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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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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云微!”连玉按住男子作乱手,轻喝道。
少年充耳不闻,仰头又来亲她,连玉怕他摔着,又被他的动作闹的手忙脚乱。
连玉来到这儿之前父母都是做研究的知识骨干,骨子里其实是有些严谨保守的,两人又贴的这样近,动作间难免触碰到一些不该碰的位置,便也有些不自在,只是她到底已然经历过太多事,面上看不太出来,且连玉深知男子这样做的缘由,一时无奈。
转眼间,少年的衣裳也已然动作间乱了大半,露出雪白的里衣,连玉偏头躲过男子已经裸露的肩颈,耳根可疑地也有些泛红,经年之后,她已鲜少会被人逼到如此地步。
干脆将人抱住,捉住手脚禁锢在怀里,连玉小心避过任何出格的触碰,放缓了语气:“乖一点,我一定不让你去和亲好么?”
这世界男子的力道到底比不过女子,少年努力了许久还是不得其法,他将脸埋在女子的脖颈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没办法了……”
天子决定的事,谁又能轻易更改呢。
“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放荡轻浮?”宿云微心思敏感,眼眶通红。
“想什么呢。”连玉心底叹息一声,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珠:“我有办法,没人能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嗯?”
女子眼底似乎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鬼使神差的,少年恐惧绝望没有着落的整颗心忽的平静了下来。
宿云微深深的盯着眼前女子的脸,终于不动了,蓦地紧紧的抱住女子的腰,声音有些发闷: “好,我什么都不怕。”
少年依赖的模样与无条件的信任叫连玉心间悄然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情绪。但她没有多想,拍了拍宿云微的背无声的安慰着他,心中已然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一切。
连玉说自己有办法确实不是无的放矢,上辈子宿云微远嫁羯族之后,连玉入了官场,而后又与宿云微的母亲,也就是颍朝的女皇做了十几年的君臣,期间上下沉浮,历经风雨,最高也曾官至相位,要论起对这位帝王的了解,连玉不逞多让。
颍朝这位女皇宿屹,说起来也是个人物,她并非先帝嫡女,却硬是聪颖过人的才智与强干的能力在众皇女中一骑绝尘,叫晚来得女的先帝爱若珍宝,甚至为了将她封为太女,将其出身寒门的父亲扶上后位。
宿屹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她十八岁受封太女,娶了宿云微的父亲,当时的内阁大学士,亦是从小教导她的太女太师的长子为正夫,后登位为皇,号为威帝,数年来凭借着过人的智谋与铁血手腕改革吏治,整顿朝纲,于内于外都是政绩非凡。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颍帝登位五年后,羯族进犯,来势汹汹,大颍数次战败,边境大乱,民不聊生。而月前一役,羯族更是大胜得归,一番洗劫之后,更是残暴屠戮了金城数千百姓,这叫一向生于安宁的京都权贵纷纷心生畏惧,一来二去竟有人生出了和亲的粉饰之策来。
然而连玉知晓,和亲一事真正板上钉钉还是在两月之后,羯族铁骑又连下大颍数座城池之后。
她还有时间。
……
说起来,上辈子连玉被外放边塞真正经历过羯族凶残以后,便开始一力主战,且后来若不是女皇力排众议,予以信任,她不可能亲至边塞督战,与羯族对峙多年甚至于最后将其驱逐出境。
而她记得她出征前夜,当时已年过五十的女皇曾传她进宫觐见,谈及此事,那时连玉才知,和亲之事,于这位骄傲的颍东女皇而言,也是一生之耻。
身为女皇,宿屹自然也有自己不可侵犯的威严与骄傲,若不是此时中原鲜有与异族作战经验,加之羯族铁骑凶悍,以步兵为主要战力的颍朝难以匹敌,再加上朝中不明敌情的权贵世家威逼利诱,宿云微绝不可能会被送去和亲。
心中想着,连玉一面仔细的替怀中之人整理好衣袍,放在椅子上。女子相貌清隽,举止有节,俯首抬目间均透露出一种沉静矜贵的气质,宿云微看的入迷,更多却有些恍惚,这么好的人,真的是他的么?
宿云微忽的拉住女子放开的手,迎着女子诧异的目光,起身飞快的在女子脸颊亲了一下,眼底是少年毫无遮掩的炙热情意。
“宿云微……”连玉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成了拳,这次她并没有再躲,而少年对上女子愕然的眼,后知后觉又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埋进她怀里。
“云宝…叫我云宝好不好?”少年的声音难掩羞涩,却莫名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撩人意味:“小时候父后都是这么叫我的,以后我给你一个人叫……”
连玉忽然觉着心口被什么挠了一下,这人明明生涩懵懂还只是一张白纸,被自己的大胆都闹的面色滚烫,却仗着她不会如何放肆黏着她。
女子迟迟没有反应,少年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眸子委屈地看着她。
“……”连玉拿他没辙,叹息了一声,应道:“好,就叫云宝。”
少年湿漉漉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如同烟花绽放,他丝毫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意,飞快的又在她唇上撞了一下:“阿玉真好!”
连玉怔了一下,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没有去纠正他突如其来的称呼改变,眼见着宿云微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不着痕迹地将人推远了一点点:“好了……不许这样随便亲人知不知道?”
少年低头小声,立刻辩解:“可是我只亲过你……”
“……”连玉便头一次发现,宿云微原也有这样难缠的一面,一点也不像她曾见过,长在深宫,循规蹈矩的其他皇室子弟。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瞥见窗外的天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还未开口便听见有力的鼓声连绵不绝的从衙门方向传来,响彻整座颍东城。
“宵禁了。”连玉扭头看去,眉心微蹙:“你是如何出来的?”
宿云微也没想到时间竟过的这样快,一时也愣住了:“我就扮作外出采纳买的宫人出来的……”
连玉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宿云微解释道:“衣服是后来买的……”
连玉想着他来时那一身古怪装扮,张了张口,对上少年不知所措的眼,到底什么也没说,至少也知道乔装改扮了。
宵禁鼓响,宫门落锁,宿云微也意识到自己今夜是不可能回去了,自觉自己给连玉添了麻烦,小声道:“我…我叫我的小厮扮作我待在房里了…你放心,没有人会来看我的……”
“我……我能不能在这里借…借住一晚……”
连玉本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却瞧见少年一副犯了错不敢看自己的小心模样,心中忽然有些好笑。
“这里简陋。”连玉道。此时的她还只是个初至京城的土包子,为了节省,住的也只是客栈最简陋的普通客房。
“我不怕。”宿云微以为她不愿意留自己在这里,飞快的跑到简陋的木板床边坐上去,咯吱一声响,少年还以为床要塌下去,吓得眼睛一闭,好半晌没有动静,才后怕的睁眼,对着连玉结结巴巴笑道:“我没事…我…觉得这儿挺好的……”
连玉愕然于他的反应,上前把他人从榻上拉起来,失笑道:“什么挺好的,我是说我去给你要一间上房。”
宿云微呆呆的望着女子无奈含笑的眼,腾地一下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刚才的模样一定傻透了,然而他更加心动于女子待她的体贴用心。
少年飞快的掏出自己的荷包:“我…我有钱!我可以把这里包下来!”
豪气冲天的模样有些可爱,连玉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
下楼和掌柜的一番交涉,一间上房很快便定下了,又给了些盘缠给小二,叫他置办了几身男子的衣裳送来——若是以女子装扮,必然要露脸,总是冒险,不如干脆以男子示人,戴上帷帽,只说是自己的弟弟。
这世界对男子管束严格,连玉不得不谨慎——上辈子她一路护送宿云微进京,用的也是这样的名头。
小二就说自己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原来是姐弟,便也没再多想,眼前连玉虽衣着普通,举止谈吐却是不凡,小二想着约莫是上京赶考的官户,便也不敢多话,接了钱爽快的办事去了。
连玉便回到房中带宿云微到了走廊另一头的上房。
房间很大,约莫是普通客房三倍,宽敞舒适,连玉点亮了桌上的烛火,叫了热水让他洗漱,检查了一遍门户,安顿好一切,才转向一直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累了吧,你先在这儿将就一晚,明日我送你回去。”
方才又哭又闹,宿云微确实也是有些疲惫,然而他此时心里更多是幸福与甜蜜,面对连玉的关心,宿云微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我不累。”
他似乎永远都看不够她。
“阿玉…”宿云微小声。
“嗯?”
“你…你能不能在这儿陪我……”
连玉看着有些忸怩的少年,嗯了一声,并没有问为什么,她想起少年经历过拐卖之后回京那一路上似乎梦魇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又在一个对他来说陌生的地方,将人独自放着,她自己也不放心。
“你答应了?”少年眨了眨眼,语调惊喜。
“嗯。”连玉失笑,牵着他来到床边,自己则坐在不远的桌前:“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烛火之下,女子的面容似乎也被渡了一层柔和的光,宿云微躺在床榻上,透过轻透的床幔望向帘外那道安静的光影,不知怎么,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等这一幕等了好些年。
而越接近,他却感觉到眼前之人似乎变了许多。初遇时,尽管连玉因为男女之防永远都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每日相处中宿云微还是能够察觉到她每时的情绪变化,然而此刻,明明她离他这样近,宿云微却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那双眸子沉静柔和,却又好像藏着一层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万事的疏离与平淡。
少年心头忽的涌上一阵说不出恐慌,就好像他成了天边的云,是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
“怎么了?”连玉察觉到宿云微似乎有些不对劲:“是烛火晃眼么?”
宿云微对上她温柔如水的眸子,张了张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脸红了一瞬,摇摇头闭上眼飞快道:“我安置了!”
她明明还是那么关心自己的,宿云微甜蜜的想,努力忽视心底那毫无根据的不安。
……
夜色渐深,床榻上的呼吸不知何时已经慢慢变得规律绵长起来。连玉瞥到少年踢了被子,沉默着替他掖好,转头望向月色朦胧的窗外。
更深露重,似乎也为女子黑沉的眸子添了一层寒凉薄霜,恍惚看去,沉默中又染上深重的寥落。