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演技直通冥府》叨鹿

14、第 14 章

　　十年前，有一个女孩被绑架了。

　　那时候治安不太好，绑架偶尔会发生，一般来说，给出劫匪要求的钱，人质就会安全。

　　女孩的父母其实不算大富大贵，他们马上准备好绑匪要求的酬金，同时报了警。警员立即出动，让父母稳住绑匪情绪，暗中实施抓捕计划。

　　营救计划原本应该很成功，女孩被救出来，这只是她童年一个惊险的插曲。

　　遗憾的是，她的母亲曾经很出名，在这件事发生后，小报记者像苍蝇闻见腐肉一样凑了上来，闪亮的摄影灯不停闪烁，无论警察怎么驱赶，都不能将他们赶走。

　　在被救出来的半个小时前，记者将警方制定的营救计划详细地报道了出来。

　　绑匪看见后，恼羞成怒，选择了撕票。
　　那个本该被父母宠爱，拥有光明未来的女孩，再也没有了以后。一个美满的家庭破灭，苍蝇们吃足了血，餍足地离开，给活着的人留下无限伤痛。

　　容恒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那时被绑架的女孩只有三四岁，十二年过去，他眼前的这个鬼，居然也同步长大。

　　鬼也能长大？

　　容恒把窗户为她打开，眼神遗憾，“你好，江苓苓。”

　　江苓苓听到这个名字，抿了抿嘴角，脸上总是挂着的轻快笑意消失无踪。过一两分钟，她抹了把脸，明媚笑容再次挂上眉间眼梢。

　　“哎呀，好久没有听见别人这么喊我啦。”女鬼坐在窗台上，连衣裙下伸出纤细的小腿轻轻摇晃，开心笑道：“小哥哥，你喊我苓苓就好啦，不用这么客气嘛。”

　　容恒微微一笑，“苓苓，我叫容恒。”

　　“我知道你咧，容恒小哥哥。”江苓苓眨了眨眼睛，“你可是我们鬼中的大明星。”

　　容恒微怔，“大明星？”
　　他脸色白了白，自嘲苦笑，“我算什么大明星，”他扶了下额头，又笑：“没想到鬼也追星。”

　　江苓苓点头，“那当然，死了多无聊，小哥哥你要是到了地府……”她眼珠子转了转，瞥眼容恒身后淡然而坐的青年，吐了下舌头，笑嘻嘻地说：“小哥哥，你们刚才说诅咒，那是什么东西？”

　　容恒：“我还正想问你。”

　　在电梯的时候，他怀疑过电梯事故和江苓苓有无关系。毕竟，江苓苓是他在这里见过的，唯一一个新鬼魂。

　　可是一想到，在片场出事故，玻璃炸开时，江苓苓为江春挡住锋利的碎片，他便消去了怀疑。

　　“你是鬼，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江苓苓闻言摇头，“我要是发现什么，肯定就拦住我妈妈，让她别接这剧本了。”她皱起小脸，“要是有鬼就好了，我掘地三尺也把它挖出来揍一顿！可是找了圈，除了在男主演的肩膀上看见个怪小孩，别说鬼了，一点鬼气都没有。”

　　少女摊开双手，一脸无可奈何。

　　容恒便说：“我倒看见了一些东西。”

　　他把自己看见的幻象说出来，少女听得眼睛瞪圆，黑猫不在意地趴在阳光下，尾巴尖舒缓摇动，而顾琰清手撑着脸，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猫儿顺滑光亮的皮毛，姿态悠闲。

　　容恒一口气说完，轻呼出口气。他明白，自己看见的东西，多半和剧组接二连三出现的事故相关。

　　一人一鬼都摸不着头脑，齐齐望向正在撸猫的青年。

　　顾琰清手一顿，笑了笑，说：“我想起来的也不多，不过，我想人间的诅咒怨念，都要找到根源，才好有解决办法。譬如治病，总要找到症结，才能对症下药。”

　　江苓苓挠了挠脸颊，“症结？学校的关系？”

　　剧组拍戏的地方是S市一所中学，叫清源中学，学校有几十年的历史，虽没有评为本市四大名校，但也算是一所很好的中学。

　　现在大家都对校园霸凌很关注了，网上还时有爆出把人拉厕所暴打之类的恶性霸凌事件。而在十多年前，大多数人眼里，校园霸凌只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

　　清源中学立校这么多年，每一届几千名学生，发生过多少事，也许资格最老的老师也说不清楚。

　　容恒打开电脑，尝试去搜寻信息。
　　江苓苓马上凑过来，蹲在电脑前，羡慕地看着屏幕，一副想网上冲浪的模样。

　　在搜索栏里输入清源中学四个字，跳出来的都是什么学校文化交流、夏令营、杰出校友之类新闻。至于负面新闻，那是一点都没有。

　　江苓苓：“这个我知道，去学校论坛！”

　　容恒奇怪地看她一眼。

　　江苓苓：“怎么啦？鬼、鬼就不能八卦，不能在网上冲浪吗？”

　　容恒笑笑，“当然可以。”

　　学校论坛就不像新闻里那么正经了。有“我一定会上X大”的豪情壮语，也有“记录每天背100个单词”的励志派，还有“给学弟学妹们浅分享考上B大的学习心得”，当然，除了这些欣欣向荣好好学习的学习贴，也有一些八卦、吃瓜、班花校花班草校草评选，以及每个学校必不可少的暗夜鬼故事。

　　江苓苓眼睛发光，瞬间扑到屏幕前，“这个学校有点东西啊，教导主任和数学老师的……啊呸，这里交给我吧，我来负责查！”

　　但她吃了半天瓜，把校园怪谈和学生八卦翻了个遍，什么第十三阶台阶，恐怖的五号楼，1444恐怖学姐，深夜湖泊里的发丝……学校该有的怪谈，它都有了，就是没有体育器械室闹鬼故事。

　　容恒则坐在一边，边喝酸梅汤，边回想幻影中的一幕幕。

　　“找不到找不到。”江苓苓埋怨了几句找不到有用信息，就翻到论坛主页，继续开始看学生们欢快的聊天和记录学习生活。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透过帖子，看见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

　　“小哥哥，你读过书吗？”

　　容恒回神，下意识说：“当然读过。”

　　江苓苓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问：“读书很有意思吧？”

　　容恒笑笑，“还好。”
　　他以前在一个贵族学院读书，经常要出去拍戏，跟不上的课程，就由家教在私下里帮他补课，和同学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没什么朋友。

　　但，那也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暂时找不出问题症结，容恒只好托江苓苓和鬼婴帮忙，让他们多一下剧组的人员，免得像电梯事故这样要命的事情再发生。

　　江苓苓很好说话，只要容恒把手机让给她上网冲浪玩游戏就好，而鬼婴凶戾，在容恒答应每天给他买一个零食大礼包，才点了点头。

　　至于零食的花费，聂行书知道能讨好这鬼大爷，抢着掏红包。

　　这里容恒和江苓苓还在聊天，却不知道多亏赵越的直播，他又上热搜了。

　　电梯事故、灵异事件和容恒三个词凑在一起，热度蹭蹭往上面涨。

　　跟完全程直播的观众，几乎从黑转粉了。

　　“我去，容恒这次表现也太酷了吧。全程只有他一个人冷静可靠。”

　　“有什么酷的，我看是其他几个人太没用，遇到电梯事故就吓成这样，还有人想从那条缝爬上去，就没上过一点安全知识教育课吗？”

　　“我说……假如、或许、maybe，我只是假设一种可能哈，他们真的遇到鬼了呢。”

　　“胡说八道，这世界上哪有鬼？”

　　“鬼神的事，还真说不准咧。我小的时候，经常在晚上无缘无故哭泣，去医院都找不出病因，直到我阿嬷一拍脑袋，想起邻居的婆婆前段时间刚去世，生前最喜欢逗小孩，于是阿嬷抱着我去坟前拜了拜，结果怎么着，我真的不哭咧。之后我阿嬷就总是教育我，要敬畏鬼神。”

　　“那婆婆还是蛮通情达理的。”

　　“切，我看是吃的药正好在那时候起效了吧。所有奇怪的事，肯定有科学的解释，只是当时你们认知不够而已。”

　　“最烦传播伪科学的人。”

　　“不对啊大家，你们快看他们的瞳孔，为什么他们瞳孔里，是红光啊！”

　　众所周知，网友的身上总是带着显微镜的。显微镜网友们总能透过蛛丝马迹，还原事情真相，称作互联网名侦探也不为过。

　　很快，怀揣着显微镜的网友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细节，比如众人眼睛里倒映出来到满室血光，手机黑掉屏幕掠过的一抹影子，还有电梯悬在两个楼层中间时，透过缝隙往外看，一片黢黑中，似乎藏着双暗红的眼睛。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

　　“所以这个剧组拍的戏叫【见鬼】，然后真的见了鬼？”

　　“太恐怖了啊啊啊，不要把鬼图发出来啊。”

　　“真的遇到了鬼，所以，真的是容恒救了张棘的命，他在保护他们？”

　　“怎么可能？我才不信容恒会这么好心呢。”

　　“你不信就不信呗，有事实有真相，其实我一直觉得，容恒任性一点骄纵了一点，但人品不会太坏。这么好看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漂亮的小哥哥坏心眼可多着呢，你忘了之前的那些事啦？反正我是不敢再信容恒了。不过这部电影好像很有意思，要是上线我会去看的。（绝对没有支持容恒的意思。）”

　　大家热热闹闹讨论了一段时间后，大概是触及了敏感词，讨论的话题有关鬼神，热搜和视频没有多久就撤下了。

　　但《见鬼》从无名无姓的低成本小网剧，也开始有了一点知名度了。

　　张导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高兴的是，他电影开机的微博底下，总算有了几条期待电影的活人评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来自观众的认可和期待。

　　愁的是，这次拍戏不顺利。

　　很不顺利。
　　非常非常不顺利。

　　不是窗户灯泡突然裂开，一地玻璃碴子，就是拍摄的设备无缘无故出现了鼓掌，导致无法开机。而在私底下，一些演员也向他反映，遇到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尤其是演霸凌者的那几个演员，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被鬼压床。

　　幸好怪事一堆，却没有人受伤。

　　张导拍了下脑门，心想，出现这么多古怪的事故，还没有受伤，其实也算一桩怪事了。

　　在这一系列debuff的加成下，电影是没办法拍下去了，金主却催得很紧，限他在一个月之内，赶紧把成品搞出来。

　　张导愁得直叹气，同副导抱怨，“就算每天不吃不喝，连轴拍，也没这么快啊。再说，拍完还要剪辑咧，他这是把我们当牛马，牛马也没这么使唤的呀。”

　　副导点头，“不过老张，我感觉，”他搓搓手，把自己猜测说出，“我感觉我们是真遇到事了。要不要去庙里求张平安符？”

　　他们那边其实也挺迷信的，以前拍戏也听说过不少诡异的故事。

　　在年轻的时候，他们听说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拍灵异片的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感，找了个老宅院拍戏。拍到中途，演员们总是听到一些窃窃低语，那声音最开始模糊轻柔，到后面，就变得逐渐清晰。

　　演员演到高潮的地方，正入戏呢，突然爆发出一阵“好”的喝彩声，把他们吓得够呛。

　　之后导演找来一个大师，大师掐指一算，原来宅院里的主人一家横死，无法离去，剧组在台上演戏，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搬着板凳，就在台下看戏呢。

　　于是，行业内多了一些不成文的习俗。
　　讲究的剧组，演戏之前，看风水、算良辰一样不能少，如果要去深山老林，荒废宅院，进门前还要先敲敲门，问一问路，得到主人家的同意，才可进入。

　　但这些都是过时的老旧习俗了，现在提起都要被人笑一声迷信。

　　自从进内陆拍戏后，张导感慨现在的社会海晏河清，盛世太平，魑魅魍魉无处藏身。

　　沐浴在唯物主义的清风里，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古古怪怪的事，自然不必去讲究繁琐的习俗。

　　现在发生一系列的事，张导神经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摩挲着桌子，皱紧眉头，说：“一张符我看不够，再请大师来看看吧。”

　　副导摇头，“不要吧，现在厉害的大师可贵着呢，大师来一次，我们这两个月就得白干。”

　　张导笑了，“你愁什么？又不克扣你工资。算了，我们先去庙里看看。”

　　一听到要去庙里拜，聂行书就激动起来，非要拉着容恒一起过去。

　　“小容，跟我一起去吧，带我去找找那间松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