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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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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的车停在一扇有点古意的门前。
走进去是长廊,一侧是绵延不绝的山水浮雕。工匠技艺出色,极强的立体感和透视感让人一眼望去直如同要栽进那巍峨群山,潺潺流水之中。
江瑟瑟看得太专注,脚步一晃。林森自然地握了她的手道:“小心,可别真走进去了。”
江瑟瑟感觉林森的手,微微的凉,将她的手满满握住,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下定。
满壁浮雕已无心去看,江瑟瑟转头对林森微笑——在他的眼瞳中依稀看到小小的自己,笑如春风。
两人携着手走过长廊,江瑟瑟心里只无端地徘徊着一句话——开不完春花春柳满画楼……真是一草一木,入得眼来,都是良辰都是美景。
长廊中有诸多民俗物事,老风车,手推车,傩戏面具,甚至磨盘,花轿……林森什么都怂恿江瑟瑟去试一试,江瑟瑟戴着面具摇风车,推磨盘,直玩得额头上一层晶莹汗珠——真不知有多少年不曾如此尽兴。
玩累了,桌上早泡好一壶清香沁骨的碧螺春。
林森拉过江瑟瑟,用细格子手帕为她擦汗,非常非常温柔。江瑟瑟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前轻声问:“这么多年你在哪里?为什么让我找了那么久?”
恋爱中人直欲乘风而去。
江瑟瑟从此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说相信爱情的人比较不容易感冒——因为一想到他便是面色绯红胸口温暖,怎会感冒?
林森林森。
坐在他的车上,找到音乐开关,按下去就是黄耀明一把慵懒妖娆的声音。
与他一起喝咖啡,他问也不必问就知道为她点“爱尔兰之雾”。
儿童节他送她礼物,拆开来是她十数年遍寻不获的卡通片《长腿叔叔》。
吃饭的时候,不待她开口,他已经为她点了火腿萝卜丝饼。
周末的晚上,别人忙着看电影逛商场,他带她到大学看先锋实验话剧,看完后走出来繁星满天璀璨如泪。
幸福满溢得让人心生惶惑,江瑟瑟只怕一切是个太过盛大的梦境。
是是是,他自然并非完美无缺。他太瘦削,抱着的时候会被硌得生痛。他也时常情绪低落,不说话的时候眼神抑郁。
但是,他奇异地明白她所有悲哀喜乐,并且善待。
难道真如传说所言她就是他那根离散的肋骨?
初秋黄昏,落日熔金。
江瑟瑟下班后抱着一叠资料往家一路小跑,只想着赶快放好东西与林森一起晚餐。
跑到楼下,江瑟瑟目瞪口呆——小区整理绿化带,她窗前那棵法国梧桐被齐根砍伐。
江瑟瑟说不出的难过,默默站了许久,如同失去了一位极好的朋友,郁闷地摸着手机给林森打电话,不料那边第一次传来死气沉沉的一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天.
两天。
三天。
林森的手机始终关机。
他上班的地方,住的地方俱不见人影。
就这样失去了联络。
江瑟瑟迅速地憔悴下去。
树先生离开了。
林森不见了。
树先生——林森——江瑟瑟一震,电光火石间似乎直抵真相,她却忍不住整个人簌簌发抖,一路狂奔下去跪倒在树桩前。
林森——他明白她所有喜好悲欢,他总是沉默地听她诉说,他穿暗绿墨绿黛绿色的衣服,他的名字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林森林森,分分明明地五个都是木……
江瑟瑟抱着膝盖倚着树桩缩成一团,泪水扑扑掉落——口中只懂得喃喃地问:林森,你,痛不痛?
“傻囡囡。”突然,一个熟悉的怀抱将她拥入怀中。
江瑟瑟睁开哭肿了的眼睛,分明看到林森的瘦削脸孔,一时撑不住呜咽变成了嚎啕,蛮横如小孩般哇哇大哭。
林森温柔地抱住她,一遍遍抚摩她的头发,只道:“瑟瑟,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倒是真的,但为什么要谢我?”江瑟瑟哭得满脸花。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林森顿了顿,低声道:“前段时间我因为轻度自闭症,租了一层公寓过了几个月的幽闭生活,我租的公寓,恰好是在你的隔壁。”
“啊,我知道了!所以——我对树先生说的话,都被你听去了是不是?”江瑟瑟大声叫出来。
“我不是故意。但是,瑟瑟,我很感激你,是你每天对着树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林森看着江瑟瑟瞪得大大的眼睛,轻轻一捏她哭得通红的鼻尖道:“我觉得这丫头真是傻,我就想我必须走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然后——照顾你。不然你这么傻一个人可怎么办?”
“喂!你不声不响地消失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冒头了还敢嘲笑我!”江瑟瑟边哭边笑。
“我消失是为了——”林森揽着江瑟瑟来到他的车前,打开后备箱,里面一簇一簇都是绿荫荫的小树苗,“你看,我为你买了十多种树的树苗,我们去郊外种下这些它们,你就可以有无数树先生了。”
江瑟瑟带着泪水笑颜如花,一把紧紧抱住林森,抱住她命中命中,最重要最宝贵的——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