六月蓝身上。
“噢,我这下知道了,邹老板,看来这位六姑娘不是你金屋藏娇之人,那就是发小,不对,是老相好……”
计学文话还没有说完,冷不丁谈景琛绕过腿,狠狠踹了他一脚!
“鸡毛蒜皮之事,也嚷嚷个没完!”
“姐夫,你踹我干么!”
计学文瞪了谈景琛一眼。
六月蓝也不以为意,马上解释道:
“我和邹老板,同在他父亲邹萃华门下演戏,算是旧识而已。”
邹雪云对这个解释极为满意,马上就兴高彩烈地转向谈景琛:
“谈爷,话说你从前那个意中人哪去了,上次不是来找过你么,你们还有后来么?”
邹雪云那意思摆明了就是,哼,谈爷,谁都有过去,你也别抓住我小辫子不放,你和那位初恋,听说现在还通信呢。
不过邹雪云没有揭穿谈爷,岁月静好,此刻谈爷能在他身边,就已经是最大的上天恩惠了!
他不贪,他只要一转身,能看到他莫测高深关注的眸光,就深深地,够了!
然而,这似乎也只能是一个短暂的奢望。
下一秒,计学文便提醒了邹雪云,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计学文见那边裴梓莹不断地往他这边瞅,已经极度没有耐心,便打算离开,然而又不放心地问:
“姐夫,你是今晚回上海么?”
这个最锐利的问题,立刻如一道阴云,瞬间便淹没了刚刚无忧无虑的欢乐!
谈爷沉默着,邹雪云的心,也瞬间高高悬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