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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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灰的，地是灰的，太阳也是灰的。
谢阮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所到之处灰扑扑的一片，没有任何色彩。
他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使劲揉了揉，再睁眼，依然入目只有灰色。
这是怎么了。
他沿着羊肠小道慢慢走，来到一排灰色的栅栏前。栅栏内是很大的花园，空气中飘荡着草木花朵的芬芳，但是所有一朵朵开得正盛的花儿都是黯淡无力的灰色。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陆景燊走出来。
他消瘦得厉害，面色苍白，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走了几步，陆景燊忽然咳起来，面露微微的痛楚之色，好一会儿才喘着止住。
来到花园正中，陆景燊慢慢蹲下，在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中，一小束玫瑰出现在谢阮的视线中。
火红的玫瑰。
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玫瑰艳俗，但男人手里的玫瑰是谢阮见过的最娇艳最饱满的花儿。带着晶莹的露珠生机勃勃地绽放着，艳的氤氲透骨，流泻出动人心魄的瑰丽。
陆景燊看着手里的玫瑰，目光柔和深情。
谢阮眼前一转，再睁眼时莫名其妙来到了一座墓园。
陆景燊换上黑色银扣的衬衣，将那捧新鲜欲滴的玫瑰放在一座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墓碑上。
扫墓多在清晨，他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在一圈白色雏菊洋桔梗中间，嫣红的玫瑰煞是刺目。空气中漂浮的花香不是纯粹的甜腻，带着点野性的清冽感。
墓碑主人的黑白照片面容模糊，完全看不清。单从讲究精致的衣着来看，应该年纪不大家境优渥。
陆景燊沉默站立，一点水渍突然砸在脚下洁白的大理石，洇开圆圆的湿润痕迹。
莫名地，谢阮一颗心揪痛起来。
墓碑主人对陆景燊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人在触碰他的脸颊，“阮阮，阮阮？”
谢阮呢喃着哼了一声。
那只手顿了顿，似乎要抽离。
惶恐压抑瞬时涌上来，谢阮急切地两只手抱上去，让具象化的温暖体温渡过来，包裹他、抚慰他。
谢阮睁开眼。
陆景燊和他面对面而躺，幽黑的眸子里有担忧有怜惜有……心疼。
谢阮缓缓眨了眨眼，从陆景燊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刚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失措的样子。
“做梦了？” 陆景燊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滑过谢阮眼尾的湿润。
谢阮低“唔”一声，没有细说。
也没办法解释。
陆景燊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他搂进怀里，不带有任何情.欲安抚地拍着谢阮的肩背。
谢阮后背出了汗，凉凉地贴着皮肤很不舒服。陆景燊的手很大，温暖的掌心像甜蜜的诱饵，引着他贴近再贴近。
一夜旖旎，谢阮过得非常愉快。
陆景燊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和一般男人没有的耐心，他用别人吃正餐的时间享用前菜。事后也没有倒头就睡，知道谢阮爱干净，抱着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后，像裹紫菜卷似的用条大浴巾把人包起来。
吹头发、换床单、洗衣服，谢阮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
他们完美契合。
从内到外。
谢阮哼着歌进了家门，发现老谢竟然在家。
他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从保姆AI手里接过咖啡，殷勤地放在老谢面前的桌子上。
“爸，你看外面火辣辣的太阳，像不像你给我加的零花钱？”
老谢：“……”
和对待两个alpha儿子不一样，他对这个小儿子向来宠溺宽容。不仅仅因为谢阮是omega。
别看老谢目前管着商务署，当年却是从第一军事学院毕业扛过枪打过仗的。而岳父家是传统书香门第，给云女士挑的女婿人选不外都是清贵的读书人。
结果老谢和云女士机缘巧合在一次派对上相识，还看对了眼。
老岳父对这个不怎么符合自家审美的女婿并没有故意为难，只是老谢每次陪老婆回娘家都有些心虚，这么多年依然如故。
偏偏小儿子眉眼间和岳父神似，弄得老谢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底气十足地在小儿子面前大声说过话。
“行啊，算你借的，咱们亲父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九出十三归，一年后还钱。”
谢阮听完，心说那我还不如去借高利贷。
他看向老谢身后，叫了声：“妈。”
老谢猝然转身，空无一人。
“小兔崽子，你……”
“爸，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完美的爸爸，有担当有责任心，是我一直仰望的偶像。当年那么多人追求妈妈，她都看不上眼只选择了你。”
老谢：“……”
谢阮从小嘴甜，说出来的话专往人心尖尖上挠，明知道是糖衣炮弹甜言蜜语，心里就是会乐得开花。
这太可怕了。
老谢努力压着翘起的嘴角，一本正经地问：“别扯没用的，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谢阮连忙把组建战队的事说了。
老谢：“你组一个小团体能花多少钱，这些年的分红零花钱还不够？”
谢阮一脸“当家方知油盐贵”的沉痛表情，“组建新战队要向联盟缴纳巨额保证金，要过户基地产权重新装修更换老旧训练设施，选手的签约费工作人员的工资，一笔笔都是钱……而且我们需要从次级联赛打起，在没拿到常规赛资格前，应该不会有任何赞助。到时候一天天的都是钱，当然我抠抠搜搜从选手和工作人员的牙缝里省钱也不是不行，只是大家都知道我是谢家的儿子，传出来有损您的颜面不是？”
老谢不为所动，“你不必太为我考虑。你已经成年了，我不能像护小鸡似的把你护在翅膀底下，该放手还是要放手。”
谢阮抬眼叫了声：“妈！”
“少来这套，别说叫你妈来，叫你外公来都没用。”
“谢麒堃，你要上天是不是？”
老谢飞快地站起来。
谢阮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家老爸像太监总管恭迎老佛爷圣驾似的把云女士奉到沙发坐下，端茶倒水捶腿捏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云女士没管老谢，欲言又止：“阮阮，你要组建游戏战队是不是……”
“不是，和崔泰表没关系。”谢阮斩钉截铁地否认，“妈，我又不傻，男人这么多，为什么要回收垃圾？劈腿出轨这种事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图什么？”
“那妈妈就不明白了，你不想到家里公司帮忙想自己创业，这么多行业为什么偏偏要进游戏圈。你和崔泰表的事才结束没几天，闹得满城风雨，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受得了？”
“嘴长在别人脑袋上，爱说说去吧，我不在乎。战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还有个合伙人，‘联盟之星’陆神陆景燊您知道吗？”
刚才听了游戏战队的事一直没什么太大反应的老谢问：“陆景燊是你的合伙人？”
谢阮点头，“爸，你认识他？”
老谢“嗯”了一声，“他爸爸妈妈都是军用航空飞行器领域的高级科研人才，我和他们在“问天”项目中合作过一年多。后来他们在一次袭击中牺牲。”
原本懒洋洋靠着沙发的谢阮坐直身体，“星际海盗？”
云女士也想起来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来参加过阮阮的周岁生日。”
老谢点点头，无不惋惜地道：“那时他们才三十岁，太可惜了。”
谢阮：“……”
原来他和陆景燊还有这样的缘分。
云女士将话题拉回来，“阮阮，你如果考虑好了妈妈也不反对。还差多少钱？你爸不给妈妈拿私房钱给你。”
谢阮乖巧地推辞，“那怎么行，妈妈的钱还是留着买包和化妆品。”
老谢看了眼自己生的小狐狸，哼了一声，大手一挥表示这个钱他出了。
谢阮看着个人终端账户增加的金额，真心实意地送上最诚挚的祝福，“爸爸，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从小到大，谢阮的人生格言只有一个——不坑别人，只坑爹。
*
谢阮走后，陆景燊走到一楼客厅把昨晚特意关机的AI 激活，他心情很好，“给我唱首歌。”
AI：“唱什么？”
陆景燊说了个歌名。
AI搜索完，唱起来。
音准、节奏完全和原唱一样，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还是谢阮唱得好听。
个人终端响了，陆景燊接通，还没说话，就听对面大声道：“艹，老子带队闯进总决赛四强都没兄弟当陪练热搜位置高，还有没有天理了？！”
打电话来的是热火战队的教练姜哲昊，他此刻带队参加七大区总决赛的四强赛，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才看到星博。
陆景燊：“恭喜进四强。”
姜哲昊：“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战队离冠军最近的一次。”
陆景燊淡淡道：“的确，明年我会亲手把你们摁在亚军的位置。”
姜哲昊气笑了，“你他妈的也太狂了。不过，到底怎么回事，网友都在猜你去当陪玩的原因。你会不够钱？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家底？你的战队情况怎么样了？”
姜哲昊是陆景燊一起参加新秀营的兄弟，前年退役当了教练。两人认识多年，场上是对手场下是哥们，英雄惜英雄，关系是不错的。陆景燊三言两语把与谢阮合伙组战队的事解释了。
姜哲昊沉默半晌：“谢阮是公子哥，先不说他人怎么样，外行领导内行你觉得行？”
“我愿意。”
“兄弟，你中邪了还是被人下了蛊？你现在状态还不错，风风光光再打几年功成名就地退役不好吗？”
“我现在还不够功成名就？”
姜哲昊：“……”
好他么狂，又狂得有理有据。
和陆景燊认识这么多年，外人都道他风度翩翩，温柔宽和，很少人知道这家伙在新秀营时也是谁都没放在眼里的狂妄自大。当年陆景燊第一个游戏ID就叫“宇宙无敌你LU哥”。
对，就是这么个立刻起飞和太阳肩并肩的中二名字。
但陆景燊真的有实力，不到半年冲上中心赛区第一，以路人王的身份被VG挖走。
第一个赛季就成了队长，从此开启属于陆景燊的新时代。
姜哲昊实在不解，“你到底图啥？钱？小少爷给的再多，你花得完吗？名声？从次级联赛的预选赛打起来特别有成就感？别告诉我你看中人家少爷了哈哈哈哈……”
“我喜欢他。”
姜哲昊的笑声戛然而止，怔怔地傻在原地足足一分钟，才低低骂了句脏话。
他没再问陆景燊是不是开玩笑。
陆景燊做人做事都认真，几乎不会做心血来潮的事儿。
喜欢，就是真的动心了。
尼玛，这都什么事儿？
陆景燊训练起来不要命，一幅心无旁骛断绝情爱的样子让所有人以为大概要退役后，陆神才能回归红尘享受世俗的情情爱爱。
姜哲昊：“这啥时候的事儿？”
陆景燊视线虚虚看向繁花争艳万紫千红的花园，“喜欢他很多年。”
“啥？你们不是才认识？”
陆景燊不语，重生的事儿太离奇，没法和姜哲昊说。上辈子，他对谢阮一见钟情，可惜他只是个没有信息素也完全闻不到信息素味道的beta。后来谢阮和崔泰表订婚。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陆景燊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但他做不出来横刀夺爱的事。
以至于后来的几十年，他一直在悔恨和遗憾中度过。
谢阮意外离世，他偏居一隅孑然一身。
这一世，陆景燊不会再放弃任何接近谢阮的机会。一夜情也好，赌上他之后的职业竞技生涯也罢，和谢阮并肩而立的只能是他。
姜哲昊：“什么事儿沾上感情就理不清了。为爱打工，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份儿。”
“我只是不明白，你已经获得了让所有职业选手仰望而不可及的荣耀，急流勇退也好，转会也好，实在没必要把自己推向绝路。你知道次级联赛的预选赛有多少支战队，要打几场吗？”
“知道，原有四十五支战队，加上从常规赛淘汰下来的两支队伍和我们，一共四十八支战队。”
“谁他妈真的关心这个了？走出舒适区都是骗人的鸡汤，一旦起不来，晚节不保你甘心？”
姜哲昊已经说得非常直白了。
陆景燊当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轩然大波，他被架上神坛太久了，所有人都觉得他就该是完美的。
神，注定孤独！
上一世，陆景燊有太多身不由己，他尽力去迎合。他有那么多喜爱他的粉丝，那么多指着他养家糊口的战队工作人员，那么多把当摇钱树的赞助商……却没有人关心他是否需要暂停。
他几乎全年无休，每天训练十五个小时以上，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了那片热血贲张的竞技场。
这一世，陆景燊要为自己而活。
金钱、荣耀、名声、成就……都去他妈的吧。
陆景燊一向沉得住气，事情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他不会做多余的事，再有把握也不做。
但今天凌晨，他还是发了星博。
忍不住。
结束通话，陆景燊给丁盛发了消息。丁盛在VG解体时去了第二区的DEG战队，因为各种原因憋憋屈屈看了大半赛季的饮水机。
转会窗口开启后，丁盛肯定会来新战队。
陆景燊想为了想，交了点底。
【LJS:“终结者R”是你的新老板】
【大丁：……】
【大丁：懂了，帮我问下新老板，还要免费陪玩吗？】
陆景燊嘴角微挑。
【LJS：老板有我就够了^^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