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娜丽莎.》桃紫熙

8、008

　　孟娜抽完第二支烟就下去了。
　　她到卫生间去洗漱，漱口水是雪梨味的，清淡好闻，她仔细漱了好几遍。
　　确认没有烟味了，她才回去教室，拿上背包去画室画画。

　　作为一中的美术生，学校安排他们上午学习文化课，下午跟着专业老师学画画，每天都有不少作业。晚自习就是赶作业的时候，往往在画室里一画就是一晚上。

　　晚自习中间，老徐过来画室查勤。
　　孟娜过去找他请假，说明父母都有事，不能来参加家长会。

　　“你父母不能来？”老徐颇有些遗憾，“这还想请他们上台发言呢，给我们讲讲为人父母的经验。”
　　孟娜尴尬地摇头，忍不住心中自嘲，她父母可能讲不出什么有用的经验了。

　　“这次家长会很重要，也是你们在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家长会，最好还是参加一下。”老徐语重心长道，“什么事都不如高考重要，你再跟你父母说说吧。实在不行，我可以抽空去你家家访。”

　　孟娜心头一紧，她可不想让老徐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毕竟家里搞出私生子，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她怕丢脸。
　　“谢谢老师，我再跟他们说说吧，争取让我父母过来。”

　　老徐拍拍她的肩，笑呵呵道：“你这次会考成绩很不错，重点班的老师都想跟我抢人了，你真下定决定考美术？毕竟考文化生，以后的就业面选择性更广。”
　　“是，我喜欢画画。”孟娜答得很干脆。

　　老徐点了点头，这才想起她的家世，替她考虑就业面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孟娜都是他手下最好的苗子，明年高考冲名校是没问题的。
　　他满怀欣慰地又鼓励了几句，然后乐悠悠地背着手走了。

　　孟娜回到画室，刚坐下就感觉到一阵细微的震动，是她的手机。
　　看到老师不在，她悄悄从兜里摸出手机。原本还期待会不会是妈妈打来的，结果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像这种不认识的号码，她平常都不会接，于是便直接挂断了。

　　将手机塞回包里，她将炭笔一一削好，今天的作业又是五张人物速写。
　　结果刚画了没几笔，细微的震动声再次传来，只是震了一下就不再响了。
　　孟娜不予理会，继续画她的画，直到将作业全部做完，画室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她默默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洗干净手上的炭铅灰，然后收拾东西回家。

　　夜晚的校园十分热闹，尤其是晚自习刚结束的时候。
　　有很多学生到操场上散步夜跑、锻炼身体，也有些嘴馋的吃货们一起去校外的小吃街上买零食。校园广播里放着轻柔舒缓的轻音乐，伴着夏夜恬淡的月色，有种简单安宁的闲适。

　　校园中央大道两旁各有一排茂盛的法桐，路灯光从树顶落下来，散成一地斑驳的碎影。
　　孟娜踩着细碎的光点，听着柔和宁静的音乐慢慢向前走着，忽然间感觉浮躁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想问问陈叔到了没，一滑开屏幕就看到一条新短信。

　　来自那个先前给她打过电话的陌生号码——
　　【孟娜是吗？你的学生卡在我这里。晏巡】

　　孟娜看着末尾的“晏巡”两个字，眨了眨眼，想起前几天撞了她又送她回家的那位晏叔叔。
　　她的学生卡怎么会在他那里？

　　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半。
　　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那串陌生号码。
　　嘟嘟几声过后，电话被接起来，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问：“孟娜？”

　　“晏叔叔，是我。”孟娜连忙应声，“我的学生卡在您那里吗？”

　　晏巡嗯了声：“落在我车上了，今下午才看到。”
　　“我给你爸打电话，他在出差，给了我你的号码。”他简单解释了几句，又问道，“你在学校？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啊……不用，今天太晚了。”
　　孟娜连忙谢绝：“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也不着急用。您什么时候有空从我学校这边路过，帮忙放在门卫室就可以了。”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谢谢您。”

　　“那好。”
　　晏巡又问：“你腿怎么样，好点了吗？”

　　清朗的月色洒下一地银辉，《致爱丽丝》的钢琴曲叮叮咚咚，从隐藏在草丛中的音箱里缓缓传来，轻柔又舒缓。
　　孟娜微微弯唇：“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晏巡温和道：“要是有事的话，你再找我。”

　　孟娜应了一声，刚想说再见，可是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又叫住他。
　　“晏叔叔。”
　　“怎么了？”

　　孟娜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可是想到班主任老徐说的话，如果父母都不去参加她的家长会，老徐真去她家里家访怎么办？
　　她可不想让老师知道她家里的事。

　　“晏叔叔，下周一下午，您有空吗？”
　　孟娜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但还是厚着脸皮问出口：“我父母都在外地，回不来。能不能麻烦您帮忙，来学校参加我的家长会？”

　　“家长会？”晏巡显然十分意外，“这个……”

　　孟娜握紧手机，讪然道：“我们老师说这个家长会挺重要的，不让请假。我父母他们在外面有事，下周一赶不回来。”
　　她说话越来越慢，脸颊也一寸寸发烧，感觉实在难以说出口。
　　“……要是没空就算了。”她连忙找补了一句，“我不该麻烦您的。”

　　“可以。”
　　晏巡轻笑了一下，应允道：“我下周一下午有空。”

　　孟娜眨了眨眼，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了，一时间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晏巡的声音清冷而低沉，却不乏宽容和温和，慢慢道：“听说你学习很好，在班里数一数二的，能去参加你的家长会，我很荣幸。”

　　细细的夜风吹拂着，法桐树叶沙沙响，落在地面上的斑驳光点也跟着轻轻摇动。
　　孟娜垂下眼帘，轻声道：“晏叔叔，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